待衆人一行出了西廂,呼吸着來自天地間新鮮的空氣,行風忍不住舒了口氣,這麼多長時間不見天日的時日總算是過去了。
院子門口立了一人,見裡面傳來動靜,慌忙進了去,眼見了行風白禦寒二人,面露錯愕,好半天才道:“王爺怎麼尋着了他們二人?”
眼瞧着西風一身黑衣,同昨晚蕭鳳鳴回來時一模一樣的裝扮,水慕兒便立刻明白過來,他定是候着這裡等着蕭鳳鳴出來一起夜探皇宮了。
“嗯,他們本就不在宮中,使我們白費心思了。”蕭鳳鳴微微頷首。0
白禦寒看了看院子四周的陳設喃喃道:“卻不知另一個出口竟在這裡,也不知這是何人的院落。”
他這般一說,行風也想了起來:“我們進去時的入口明明是一處荒野,難怪我們再下面的時候偶爾能聽到些響動,原來上面是住着人的。”
蕭鳳鳴聞言看向水慕兒,眸光掠過抹深思:“或許皇后下令禁足你母親,並不是真的因了你母親病了的緣故,她只是想找個理由封了這裡,以防被別人知道她的秘密。”
他這般一說,水慕兒立刻想了起來,那日大火她明明看到有人立在房裡,可是醒來時卻又什麼人都沒有,那人定是從那密道出了去。
可是那日的人真的是龍飛塵嗎?
她雙眸染上抹疑惑,想起事發當日也只見了憐兒一人在屋外鬼鬼祟祟,並沒有看到水靜兒的身影,若說當日屋內確是龍飛塵,碧兒爲何後來又說龍飛塵在尚書府坐了片刻便走了,而且還是在事發後。
既然另一側的通道在外面,龍飛塵應該早離開了王府纔對,卻爲何還在府內。
她腦袋越發昏沉,只覺一派凌亂,根本就理不清思緒。
“怎麼了?”
瞧見她面色一時多變,蕭鳳鳴忍不住探了探她的額:“莫不是落下去時摔着了?”
水慕兒慌得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有些不舒服。”
她這般一說,衆人這纔將視線投向她,白禦寒更是目錄疑惑:“你的容貌……”
他說着前進兩步,藉着月色細細瞧了瞧水慕兒的臉,隨後面色微變,手指探向她脈搏的同時,面上多了抹怪異之色:“換顏丹?”
水慕兒愣愣的點了點頭,面上有抹不自在的道:“之前有段日子我被龍飛塵擄了去,醒來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白禦寒鬆開手垂下眸子,蕭鳳鳴眼見他並不多言,眸色深了些許遲疑道:“可有解救之法?”
白禦寒這才擡起眸子緩緩搖了搖頭:“我知你心中擔憂什麼,既然皇上連換顏丹都用上了,定不會這般善罷甘休,若到時執意認定慕兒就是他流離的嬪妃,你當如何?”
水慕兒怔了怔,心間猛然一沉,她怎麼沒有想到這個。
細瞧蕭鳳鳴的面容,果見他眸色深深,已然是早想到了這一層,她心中不由覺出幾分恐慌,想起那日那枚簪子入肉的聲音,她心頭忍不住一凜,下意識的握了蕭鳳鳴垂落的手。
“無事,你已經是我的妻子,我斷不會叫任何人搶了你去。”
蕭鳳鳴安撫的緊握了她的手指,擡頭看了一眼院子裡的人:“行風的傷勢尚且需要好好料理,西風,你且先帶他們去行院,明日來這裡與我回合。離皇上回京的日子還有兩日,這兩日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衆人雖看他一臉凝重,卻到底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唯有水慕兒心中明瞭,那更重要的事,應該就是他們的寶寶吧。
一夜無眠。
水慕兒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偏又怕吵醒了一側的蕭鳳鳴。她僵着身子不敢動,滿腦海裡幾乎都是寶寶的哭聲。
爲何時間離得越近,她愈發心煩意亂呢。
她始終不知道蕭鳳鳴究竟要怎麼抉擇,可是,她見不得寶寶有半分意外。
“睡不着?”
身後有道聲音低低的落在耳側,水慕兒身子僵了僵,便覺安置在腰上的雙手收緊,蕭鳳鳴翻過她的身子,迫得她不得不與他直視。
“嗯”
垂頭低低答應了一聲,水慕兒悶着聲音道:“你會放棄她嗎?”
她終究還是問了出來。蕭鳳鳴低嘆了口氣:“傻丫頭,這一夜你都在想什麼?”
蕭鳳鳴敲了敲她的額頭,水慕兒吃痛忍不住委屈的看着他:“你們男人向來以大義爲重,而今又關乎到江山繼承的問題,我只怕……”
“只怕我會犧牲女兒?”
