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似乎很期待自己小姐跟上官北捷生出來的孩子是什麼樣的,所以顯得特別的積極,當下也沒多想,只是先道:“這個咱們先不管,我現在就去把上官公子叫來。”
沒等陸爾雅答應,皎月就興沖沖的跑了出去,陸爾雅這覺得此刻她跟皎月做事情有些像是小孩子辦家家一樣的胡鬧,可是卻又不得不胡鬧。
把身上的丫頭衣服換下來,在鏡子前面隨便的打理好自己的一頭青絲,有些緊張,便到自己屋子後邊的明珠河邊去,那裡的荷花也開得很好。
這明珠河幾乎是把自己的酒樓和這小院子繞去了一大半,看那黃色的荷花開得正是嬌豔。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音,不禁頓時更緊張起來。
只聽那腳步聲越是靠近,陸爾雅就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快了一分,又聽皎月的聲音道:“上官公子,我家小姐就在前邊,我店裡還有事情,就先去忙了。”
上官北捷突然有些感慨,陸爾雅此刻約他在這明珠河邊相見,難不成是開竅了,知道什麼是風花雪月了?
可是上官北捷還沒來得及開口喚陸爾雅,突然感覺自己的脖子一陣疼痛,眼前一黑,頓時倒在了地上,末了,看見打昏他的竟然是陸爾雅的丫頭皎月。
什麼叫陰溝裡翻了船,這就是一個經典的例子。
陸爾雅滿臉震驚的看着皎月,又看看地上就算是昏倒,但是形象還是俊美優雅的上官北捷,“你這是幹什麼?”
“小姐,我也沒辦法了,如今你也只能是霸王硬上弓了。”皎月放下手裡的棒子,準備去把上官北捷拖進房間去。
陸爾雅覺得此刻想霸王硬上弓的不是她,是皎月。無奈的跟她一起去扶上官北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上官北捷擡進自己的房間。
主僕兩人此刻是累得大氣喘喘,也顧不了什麼,自己就坐在地板上。
突然忍不住相視一笑,陸爾雅先道:“皎月,天下恐怕再也沒有比我們倆更無恥的人了。”
皎月也道:“是啊,頭一次做這種事情,心驚膽戰的,還刺激。”
歇了一會,皎月便站起身子來,“小姐,你趕快些,我先去前面幫忙。”說完便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亂的裙衫。
房中一下只剩下陸爾雅跟昏迷躺在牀上的上官北捷,陸爾雅突然有些感覺怪怪的,不敢上前一步。
只是皎月那麼一棒,怎麼能將上官北捷敲暈了,他不過是懵了一會兒罷了,如今早就醒過來了,只是想看看這個小女人又想做什麼了,虧自己先前還以爲她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呢。
陸爾雅站起來,卻有些着急的在屋中走來走去的,這,她不知道要怎麼下手好?走到桌旁去倒水,卻發現自己緊張得連握那茶盅的手都在發抖,突然有些看不起自己,便把茶盅放下。
轉過身,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似乎做好了準備,只是剛到了牀前,卻又猶豫了,躊躇了片刻,明明知道他已經昏迷了,聽不見自己說的話,但是竟然對牀上的上官北捷說起話來,“哦,那個上官北捷呀,我實在不是故意把你打暈的,實在是情勢所迫,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如今我絕對沒有傷害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別在中途醒過來就行了,還有醒來最好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咦?你是昏迷的,自然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陸爾雅本來是跟上官北捷在說的,可是說着說着,卻自己納悶起來了。
上官北捷大概已經知道陸爾雅想做什麼了,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真的敢做如此驚世駭俗的事情,而且還趁自己昏迷的時候,這將他的男人自尊放在哪裡。
只是卻又覺得她此時此刻才叫真正的可愛,忍不住的想笑,又怕驚擾了她。
陸爾雅還是有些琢磨不定,還是怕他突然醒來,到時候自己則怎麼面對他呢?想了想,不過是想到了一個掩耳盜鈴的方法而已,可是這個應該不會難爲情吧。
聽見她突然不再說話,然後那上官北捷只覺得一陣清新的馨香向自己迎面撲鼻飄過來,頭被她柔柔的小手一下子給托起,眼睛上一陣冰絲劃過,她竟然把自己的眼睛矇住,好吧!隨便她。只是,她能不能快點,磨磨蹭蹭的,自己快受不了。
陸爾雅見自己已經給他蒙上了眼睛,便去關窗連帶門也別上。
然後將隔斷外間的紫色紗簾也都全部放下來,還有那帷帳也都一一的放下來。
坐在牀邊,感覺空氣有些不夠自己呼吸,不知道是因爲空間太狹小了,還是因爲自己緊張過分了。
但見此刻牀上躺着的上官北捷,一頭墨絲撒遍了枕邊,卻不覺得凌亂,反倒是覺得更加的迷惑人心罷了,忍不住低聲道:“果然是個妖孽,難怪會是金城的第一美男,不知道以後孩子會隨你的模樣還是隨我的模樣,要是個男孩,像你比較好,要是個女兒,還是像你別像我,我怎麼看,我身上都沒有可取的地方。”
上官北捷此刻才真正的體會,什麼是最大的痛苦,那就是摯愛的人就在他的身邊說着甜蜜溫馨的話題,而自己不能去插嘴。
其實很想說,女孩男孩像她,他都喜歡,可是自己要是真的說出來,不嚇她一跳纔怪。
人生嘛!難免遇上一些比較鬱悶的問題,不過,眉頭一皺,忍忍就過去了!
忍!忍!忍!
莫將嬌人嚇得藏了金屋裡!
不過這陸爾雅似乎將正事給忘記了,說着盤腿坐到上官北捷的腳邊,一面又繼續道:“你要是醒來會不會找我的麻煩,畢竟被我一個女人給那啥了,你會不是有些覺得傷自尊呢?如果我真的懷孕了,那以後這個孩子你會不會來和我搶呢?”
絮絮叨叨的也不知道陸爾雅說了多久,也沒什麼壓力了,便開始褪去自己的輕衫,但留下那一葉抹胸,反正做生孩子的事,這上半身也幫不上忙。
上官北捷再也忍不住了,軟香溫玉在前,怎麼能叫他視若無睹呢?
不過,轉念一想,還是那句忍忍忍!
陸爾雅的手觸到他的腰間,有些顫抖着解開他的腰帶,將他月牙白色的絲質外衫褪下去,一咬牙,想這既然都動手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便將他同是銀白色的裡衣拉開。
略帶着古銅色的膚色映入陸爾雅的眼中,陸爾雅頓時只覺得喉嚨裡乾乾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竟然滿是激動的,卻又有些怯怯的摸上那片半露出來的精瘦理肌。
上官北捷感覺自己快要給她逼瘋了,一面用冰雪訣壓制着身體裡一波又一波的熱火,她若是再這樣磨磨蹭蹭的,他真的怕自己今日就給她廢在這裡了。
將他的衣衫褪盡,陸爾雅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一具完整的成年男子的身體,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而且雖然他也算是個武將,但這膚色並不是那種傳說中的古銅色,反而有些偏白,陸爾雅的小手忍不住的摸着他的肩膀,“果然是比女人的厚。”說着一面又摸向他的腹部,“腹部居然沒有點多餘的肉,真是太沒天理了。”
上官北捷全身是慾火難耐,可是既然一開始就決定裝暈,現在若是突然醒過來的話,定然會嚇着她的,到時候別說她還會跟自己繼續這件事情下去,說不定以後理都不理自己。
想到其中的嚴重性,也沒有了法子,自得隱忍下去,算是自己自作自受罷!
陸爾雅橫跨坐到他的身子上,面色滿是羞紅,畢竟這種事情自己也是第一次,雖然說是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平日以爲牀上也不過就是那點破事,可是如今自己行動起來,才知道是行路重重啊!