蕭鳳鳴反問出聲,點出她心中的憂慮,聞言水慕兒擡起眸子,強忍了眼中的酸澀點了點頭,聲音已帶了分哽咽:“我怕。”
蕭鳳鳴慌得攬緊了她的身子:“傻丫頭,怕什麼,孩子是你的寶貝,難道便不是我的?”
蕭鳳鳴親了親她的額頭,語氣疼惜道:“你放心,我不會讓孩子有事,明日我讓西風送你回府去,你好生待在王府,哪裡也不要去,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你會帶回孩子嗎?”
水慕兒希夷的問出聲。
知已了事。蕭鳳鳴沒有答話,看向她的眸子愈發幽深,好半響他才低低的出聲,語氣輕渺,卻恍如一泓清泉流入水慕兒的心底:“傻丫頭,無論何時都別用這般無助的眼神看着我,你不是一個人,是我的妻,是我生生世世要守護的人,無論如何,我都會護好你和孩子的周全,即便是拼了這條性命……”
他話未說完,水慕兒已經滿眼水光的封住他的脣。她什麼都沒說,他卻輕易的看穿她心裡的恐懼,看穿她所有的僞裝與無助。
得夫如此,婦復何求?
蕭鳳鳴輕嘆口氣銜住她的脣,待分開,他已將她整個身子壓入自己懷裡:“傻丫頭,你爲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剩下來的便都交給我了。”
孩子爲何被搶,他不是不知道,沒有說,只是他不知道從何說起,當憐兒將事情緣由一五一十告訴他時,心裡的震驚遠大於他從前對她的所有了解。
他不知道是何種毅力堅持着她在身懷六甲的情況下,依然從東離那麼遠的地方遙遙而上南漠來尋他。即便是心中早做足了他身亡的預料。
心間涌上深深的痛意,他更緊的抱住她:“睡吧,好好睡一覺,然後安心的在王府等我!”
水慕兒用力的點點頭,眼淚全沒入他的胸前。
靠着他結實而溫暖的胸膛,她這才安心的睡去,這一覺竟真的就到了天明。
只是,待她醒來之時,身邊卻沒了蕭鳳鳴的身影,起身梳妝,卻發覺桌上安置着一枚碧綠的玉簪,通體圓潤珠滑,是上等的美玉。水慕兒倏然想起那日馬車之內蕭鳳鳴爲她戴上的一枚玉簪,可是後來,因了打鬥斷了,今日重獲一枚,心間喜不自勝。
他心裡竟一直念着。SVJ。
將玉簪插於發間出門,西風果然早候在西廂院外,見她出來,慌忙躬身喚了一聲夫人,只是目光瞟向她發間之時,眸色微訝,但也僅僅只是片刻便壓了下去:“夫人,馬車已經在府門外候着了,你用完早膳即可回王府。”
水慕兒點了點頭,這般說着,正見了管家遠遠走來,瞧見了她慌忙躬身道:“小姐,老爺夫人已經在大堂等着小姐過去了!”
水慕兒答應了一聲,眼瞧着他走路有幾分不便隨即想起昨日的板子開口道:“管家身上的傷勢未好,怎不多休息幾日?”
管家聞言慌忙躬了身道:“承蒙小姐寬恕,這點小傷沒有大礙,老奴往後定盡忠職責,小姐只管放心。”
聽他這般說,水慕兒便也不再多說什麼,管家的爲人她多少有幾分瞭解,與其說收受賄賂,更多的應該是受了沈如意的威脅。
等她來到大堂時,水延年與水夫人早已在主位坐好,今日,水夫人的精神似乎格外的好,眼瞧見了她,立刻起身走到她面前拉着她坐下:“瞧你,出嫁了這麼久,都鮮少回來,爲娘想與你吃頓飯都變得奢侈。”
“娘……”
水慕兒委屈的喊了聲,一旁的水延年急忙道:“瞧你,女兒好不容易回來,說這些個傷心事做什麼。”
水延年也似極開心,拉了她便吩咐人上膳食,眼瞧着並未見蕭鳳鳴他不由得詢問道:“這瑾王……”
“他一早有事便先行離開了,怕吵着爹和娘,所以沒有親自來告辭。”
水慕兒急忙解釋,水延年聽完點了點頭:“也好,這次不在,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水慕兒急忙含笑點頭,難得的沒有水靜兒與沈如意在,三個人吃得極歡心。
飯後,水延年親自送水慕兒出府,眼瞧着離府門只有幾步遠的距離,水延年這才遲疑着詢問道:“慕兒,你跟了瑾王這麼久,可曾覺得他有什麼異樣?”
水慕兒回過頭不解水延年爲何這樣問,訝然道:“爹爹指的是?”
“比如,他其實並不如表面看去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王爺……”
水慕兒驚訝的張了張嘴,好半響才道:“爹爹怎會問起這個?”
聞言,水延年立刻不自在的順了順鬍鬚:“沒什麼,爹爹只是隨便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