終於是結合了,只是身下那一陣鋪天蓋地,猶如暴風般席捲而來的疼痛似乎要將她的整個人撕碎開來。
此刻,倆人算得上是同甘共苦了,一個是忍着痛,不敢叫出聲來;一個卻是忍着那一陣無法言喻的快感,想低吟出來,可是卻也只得強忍着。
“他媽的,是哪個丫說的第一次不疼的,害死姑奶奶了。”陸爾雅此刻想退已晚,可謂是騎虎難下啊!慢慢的試着動起來,只是似乎是在做一項艱鉅的任務一般,一臉的正經,不過,那口中還是唧唧歪歪的罵着。
隨着她動起身子來,上官北捷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的下半身幸福生活總算不會就此結束了。
紫紗月帳滿香懷,路到巫山又是雲!
陸爾雅全身無力的躺在上官北捷的身邊,只是又害怕他會突然醒過來,全身痠軟的爬下牀,自己穿上衣衫,再給上官北捷穿上,一面忍不住咒罵起來。
上官北捷比她也好不了哪裡去,忍得他也不好受!
陸爾雅正坐在桌旁,趴在桌子上面,房門聲正巧響起來,皎月的聲音也隨之從外面傳進來道:“小姐,小姐?”
勉強的支着身子去給她開門,短短的一段路,卻幾次險些摔倒在地上。
皎月一進屋子,便見小姐一副顫顫欲倒的模樣,當下就大概知道已經事成了,但見牀上還躺着的上官北捷,不禁擔憂道:“小姐,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上官公子竟然都沒有醒過來呢?還有小姐你確定單是一次就能懷孕麼?”
陸爾雅乾脆直接攀附在皎月的身上,滿是疲倦道:“我不管了,實在不行,沒懷上的話,我下一次去找個陌生人,那樣就不必把他打暈,我也不用動了。”
上官北捷有種想把陸爾雅捏死的衝動,做了這麼多周折,她的主要目的只是孩子,不是大人。而且她竟然說,要去找另外的男人。
她的第一次已經給了自己,當然是自己的人了,怎麼還能容許她去找別的人呢?
“小姐,你怎麼能這樣想呢?何況我也只是期待你跟上官公子生的孩子。”皎月很不滿意陸爾雅剛纔的話道。“如果不行的話,我們就將上官公子軟禁起來。”皎月又異想天開道。
陸爾雅忍不住揚起手拍了她的頭一下,“你想的美,上一次在井裡,長亭短亭都能找到,你想將上官北捷給軟禁,你當他們是白癡,到時候不把我的酒樓掀了纔怪。”
皎月想想也是,“可是要是真的沒懷上怎麼辦呢?”
“再說吧,走,扶我去你的房間睡會兒!”陸爾雅此刻只想找張牀睡下而已,其他的不再多想。
皎月扶着陸爾雅在自己的房間裡將她安頓下,正出來,卻見上官北捷也剛好在從陸爾雅的房間裡出來。
好在是上官北捷突然開口問道:“我怎麼會在爾雅的屋子裡呢?”
“嗯!嗯,這個,”皎月一時語塞,但頓時就反映過來,連忙道:“公子想必是有些喝多了,剛剛到屋後面的河邊就暈倒了,小姐沒法子,便跟我將你擡到了她的屋子裡去。”
上官北捷一臉的恍然大悟,“哦,是這樣啊,那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在我的房間裡休息,剛剛睡下。”這個皎月老實回答。
“她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麼?”上官北捷一臉非常關心的問道。
皎月想着小姐跟上官北捷連那種事情都做了,之間也沒什麼好避諱的,便道:“公子你自己去看吧,我先去前面幫幫忙。”找了個很好的藉口逃了,不過她前面的店裡真的很忙。
上官北捷薄脣微微的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負手走向皎月的房間。
繡牀上,陸爾雅已經睡熟了,根本就不知道此刻自己正給上官北捷三百六十度的打量着。
上官北捷看着牀上此刻熟睡得像是貓兒一樣的女人,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白皙清麗的小臉上,她的腦子裡到底是在想些什麼?怎麼會做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舉動來呢?
只是心裡卻不知道該不該慶幸,她選中自己了。
片刻,皎月又來了,“上官公子,你的那些朋友管我來喊你過去呢!”
也是,他出來這麼久了,也該回去了。
上官北捷一走,皎月就立刻叫起陸爾雅來,“小姐,快起來,出事了,出事了!”
陸爾雅有些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來,“怎麼,被上官北捷發現了?”
“不是!”皎月一臉的緊張之色。
“那還有比這個大的事情麼?”陸爾雅不解的問,一面毫不情願的從牀上起來,看看天色,她似乎應該回去了。
皎月看着陸爾雅,突然怕她有些承受不住,但想來她遲早是要知道的,也罷,只道:“小姐,夜嫿姑娘走了。”
“走了,她不是說過了荷花節王家纔會來下聘的麼?怎麼就這樣走了。”前天她不是在跟自己說的麼,怎麼就現在走了,而且今天不是荷花節麼?
皎月知道小姐是把她說的話給誤會了,當下想起夜嫿跟着她們在一起時,那歡快的一幕幕,鼻子不禁有些酸酸的,“小姐,我是說夜嫿姑娘走了,就在剛纔,她跳在鴛鴦河了。”
陸爾雅頓時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倒在了牀邊,皎月見此,不禁亂了分寸,只想着去把上官北捷喊回來,卻見陸爾雅睜開眼睛,聲音有些虛緩道:“皎月,你剛纔說的是什麼?你再說一遍。”也許剛纔是自己今天太累,聽錯了。
皎月見此,心裡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要告訴小姐,扶着陸爾雅坐起來,“小姐,剛剛你沒有聽錯,夜嫿姑娘走了,這會兒恐怕已經放到了義莊裡。”
“義莊?”陸爾雅重複着一遍,顯然不相信。“這是什麼規矩,難道一個偌大的永平公府邸也埋不起她麼?”
“小姐,聽說夜嫿姑娘已經暗裡許給了金城的王家,這樣的話就不再是永平公府的人,而且她又是死在外面,永平公府是斷然不會將她擡進去正經辦的,再則她出了事情,王家也不再認可,說是還沒有將她娶進門去,所以也不算是王家的人,所以這樣一來,兩家都怕晦氣,沒人來管理,聽說夜嫿姑娘的屍體還是咱們家老爺給找人擡去義莊放着的。”皎月解釋道,但是永平公府確實做的有些不情不義,怎麼說,夜嫿也是永平公府的小姐。
陸爾雅沉默下來,許久沒有再說話,皎月滿臉的擔心陪在她的身邊,過了許久,陸爾雅突然站起身子來,整個人似乎都在這一瞬間充滿了精神,道:“皎月,你把店裡的事情交給月鳴,你陪我去看看她。”
皎月自然知道小姐說的她是何人,當下點點頭:“那小姐,我去給你弄些吃的東西再去,你今天來都還沒有吃過午飯。”
搖搖頭,“我不餓!”沒想到那天竟然是最後一次見到夜嫿,自己還如此疏遠她,陸爾雅心裡不禁一陣的難過,她爲何這麼想不通?難道那天她來見自己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的麼?
皎月回到店裡,將手中的事情都交給月鳴,便又只得去樓上找上官北捷。
雅室的房門被推開,衆人已經在這裡一邊賞荷,一邊吃着荷花宴,此刻已經是半醉半醒的狀態,但見這夕照樓的中年女人又來了,長孫冠玉不禁道:“這會兒月老闆又想叫北捷去做什麼呢?”
上官北捷還是第一次邀請他們出來而且還把他們帶到這剛剛新開的夕照樓,固然是跟這幕後的老闆有些淵源的,而且說不定這上官北捷就是這夕照樓的老闆呢,所以此刻長孫冠玉等人並未有什麼異議,只是隨便的問道。
皎月笑着回道:“能做什麼,這次是有人來找,我也只是來傳過話而已。”
上官北捷料定是陸爾雅那裡出了什麼事情,若不然皎月是不會來找自己的,當下跟着長孫冠玉客套了一番,便與皎月匆匆下樓去。
“她怎麼了?”難道真的給累着了?
皎月只道:“剛剛聽說永平公府的夜嫿姑娘跳河了,永平公府不管,她已經定了的夫家也不管,所以此刻被我們家老爺安放在城外的義莊,小姐要我立刻陪她去看,剛剛她還暈了,而且她自來這裡後,半滴水未進,我也實在是擔心,所以只有再找公子了。”
暈倒?上官北捷心中一緊,步伐增加幾分快意,朝後院走去。
一進院子,便見陸爾雅已經做好了準備,雖然她強裝着精神,可卻是一臉的蒼白,上官北捷見此,不禁滿是心疼的上前去扶住她,“我聽皎月說,你今天午飯還沒有吃,吃過了我陪你去看。”
想必是有了那樣的一次親密接觸,此刻上官北捷如此不避嫌的這麼親暱的扶住自己,陸爾雅並沒有排斥感,反倒是很自然的將身體傾向他的肩膀,“不,我想去看看她。”
聽見她的聲音此刻有些有氣無力的,上官北捷更是擔心,當下二話不說,將陸爾雅轉扛起,“皎月,去給你家小姐做些吃的來!”
皎月見此,連忙應聲下去。
“放我下來!”陸爾雅掙扎着,一面捶打着上官北捷,可是手臂卻是一陣痠軟,索性的垂下手臂,不再做任何的反抗。
進到她的房間,上官北捷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她放下來,眼裡滿是憐惜,“你便是難過,也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你此刻這個模樣,怕是還沒到城南就昏倒去了,倒是還如何去看夜嫿姑娘呢?”
上官北捷依稀記得在朝水節的那晚上,帶着孩子們圍着陸爾雅的那個姑娘,便是夜嫿。只是沒想到如此青春年華,竟然是如此的想不通選擇了死亡。
陸爾雅知道上官北捷說的是正理,可是自己實在是吃不下,心中不由得想起夜嫿那天來看她的時候,兩隻眼眶紅紅的,而且當時說話已經不同往日的那般開朗,可笑自己卻沒有看出她那時候已經下定了決心,而且還將自己最珍愛的東西都贈給了她。想到此處,不禁是淚水漣漣,卻是不出一聲。
上官北捷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像是哄小孩般的輕輕拍着她的背,“爾雅,你不必如此難過,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聽見他的安慰,陸爾雅心裡更是後悔更是自責道:“不,都是我的錯,那日她來看我的時候,我就應該有所察覺纔是,可是那天我一門心思想着夜瑾孃的事情,還有意疏遠了她,而且還沒有聽出那天她話中的意思,也許那個時候她就決定輕生了,可是我卻沒有好好的勸說她。”
“爾雅,這並不是你的錯,就算是當時你發現了又能怎麼樣呢,她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便是任你如何的勸說,她也不會改變主意的。”上官北捷聲音放得輕輕的安慰着她。
“不是,你不知道,你不懂,如果當時我幫她的話,她應該就不會選擇今天的這條路。”如果那天自己願意幫助她來見月鳴,或是把她的心意轉達給月鳴的話,再或許,月鳴對她也有意的話,哪怕是有這門第之間的阻擋,她就算是幫他們私奔也行。
皎月擡着蓮子粥進來,放到桌上,一面擡過來給陸爾雅,一面也道:“小姐,你多少吃一點吧!”
陸爾雅搖頭,真的吃不下。
“你去北堂外的馬廄那裡,讓長亭準備好,我來喂她。”上官北捷從皎月的手裡接過粥來。
皎月見上官北捷如此貼心的照顧陸爾雅,心裡不禁很是放心,但是也很遺憾,爲何小姐所嫁之人不是他呢?
“爾雅,來吃點我們就去。”上官北捷恐怕是第一次用這樣溫柔的聲音來哄人吃東西,便是自己的侄子,也不曾得到過這般的待遇。
可是陸爾雅似乎沒將他此刻如水的溫柔放在眼中,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一面將粥給推開,有些任性道:“我說了不要吃。”
上官北捷反倒沒有因爲此刻她無端升起的任性而厭她,而是突然覺得哄女人也是個技術活,顯然他是沒有掌握好技巧,所以才反倒是惹惱了陸爾雅。
頓時是好臉色相迎,眼角斜飛,一雙似墨滲染過的眸子,此刻猶如沾滿了三春裡所有的柔情,輕撫着她的後背,一面繼續道:“聽話,吃一口也好,若不然我是真的不放心你的身子。”
對了,陸爾雅似乎想起今天她主要是來幹什麼的,此刻正是要養身子的時候,自己卻如此的任性,擡起頭,正好對上那雙柔情滿意的幽深眸子,陸爾雅覺得一定是自己有些精神恍惚了吧,自己擡過碗來,不到一會兒的時間便把粥給喝完,順手將碗放在上官北捷的手裡,從他的懷裡站起來道:“走吧!”
上官北捷真的猜不透,她這變化也太快了吧,不過總的來說,她還是吃了些東西,無緣無故的,上官北捷心裡那原本的擔憂也隨之去了一大半。
不過是一道牆之隔,城裡城中那寶馬香車來回的穿梭在行行重重的人羣中,看那雕花玉樹,看那漫天的煙花,人們看見了它的燦爛,卻忽略了它的湮滅,似乎它的存在就只是負責給人們燦爛的一面,至於湮滅之後的記憶,只要它自己去承受罷了。
就如夜嫿,她的活着,就是那用來連接權力的紅線,可是當她不在了,沒有了利用的價值,便成了一種累贅或是恥辱。
這城外,枯樹昏鴉,殘月如鉤,卻無法將過往一筆拉完。
馬車從一座陰森森的殘樓外停下。
上官北捷先下車,隨之把她抱下來。
月影之下,他們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在這一派蕭條的殘樓之外,增加了幾許的生氣。
長亭把馬車安置好,跟着皎月站在他們的身後。
“你確定要進去麼?”上官北捷明顯是感受到了懷中人心中的不安。
“要!”點頭應聲,但是隨之又問道:“這放在義莊的人,以後都是如何置放的?”不會就這樣將夜嫿放置在這荒郊野外吧?
上官北捷解釋道:“但凡放置在義莊的,都是無人認領的,若是衙門有寬裕的銀子,自然會給他們誦經超度,但若是沒有之時,只得是一年任一年的放在這裡,直到屍骨腐爛無存。”
聽她如此的問,上官北捷已經猜到,她定然是想把夜嫿的屍身帶走,便又補上一句道:“你若是想把夜嫿姑娘給帶走的話,須得到街門去畫押簽字,才能把她的屍身帶走,當然,如果你嫌麻煩的話……”
他的話已經很明顯了,顯然是可以爲她偷出來。
陸爾雅感動之餘,卻不知道要怎麼謝他,只道:“上官北捷,今日之恩,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得上你,如今我只能先口頭謝過你。”
說着,掙開他的懷抱,對着他行了一揖。
上官北捷扶住她,“你又何必如此謝我呢!裡面你就不要進去,溼氣重!”他的言語裡,少不了關懷之意。以眼神示意了長亭一下,但見他身形驀地彈起,猶若那大鵬鳥一般的飛進了義莊。
“這裡風大,我們回馬車裡等他。”上官北捷看她有些顫顫巍巍的模樣,始終是心疼得緊,一面強行將她抱進馬車裡。
陸爾雅一進馬車,便覺得昏昏沉沉的,不過是片刻,便睡着了過去。
上官北捷將她放平躺在馬車裡,招手喊來皎月道:“你進來好生照看你家小姐,夜嫿姑娘是屍體我讓長亭先扛回別莊去置放着。”
皎月應聲進了馬車,卻見小姐竟然已經睡着了,可是即使她再怎麼的累,也不可能睡着啊?不禁問道:“小姐怎麼了?”她好害怕她是又昏迷了。
“我點了她睡穴。”上官北捷竟然拉起繮繩,他似乎要親自駕馬車。
皎月看了一眼躺在馬車裡的小姐,心裡竟然寬慰起來,小姐雖然嫁了瀾四爺那樣的爛人,可是卻遇上了上官公子這樣貼心的人。
想他身份算得上是大明屬一屬二的人物,便是那些侯爺們也實則不如他,可是如今他卻願意紆尊降貴,爲小姐駕馬車,陪着小姐來這荒郊偷屍休,還毫不避諱的給運回別莊去,就算是小姐有別莊的一半房契,想把夜嫿姑娘的屍體搬到那裡去,給她操辦後事,可是上官公子也是有一半的房契,如果上官公子不同意,小姐也不能有什麼異議,畢竟夜嫿姑娘這算是橫死之人,誰家願意接納她一個孤魂野鬼進屋呢?
只是沒想到上官公子卻自己做主,順了小姐的心意,還將夜嫿姑娘的屍體搬回去。
如此想來,原本擔心的許多事情現在也不再擔憂了,在馬車不停的蕩悠中,皎月也漸漸的進入睡眠狀態。
夜嫿的後事雖然沒有大操大辦,但是該有的陸爾雅也都給她準備了,纔將她送走,而且還是由悟空大師來作的法事。
一連幾日的操勞,加上心中的那些事情,陸爾雅終於還是病倒了,不過好在流蘇已經可以下牀來活動了,唯一的不足是,她身上的那一道道傷疤十分的醒目,像是一條條猙獰的蜈蚣一般,附滿了她的全身上下。
此刻服侍在陸爾雅身邊,她不知道小姐這幾日給夜嫿操辦後事,只當是自己這陣子叫姨娘操心了,所以纔將她累得病倒,此刻心裡滿是愧疚之意。
“小姐,你可舒服些了?都是我不好,沒腦子,聽了他們的話,就去他們的園子,才扯出後面這一串事情來的。”
陸爾雅面色有些蒼白得厲害,“這不關你的事,你好好的把身體養好了,就趕緊回去看看你父親母親纔是要緊事情,你出事他們也都知道了,心裡擔憂着呢。”
流蘇點點頭,感動得不知道要跟陸爾雅說什麼纔好,“小姐,你說你這樣好的對我們這些下人,到底爲了什麼?”
“什麼也不爲,就爲自己病時冷時餓時,有個人來問問,關懷一下而已,就如現在,你身體還沒好完,你就來看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她先前確實是有收買她們的意思,可是時間越久,她就越是覺得,凡事還是自己要問心無愧纔好,至於他們能不能記得自己的好,那是要看他們是什麼樣的人了,如果到時候是條白眼狼,她也認了。
流蘇心裡一暖,又哭又笑的。何寡婦端着藥進來,見此不禁道:“怎麼了,看你們怎麼又是笑,又是哭的。”
流蘇擦去眼角的淚水,去接過何寡婦擡來的藥,“小姐,你就這麼半躺着,我來餵你。”
“先放着吧,我晚些再喝。”其實她是沒有打算去喝,因爲她擔心若是自己這一次真的懷孕了,那這藥會不會對胎兒有什麼影響。
流蘇也不勉強,只道:“那我先把藥放着,一會兒姨娘若是想喝的時候我再去燙。”
何寡婦似乎有話要說,站了一會兒,才道:“姨娘,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千萬別難過。”
“什麼事情?”還有什麼事情比夜嫿的事情叫她難過呢?
何寡婦道:“夜嫿姑娘走了,而且還是在荷花節那天走的,只是我也是剛纔去廚房那邊拿東西時,才聽說的。而且她的屍身沒有領,放在義莊還叫人給偷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偷去合冥婚的下賤人。”何寡婦擔心的纔是這個,這種事情在他們原來的老家也不少見。
陸爾雅沒發言,卻是流蘇滿是吃驚的問道:“好端端的,夜嫿姑娘怎麼會?”實在是難以想象。
何寡婦道:“聽說夜嫿姑娘被她母親逼着嫁給一個金城的貴族紈絝公子,整天紙醉金迷、時常流連煙花場所,夜嫿姑娘心中似乎又有了人,所以寧死不嫁,在荷花節那天跳了河。可是她是個許了人的姑娘家,自然沒有孃家給她收屍的道理,然她的那個夫家又認爲她還沒有真正的過門,算不上真正的媳婦,所以也沒管,這樣,她只能待在義莊裡,當夜就給盜了去,她母親才後悔得哭死,最怕給人偷去給那些還沒有成親就死了的男人合葬了。”
“嫿兒的屍體是我帶走的,我跟她到底是姑嫂一場,總不能讓她暴屍荒野吧!”陸爾雅突然道。
頓時兩人都驚呆了,夜嫿姑娘的屍體竟然是姨娘給葬了,何寡婦更是難以置信道:“姨娘你什麼時候去的,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陸爾雅慢慢的躺平身子道:“也是這兩天葬的。”
“原來姨娘早就知道了,那這麼說來姨娘也是因爲夜嫿姑娘的事情才病着的?”何寡婦又問。
陸爾雅點頭,口氣裡還是那揮散不去的哀愁,“我沒有病,只是一時間接受不過來,嫿兒那麼好端端的一個人,一下子就沒有了。”
何寡婦滿是敬佩的看着陸爾雅,“姨娘,今兒我算是服了你了,也只有你才能做出這麼些事情來,你比這永平公府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有人情味,以後我也不再顧及什麼了,姨娘做什麼也不用再瞞着我們,不管是姨娘要做什麼,我們都願意跟着姨娘。”
“那倒不必,只是他們既然如此無情,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夜嫿的最終歸處,你們得好好的保密纔是。”陸爾雅交代道,他們既然如此嫌棄夜嫿,那此刻又何來假惺惺的哭呢?早的時候哪裡去了。
“對了,這幾日瀾四爺沒有過來吧?”陸爾雅問道。
“沒有,最近幾天估計比前陣子還要忙,那些達官貴人們賞完了花,又要走了,得一個一個的安排送客宴,四爺陪都陪不過來,哪裡還有時間來咱們這裡,所以姨娘你也不必擔心。”何寡婦自然知道她的擔心,便解釋道。
“那個名角還沒走吧?此刻可是在太君那裡?”陸爾雅又隨口問道。
卻聽何寡婦應道:“是啊,姨娘你怎麼知道,最近那個花滿紅確實是在太君的跟前呢,太君可是喜歡她喜歡得緊,大家暗地裡都在猜,要是她不是那個九王爺一直喜歡的女人,估計太君早就讓咱們家的爺們納了她在房裡呢。”
陸爾雅心裡不由冷笑起來,看來趙清果然已經開始在試着拉攏夜狂瀾了,自己是不是該趁着這個時候走了,還是好好的打擊他一番了再走呢?
然打擊他的理由,原來是隻有一個,他藐視自己,嫌惡自己;後來是因爲小小,他對小小見死不救;小寶就暫且不提,因爲他不知道,不過趙清不是說夜狂瀾的勢力不小麼?他怎麼連自己到底有沒有兒子都不知道麼,而且如今自己不是告訴了他麼,他難道還沒找到,還是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沒有去找。
那是前兩個理由,現在有了第三個理由,既是的對他,也是算對整個永平公府,他們竟然將自己家的女兒屍身棄之度外,毫無感情而言。
常言道,最無情莫過於帝王家,可是依陸爾雅來看,那無情並非是帝王家的專利。
如今但凡是有些權利或是家底的人家都在效仿,幸虧自己家中並非如此,若不然真的要疾世憤俗,去廟裡絞了頭髮當姑子了。
“行了,你們都去忙吧,我想睡睡。”陸爾雅眨動着沉重的眼皮道。
何寡婦跟流蘇便又少不了叮囑一下她,記得喝藥,陸爾雅點頭應了她們方是放心的出去,把門輕輕的帶上。
陸爾雅隨手將頭上那根夜嫿送她的玉簪摘下來,細細的看,想着夜嫿的那活潑可愛的模樣,突然,陸爾雅只覺得那玉簪上似乎有字,可是當她正經去看,卻又發現那玉簪光滑平整,根本沒有哪裡有字啊。
心底納悶,不得將玉簪像是先前自己看到字的那樣子來回的翻轉着看,似乎又看到了,只是不過是一瞬間,又消失了。
陸爾雅一時間似乎忘記了自己身子抱恙,重複的翻看着,將近用來一個多時辰,纔將上面的那些字認出來,同時也才發現自己的手好軟。
一共是八個字,陸爾雅從牀上起來,自己攤開紙,狼毫點上墨汁,將那幾個完全毫無聯繫的字寫下來。
“鳴、羊、副、家、子、月、園、圈”。
這是什麼意思?陸爾雅怎麼覺得這不是故意弄上去的宇,而且即便是要弄上玉簪去,那也應該一句詩,或是一句詞,而且也不可能說藏得這麼隱蔽,而且還是八個算不上雅的字。
“鳴羊副家子月園圈!”陸爾雅連着讀了一遍,有些不通暢,而且便是從字面意思來看,也解釋不出來是個什麼意思。
又將鳴羊副家子月園圈改成鳴羊副家,子月園圈。但是還是讀不通。
只是這其中陸爾雅竟然將這‘鳴’、‘月’二字忽略了,猛然反應過來,便立刻折出這兩個字來,正好的月鳴。
用着類似的方法,瞬間便拼出一個“副園子”、“月鳴家”、“羊圈”。
這便是陸爾雅得來的最後結果,按照這句話的暗示,夜嫿是在告訴她在副園子裡面,月鳴家的羊圈裡藏了什麼?對了,還有那個玉蟾墜子,不知道是不是也留了什麼線索。
連忙去荷包裡翻出玉墜子,只是翻來覆去的,也沒發現什麼東西。
但陸爾雅整個人還像是給雞血打過一般,立刻顯得毫無病態,身體異常的精神,把東西收拾好,再把那寫好的幾個字燒掉,換上那粗布衣衫,準備去找上官北捷幫忙翻翻月鳴家的羊圈。
還在鏡子面前用薑汁來塗臉,突然發現鏡子裡邊,自己的身後竟然站着一個人。轉過身來,有些詫異,“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好一會兒,見你忙,便沒有打擾,你這是要出去?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哦?”上官北捷有些邪魅的半挑着軒眉,環手抱胸靠在那雕着繁花的紫檀木屏風邊上,有些一改往日裡的那份溫文爾雅。
陸爾雅有些不怎麼熟悉他的這幅模樣,隱隱覺得有些彆扭,他既然來了好一會兒,見自己忙?剛剛自己在看玉里的字,還有自己就是換衣服,頓時覺得他有些無賴道:“你怎麼能這個樣子,進來都不會吱聲麼?”
上官北捷見她那有些生氣的模樣,加上她那還沒有塗完的臉,一半是薑黃色的病態,一面是白淨如凝脂的玉澤,看去有些怪異,伸手給她把臉上的薑汁擦去,“你這是想去夕照樓?”
“我本來是要去找你的,不過你既然已經來了,就罷了。”陸爾雅絲毫不怕上官北捷誤會她的意思,直接告訴她道。
上官北捷來卻是跟她告別的,只道:“我明白你想去做什麼,我把長亭留下來,你讓他就在夕照樓裡,你有什麼事情,儘管去找他便是。”
陸爾雅聽出他這話的意思,他是要走了,只是去哪裡?“你不是說不着急走的麼?”
他也不想,可是無奈邊關戰急,他作爲主帥,怎能不去呢?扶着陸爾雅的肩膀,“如今邊城戰火又起,蠻夷來犯,我作爲大明的主將,怎麼能此刻臨陣脫逃,置那麼多將兵於不顧呢?”
“我懂,你這是正事,只是你要自己小心些。”陸爾雅沒有說一句捨不得他的話,卻只是向上官北捷叮囑一聲小心而已。
可是這在上官北捷看來,已經是十分的滿足了,而且反倒是更加的喜歡她,他明白她是理解他的,所以纔沒有說那一句捨不得。
如果當真是說了,自己難免是左右爲難,如今她沒有說,自己心裡反倒是平靜了許多,她外表柔弱,但是卻很堅強,雖然有些她力所不能及的地方,自己自然會安排人給她將這個缺陷補上,不過自己目前最擔心的,還是她會不會真的懷孕了,到時候永平公府會置她於何地?
“今日就去別莊裡吧,即使是當今天子來,他也不能進去,你可以在那裡安安心心的度日子,何況你不是也挺喜歡那個孩子的麼?去的話,你還可以經常和他在一起,順便也教教他。”上官北捷知道她喜歡那個夜狂瀾的孩子,所以試着以那個孩子來說服她現在就去別莊裡。
陸爾雅一口拒絕,“不行,現在時機未到,何況我就這麼走了,心裡實在是有些不甘心,你去吧,我還沒有到任人宰割的地步,若是真的到了那個地步,我自然會想法子脫身,用不着你來操心!你安心保重自己便是。”
整是一個倔性,上官北捷不再說這個話題,因爲爭來爭去,反倒是有些傷感情,本來是想忍不住問她荷花節那天的事情,但是一想,還是罷了,自己就先裝作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免得她覺得難爲情。
拉她朝桌前坐下道:“我還有一個事情要跟你說,夜狂瀾不是你所看到的這個樣子,你最好不要去輕視他,而且特別是你如今在夜嫿姑娘那裡發現的東西,最好不要讓他知道。”
“爲什麼,難道嫿兒的死與他有什麼關係麼?”陸爾雅雖然那天在趙清的口中得知夜狂瀾本身是個不簡單的人,可是他跟夜嫿的死能有什麼關係呢?
上官北捷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告訴她那件事情,便道:“荷花節的那天,我們出城一路有人跟着,雖然長亭已經將他們暗中處理了,可是難免有漏網之魚,而且他們極有可能就是夜狂瀾的暗中勢力。”
陸爾雅一雙靈靈的眸子頓時睜得大大的,那天竟然有人跟蹤他們?那自己這麼多次自以爲是的從副園子裡去永平公府,豈不是都在他的視線之中,突然覺得身在這樣的環境覺得太恐怖了。
見她臉色的反映,上官北捷大概知道她是在擔憂什麼事情,便道:“你放心,你之前的一舉一動他還沒怎麼注意,他現在的目光是放在他正妻的身上。”
陸爾雅更是不解了,“柳惜若?他的表妹?能有什麼問題?”陸爾雅此刻自然是明白上官北捷說的夜狂瀾的目光放在柳惜若身上,自然不是說喜歡她的那個意思。
“夜狂瀾這個人很狡猾,你不要以爲他是故意放任自己的那位遊姨娘給人毒害的,因爲那位遊姨娘正是柳家花了不少心思放在他身邊的人,你看他寵你的那個丫頭,正是因爲你的那個丫頭沒什麼身家背景,他不必去防備。”上官北捷說道。
陸爾雅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夜狂瀾的疑心如此的重,不過她還是不怎麼相信,小小是柳家派來的人。
不過隨之一想,不管現在小小是不是,那都是前塵舊夢了,現在的小小已經死了,有的只有庵堂裡那個面目全非的姑子。
“那他疏遠我,是因爲討厭我,還是在防備我們家對他有什麼企圖?”陸爾雅突然來了興趣,問着上官北捷道。
上官北捷聞言,不由忍不住一笑,“我估計是討厭你吧!”一面心中暗暗竊喜,幸虧他討厭你。
沒想到陸爾雅跟他也算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只聽陸爾雅也道:“幸虧他討厭我,若不然我早就栽在他的手裡了。”
聞言,上官北捷心裡不禁一喜,他就知道陸爾雅不是那種貪圖榮華富貴的人,不是因爲自己的身份,那日才做了那樣的事情。有些失態的將陸爾雅摟進懷裡。
陸爾雅原本是想掙脫的,可是不禁一想,他這立馬就要去邊關打仗了,不是自己要咒他,可是這戰爭的事情是由不得人做主半分的,如今還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回來呢?如此一想,便也伸手抱住他的腰。
玉簪爲信字爲題,將軍邊關回不回!
上官北捷走了,長亭便駐紮在了夕照樓,先前他一個男人跟着皎月和冬兒住在那院子裡還不習慣,可是沒有辦法,他主子的命令他沒辦法違抗,不過聽說皎月還是很照顧他的。
昨日自己通知了他,麻煩他去月鳴家的羊圈找東西。
所以陸爾雅一大早就起來等他,卻發現自己的妝臺邊上放置着一個小小的香粉盒子,上面壓着一張小紙條,陸爾雅一驚,大概已經知道,這是昨夜長亭送來的。
如今自己已經習慣了不用丫頭們來值夜班,所以早上起來,屋子裡最先看見這東西的也是自己,打開香粉盒子一看,裡面緊緊的塞滿了信紙,陸爾雅將門檢查了一下,這才放心打開來看。
這些信沒有用信封裝好,而且寫得很急促,似乎像是偷着寫出來的一樣,字跡也有些潦草,但這絕對是夜嫿的字跡。
而自己手裡拿着的這一張,竟然就是寫給自己的。
此信如下:
嫂嫂:
見信如吾,妹問安!
如今嫂嫂恐怕見此信的時候,夜嫿已經不存在了,但是夜嫿卻不是那種輕生之人,絕對不會做出自盡這種傻事。
也許不該將這個告訴嫂嫂,所以夜嫿才設了這麼一個圓圈,能不能看到,能不能找到這封信,全憑嫂嫂是否真正的在意夜嫿了。
瀾四哥,那夜我看見了他,像是看見一個陌生人般,他將一個活生生的人反吊着,一點點的將那皮刮下來,那個被她吊着的人,正是白夫人身邊的丫頭雛菊。
我不知道瀾四哥到底有沒有發現我,可是我心裡卻滿是不安,本想第二日來找嫂嫂的,可是第二天便被母親無緣無故的禁足,接下來就是跟王家突然的聯姻。
其實母親也是被逼的,她也知道那個王尚書家的公子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可是她只是這個家中一個身份卑微的妾室,不要說可以替我做主,便是她自己的命運她也不能自主,父親吭一聲,她也不敢出聲,而且這一次的事情還是父親給訂的,所以夜嫿不該去怨恨她,只能恨自己生到這樣的人家。
後來我幾番去逼問母親,她才告訴我,我的婚事,實則是瀾四哥定的,當時我就確定那晚上看見的人是他。
此刻我心中滿是恐懼,嫂嫂能想象平日裡算是最疼愛自己的哥哥,竟然是個比魔鬼還要殘忍的人,我是怎麼樣的害怕,我幾次夢見自己忤逆了瀾四哥的命令,也被他吊起來剝皮。
如今夜嫿只是想跟嫂嫂說,嫂嫂趁着現在瀾四哥對你不愛不喜,你趕緊想着辦法讓他休了你,你纔可以遠離他這個魔鬼。
好了,有人來了,就此停筆,嫂嫂保重!
那最後面是夜嫿的提名,卻寫得很是潦草,不知道當時是個什麼樣子的情況,她爲何如此的急促收筆,那最後一畫甚至都沒有寫完。
而且這信的墨跡未乾就已經給她收起來,此刻上面也是墨跡斑斑的。
陸爾雅將信收好,心中已經料定,白夫人身邊的那個雛菊,此刻一定是夜狂瀾身邊的人,可是他怎麼連白婉兒也要防着,難道白婉兒身後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麼?
心中此刻不得不暗自慶幸以前的陸爾雅弄出這樣的一個名聲來,讓夜狂瀾討厭,讓他看不起,讓他無視自己的存在。
但是心裡還是免不了一陣慌張,虧自己先前還自不量力的想去挑釁他呢,還給他戴綠帽子,如今看來只得是趕緊夾着尾巴,偷偷跑了算了。
只是陸爾雅剛剛下定這個決心,突然想起一個事情,自己怎麼把姐姐忘記了,不知道夜狂瀾會不會遷怒與她呢?
不禁有些六神無主的急得給坐在牀上,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薔薇的聲音在外面想起來,“姨娘,你起了麼?四爺正要過來看你。”
陸爾雅心裡一驚,趕緊蹦起來,香粉盒子收好,卻不知道藏在哪裡最好,可是一看這不過是普通的香粉盒子,所謂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就這麼放在上面,夜狂瀾應該不會發現吧。
不過是將這小盒子跟自己的妝盒擺放在一起,房門“吱呀”的一聲,隨着門口光線越來越多的晃進來,陸爾雅從鏡子裡斜看到夜狂瀾慢條斯理的走進來。
“聽說你的身體還沒有好?”夜狂瀾走到她的身後,竟然一派反常的捋起她的一束青絲。
若是以前的話,陸爾雅肯定是一腳把他給踢開,可是看了夜嫿的信之後,陸爾雅無邊對他升起一種恐懼感。此刻覺得自己頭皮發麻。回道:“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陸爾雅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問題,只管是官方的回答。
但是頓時就後悔得厲害,只聽夜狂瀾道:“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們是不是該早日圓房,還了奶奶跟母親的期盼呢?”
陸爾雅被他這話驚嚇得從凳子上站起身子來,完全沒有了先前對他的恐懼意思,“咳咳咳!夜狂瀾,大清早的,你別給我開玩笑,我可經不起你這個冷笑話。”
夜狂瀾非常的喜歡她現在的模樣,眼裡有着難以發現的笑意,像是一朵茉莉花般大小,慢慢的綻開來。“你不用激動,我說話還是算數的,今晚上我便來。”
什麼意思,這算是來親自通知她麼? шшш▪ Tтkǎ n▪ CO
有些無力的坐回凳子上,還沒反駁,便聽見從容充滿了喜悅的聲音從耳邊響起來,“四爺早,姨娘我來給你梳頭吧。”
“我想睡覺!”陸爾雅沒那個閒情雅緻了,披頭散髮的,也不在意夜狂瀾也在此處,拖着自己的鞋子便走向牀去,十分不雅的撲倒在牀上,懶懶的吩咐道:“中午讓薔薇把飯菜給我送進來,我要吃魚。”
從容突然有些覺得陸爾雅怎麼能這樣在四爺的面前呢,若是四爺突然改變了注意,那自己豈不是又要花費精力去說服四爺了。
走到牀邊將陸爾雅的扶起來,“姨娘,你怎麼能這個樣子,如此的傷大雅,何況四爺還在呢?”
陸爾雅撓撓頭,滿臉的不解,“那要怎麼樣?”
夜狂瀾意外的沒參與這個話題,反倒將目光放到陸爾雅的妝臺上,拿起那個小香粉盒子,陸爾雅頓時心撲通的劇烈跳起來,因爲那個香粉盒子正是夜嫿的那個,若是夜狂瀾打開的話,她這一身豈不是就完了。
夜狂瀾上下看着這個香粉盒子,“這個如此廉價的東西,扔了罷!”說着又放回妝臺上。
從容點頭應聲,“是啦,一會兒就給扔掉。”心裡一面開始放心下來,四爺竟然已經開始如此關心陸姨娘了,連着她用的香粉也在意好壞。
陸爾雅只是覺得自己後背此刻粘粘的,想必是剛纔的冷汗所致。不過幸虧自己沉得住氣,沒在他拿起的時候就露出了馬腳。
夜狂瀾又在屋子裡轉了一圈,便慢悠悠的走了出去,一面不忘吩咐從容道:“她要睡便讓她睡吧。”
從容聽夜狂瀾這般體貼陸爾雅的話,心裡不禁也十分的開心,只嘆陸爾雅總算是熬出頭來了,一面快步跟上夜狂瀾,與她出了房間,走的時候不忘把夜狂瀾囑咐要丟掉的那個小香粉盒子一塊帶着。
陸爾雅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此刻又給從容帶走,鞋都沒有穿,趕緊跑到窗臺前,只見從容跟在夜狂瀾的身後,並沒有把盒子打開,而是順手丟在了轉角處,那個裝垃圾的大陶罐子裡。
一直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待確定他們走遠了之後,陸爾雅這才穿上了鞋子,躡手躡腳的去把盒子裡的東子全部取出來。
除了夜嫿寫給自己的那封信,還有一張小字條。
陸爾雅依次一看,都是寫着些表達相思愛戀的詩詞句。但是又怕其中還包涵着什麼東西,便將那些東西記下來,才用火燒了。
解決了一件事,接下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雖然自己有些小小的外貌控,雖然夜狂瀾也長得不差,可是怎麼看起他這個人來,自己就覺得噁心彆扭,還怎麼跟他同牀共枕啊?
而且他還是那樣一個變態的人;還是直接害死夜嫿的人,而且就算是小小是柳家安插過來的人,可是他也不能對小小見死不救,而且自己也發現,小小是真心喜歡他的。
只是他既然知道小小是柳家安插過來的人,那肯定是派人監視着小小的,如此小小爲他生了小寶,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這究竟是夜狂瀾騙了自己,還是小小騙了自己?
心裡陡然又升起一片恐懼來。
看來自己有必要去見見小小,如今這事情,自己只能去問她了。
自己換好衣服,隨便將頭髮綰好,朝前院走去,可是心裡卻是一面也不得不在想着找個什麼理由出去給見小小呢?
“姨娘?你怎麼了,怎麼這樣心不在焉的,你踩到我的裙角了。”薔薇的聲音突然從自己的身下響起來。
陸爾雅反應過來,只見薔薇正蹲在長廊邊,整理花園裡的雜草,而自己竟然踩在她的裙角之上,連忙擡回腳步,與薔薇蹲下道:“薔薇,今晚上夜狂瀾要來,你說我怎麼辦?”
薔薇愣了愣,放下手裡的小鋤頭,她知道姨娘不喜歡瀾四爺,而且現在自己也有些討厭瀾四爺了,可是她也沒什麼辦法,誰叫姨娘是四爺的媳婦呢!“姨娘,要不你今天回孃家吧。”
“對呀!我怎麼都沒有想到呢?薔薇你太聰明瞭。立刻去給我準備一下,我要回孃家!”陸爾雅頓時是愁雲頓掃。
薔薇啞然,她不過是隨便說說的,反正四爺不可能去姨娘的孃家把小姐給強硬的拽回來吧。把小鋤頭收拾好,一面問道:“那姨娘要帶些什麼東西麼?”
“不用了,咱們路過夕照樓的時候,帶些點心回去就可以了。”陸爾雅此刻的心情算是豁然開朗,興奮得想打口哨。
遺書留情不留人,天堂地獄一道牆。
力雅狂瀾無上策,索性決然回家堂!
夜狂瀾連着晚飯都沒有在小鐲那裡吃,就來了凌雲居,卻只見於媽媽跟幾個小丫頭在打掃庭廊,見着他來,於媽媽自然去招呼他坐下,“四爺來得不巧,中午姨娘就去了孃家。”於媽媽不知道夜狂瀾今天說要來凌雲居,所以根本不知道此刻夜狂瀾心中的氣。
咬着牙錘了錘桌面,倏然站起身子來,問道:“她可有說了什麼時候回來?”
於媽媽以爲陸爾雅又怎麼惹了夜狂瀾,所以便騙道:“姨娘說,許久都沒有去了,這一次去要陪陪她母親四五天呢!”
於媽媽心裡想着,騙四爺四五天的話,這幾日四爺定然不會過來找陸姨娘的麻煩,就算是過了這幾天四爺再來的時候,恐怕也沒有這麼生氣了。
可是她不知道她反倒是幫了倒忙。
男人最忌諱的是自己的女人竟然躲着自己,而且用這麼卑鄙的手段,當下就轉身離開凌雲居,一面去門房那裡叫了馬車,喊上高九,駕着車去了刺史府,看來是自己以前太縱然她了,所以今日無論如何,也要把陸爾雅接回來,叫她知道,挑釁自己是該付出多大的代價。
越想越氣憤,陸爾雅這麼做,明擺着是不想與他同房,先前她不是恨不得跟自己夜夜歡麼?現在躲個什麼,還是她又想來玩那欲擒故縱的遊戲。
“高九,快些。”怎麼地,覺得馬車行得特別的慢悠悠,不由吩咐着高九快些。
此刻正是夜幕時分,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正多,這馬車能行駛已經是奇蹟了,四爺若是叫他快點的話,那不是要叫他直接撞人麼?只道:“四爺,現在人多,馬車過不去。”
夜狂瀾又惱又氣,但還是不得不安穩的坐在馬車裡等。
可是半天不見馬車動半分,夜狂瀾不由氣急敗壞的從馬車裡跳出來,卻見前面正好是一家人出喪,不由唸了一句,“真晦氣,大晚上的出什麼喪,回吧!”
見此,再也沒有去刺史府的心情,想來就算今天晚上去了,恐怕也不早了,那個時候去接陸爾雅,大概也得不到程氏的什麼好臉色。
高九鬆了一口氣,心中只是暗想,連天都不助自家公子,去陸姨娘家的路都給行人堵死了,回永平公府的路卻是一馬平川。
夜狂瀾也難免掃興,正要去小鐲的院子裡解火,卻被從容才喚住,“四爺,等等!”
“奶奶又有什麼事情了?”夜狂瀾有些不耐煩的停下腳步問道,高九畏畏縮縮的陪在他的身邊。
從容見他那掃興的模樣,大概是知道了什麼事情,她也是方纔知道陸姨娘今天去了孃家,四爺還追去了。此刻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取笑他道:“四爺你也真是的,人家想你的時候你給千方百計的推開,如今你想了人家,人家自然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我說啊,你也沒什麼好惱的,那陸姨娘雖然嫁爲人婦多時,可是到底還是個姑娘家,你今天那麼突兀的去說,晚上要過去,她不給嚇到纔是。”
聽從容說來,也不無道理,看來自己確實不該提前通知她,免得讓她難爲情,頓時心情因從容這句話而豁然開朗。
一直膽戰心驚,生怕四爺把火氣轉到他身上的高九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此刻夜狂瀾心裡也順暢了許多,纔好顏問道:“今兒奶奶又叫你來做什麼?”
“四爺這話可不好聽,什麼叫做太君叫我來做什麼呢?那奶奶想了孫子,讓自個的丫頭來喊孫子過去也不行麼?難道四爺您就非得是太君那裡有什麼事情您纔過去麼?”從容佯裝着一臉的怒氣,一面卻忍不住笑道。
夜狂瀾到轉過身來,“你個死丫頭,就你會說,如今按你這樣說來,還算是我的不是了,說我這個孫子不孝順,不去請安?”
從容見他氣已經消散,也不再忌諱個什麼,只拉着他一面朝上陌園走去,一面道:“我可沒這麼說,是四爺自己說的,不過這說明四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嘛。”
兩人一路打情罵俏的,方到上陌園,便遇見柳太太由着高嬤嬤扶着出來,高九先是給柳太太請了安,才轉身叫自己的母親。
高嬤嬤因見他跟着夜狂瀾在一起,所以便也沒說個什麼,只道:“你可給老子好好的伺候着四爺,別一天給我有倆銅板子就送到賭坊裡頭去。”
高九見母親也算是和顏悅色,便也沒反駁,只是點着頭應了。
“喲,很少見到你這個大忙人啊?”經過這陣子一連串的事情,柳太太一直病着,而夜狂瀾因些事情,也沒去看,如今柳月新方好些,便來上陌園給柳太君請安。
此刻見着夜狂瀾,心裡不免有氣,如今是已經不求他有什麼作爲了,只要好好的孝順着長輩們,別再這樣那樣的給她找些傷腦子的事情來就是了。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看見他,心裡不禁還是有氣。
夜狂瀾知道自己母親心裡對自己有氣,今兒也不再給她添堵,對於她陰陽怪氣的話,選擇了無視,規規矩矩的彎着腰身,“兒子給母親請安!”
“呸,若不在這裡遇見,你何曾想到去給我請安,如此你又何必在這裡惺惺作假呢?”柳月新冷着臉,不給他好臉色。
見此,高嬤嬤便勸說道:“太太又何必惱呢?四爺也是個有家室的大人了,前些時候指不定怎麼的忙着呢?他急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您是沒瞧見啊。”
“哼!他也會着急?那些事情不是他不安安分分的,能生出來麼?”柳月新其實心裡還是心疼他的,畢竟他那個未成形的孩兒就這麼沒有了,他心裡也應該是很不好過吧。只是深知自己這個兒子,痛不過三日,若不然此刻他哪裡會如此的好心情,想着正經給自己行禮。
“母親就不要生氣,兒子知道錯了,以後若是再生那些個事端出來,就天打雷劈。”夜狂瀾說罷,做着要發誓的模樣。
柳月新見此,連忙拍掉他舉起的手,“你個混賬東西,你是真的不想我安寧不是,去看你奶奶吧!”
夜狂瀾臉上一陣得意的笑,上前去挽着柳月新的手臂搖晃道:“母親還是心疼兒子的,捨不得兒子去死。”
柳月新瞪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道:“去吧,你個死崽子,這麼大的人,還給母親撒嬌!”
“兒子先進去了。”夜狂瀾見她氣意已消,便放開她的手臂,正經道。
“去吧,別又說些沒天沒地的話,惹惱了你奶奶生氣,她身子近幾天不大好。”柳月新不忘叮囑他兩句,生怕他才說出剛纔那樣的話,讓柳太君那裡生氣、擔心。
“太太就放心,我們跟薛媽媽在邊上盯着呢!”從容見柳月新似乎有些不放心,便道。
柳月新點點頭,“從容你可盯緊着點了!”
“是,太太!”從容一面給她告禮,一面回答。
見柳月新走遠,夜狂瀾這才問道:“奶奶什麼時候病着的,你怎麼都不告訴我呢?”
原先柳太君就是要瞞着夜狂瀾的,不許她們說,可是現在柳太太提到這個問題,四爺知道了,從容也不得不答道:“我告訴四爺,四爺您千萬別在太君面前說是我給說的。”
夜狂瀾聽她這口氣,奶奶似乎不止是病着了,而且還不輕,“你且說,我自然不會說是你說的,何況這是母親告訴我的,與你有何關係呢?”
從容道:“太君自荷花節前的一天,身子就不大爽快,晚上還吐了些血,把我們給嚇得,可是太君不讓聲張,何況那幾日府中的貴客又多,便將此事給壓了下來。”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夜狂瀾不禁皺起了眉頭,有些不相信,奶奶雖然是有了些年紀,可是她的身子向來比母親的還要好許多,怎麼無緣無故的就一下這麼嚴重呢?
“而且太君吩咐了,特別不能叫四爺您知道,她說您剛剛沒了孩子,心裡肯定不好受,要我們口風都嚴些。”從容到底是從小在柳太君身邊長大的,此刻說來,心裡不免有些難過。
夜狂瀾原本平緩的腳步此刻加快起來,向柳太君的廂房走去。
轉進裡間,冷雪在邊上給扇着風,見到夜狂瀾來,便輕輕的叫了聲,“四爺,您來了,太君剛剛睡下。”
柳太君本來就是眠淺,此刻不過是閉着眼睛假寐罷了,聽見夜狂瀾來,便睜開眼睛來道:“狂瀾來了,坐到奶奶身邊來。”
說着柳太君招冷雪扶着她起來,給夜狂瀾留出些位置。
夜狂瀾挨着坐下去,見她果然比上一次自己見她的時候憔悴了許多,“奶奶,您病着了怎麼都不說一聲,若不是剛纔母親無意說起來,我還矇在鼓裡呢!”
他的話,雖然有些責備的意思,但是實則是關心,聞得此言,柳太君心裡不禁有一絲的寬慰道:“你這孩子,也不枉我從來就心疼你多些,如今我這裡病着,雖然說是對外面給瞞着,可是丫頭們嘴碎,她們那些人哪裡會不曉得,卻不曾過來看看我,現在不過是你這麼一個孫兒過來同候。”
柳太君這話裡邊,不難聽出有幾分淒涼的意思,從容見此,便轉開話題道:“對了,太君您不是給四爺留了好東西麼?我去給拿過來。”
經從容這麼一提起,柳太君纔想起自己是叫夜狂瀾來吃些新鮮的玩意兒。
見從容滿臉笑容的擡過來,夜狂瀾不禁問道:“什麼好東西,值得奶奶這麼稀奇?”
從容一面將托盤上的琉璃蓋子給拿開,只見那一個個小巧的透明水晶碗裡,裝着一個個精緻的點心。
“就這個東西麼?”夜狂瀾見那點心,不過是形狀與尋常的點心有些不同罷了,自己也沒看出什麼特別之處。
冷雪見夜狂瀾沒看出這點心之中的奇妙之處,便道:“四爺試試便知道,這點心可是新鮮着。”
夜狂瀾那邊接過小丫頭們遞上來的絹子擦了一下手,撿起一個嘗,咬開這外面一層軟香的糕層,裡面竟然是有些雞蛋的味道,還甜甜的,但是卻又沒覺得膩,而且自己還是第一次吃過這種東西,“這是什麼玩意,以前怎麼都沒有嘗過?奶奶找了新廚子?”
從容見他一臉的好奇,忍不住一笑,“四爺也有孤陋寡聞的時候呀,這可是荷花節那天新開的那家酒樓的招牌點心,整個東洲都知道他們的點心,您這個向來是吃盡天下美食的貴人,竟然不知道,可是叫人有些難以置信。”
“是啊,這可是早上薛媽媽專門去排了一個早上的時間,纔給買到的。而且聽薛媽媽說,那裡的掌櫃竟然是陸姨娘院子裡那個於媽媽的兒子呢!”從容又道。
“於媽媽,就是前陣子把腰折了的那個老婆子?”夜狂瀾提到她,想起檀香跟沉香,不免心裡有幾分氣,又道:“她兒子?你們怎麼確定,她都是那副德行,她的兒子能好到哪裡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