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廷幾步走到藍心面前,冷漠的看着藍心的驚慌。他突然彎下腰,掐住藍心的下頜,寒聲道:“你難道不知在本王面前耍弄心機的後果?”
藍心牙齒打顫,她太瞭解賀蘭廷了,所以她是想要一輩子隱瞞下去的。
賀蘭廷對藍心本就不上心,並且是宮斐送來的,當時在路上就想要將藍心扔下,但是藍心還算識相,獻出計策救了蘇暮煙。但是此女竟然是曾經讓他厭惡的慕容茵!
此乃太過可惡!“你真該死!”怪不得之前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王爺,王爺,莫要聽信這不知從何處跑來的妖女胡言亂語。她根本就不是楚夏,就算她是楚夏,又冤枉奴婢的身份,她一定另有所圖!”慕容茵極力辯解,不能就這麼毀了。她前來是要阻擋楚夏進府,不是將自己置於這般境地。
蘇暮煙暗暗瞧着楚夏的神色,又道:“楚小姐,你的證據呢?”聲音溫溫柔柔的,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看出她的針對。
蘇暮青緊張的看着楚夏。
楚夏淡淡一笑,“宸王妃說笑了,此事至始至終都與我沒有關係。藍心是誰,慕容茵是誰,到最後與我更無關係。況且,這是宸王府的家事,我實在是不好給出意見。”
蘇暮煙面色尷尬,沒想到楚夏會如此迴應。
藍心憤恨,“若非是你,我絕對不會落得今日這般地步!”
楚夏淡掃了一眼藍心,起身離開亭子。
身後傳來藍心撕心裂肺的喊叫,怒罵,楚夏充耳不聞。賀蘭廷不是愚蠢的人,從藍心的處境便可看出,藍心並不受寵。而賀蘭廷何等精明的人,在藍心聽聞她點出身份時候的震驚模樣,賀蘭廷心中便已經有了答案。
只不過……
“暮青,你的表妹看起來有些難對付呢。”楚夏輕聲道。
跟在身後的蘇暮青身形顫了一下,她怕楚夏臨陣脫逃,她焦急的說道:“再難對付的人都有軟肋。楚姑娘,你和我聯手,必定會讓她血債血償。”
楚夏面色陰沉,“無需提醒我。”提醒她來宸王府最重要的目的。血債血償!
那日曾經承載着無數歡聲笑語的院子化爲灰燼,一切的一切,在頃刻之間毀滅。曾掩埋在內心深處的仇恨破繭成蝶。彷彿是前世最疼愛她,給了她最完整童年的家人被殘害!小雅,王楠,趙大娘一家,慘死情景與前世重疊,這恨,這仇她怎麼可能忘!
午夜夢迴,血腥一幕連續不斷上演,她身臨其境,感受着一次次的撕心裂肺。
這仇,蘇暮煙逃不了!
亭子裡。
凜冽寒風乍起,賀蘭廷不由分說,命人將藍心關押地牢,並吩咐下人無論用任何辦法都要讓藍心招供畫押。
一日之間,發生瞭如此大的變化!
誰都沒有預料到,雖然藍心在府中並不怎麼受寵,甚至是從賀蘭廷回來後,便是不再寵愛她,但是畢竟她是賀蘭廷從望月國帶回來的,怎麼說都是在府中有些地位的。
此刻,竟然落得這般下場!
此事以最快的速度在宸王府內傳播。
自然也落入納蘭馨兒的耳中。
納蘭馨兒面色慘白如紙,紅脣漸漸失色。楚夏剛出現,便是對付了藍心,下一步會是誰?她絕對不會僥倖,楚夏是個有仇必報的個性,絕對不會放過任何可能來對付她。
她回頭一掃慧紅,見慧紅表情不對,便問道:“還有什麼事兒?”
慧紅輕咬着脣,回道:“府中下人都說楚夏有着仙女一般的容貌,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這,這,奴婢曾經在望月國見過楚夏,她容貌極其醜陋,難以入眼,怎麼一年後的今日,就會變成衆人口中的仙女?”
納蘭馨兒挑了挑眉,不屑的冷笑一聲,“該是帶上了面具,此刻容貌與慕容依必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如今慕容依早就是生死未卜,她帶上了面具,便輕而易舉得到衆人的目光和稱讚。這一點倒是讓我很意外,想不到她也能做出如此不要臉面之事。”
“原來如此!那日後一定要揭穿她的真面目。奴婢真是想不到,楚夏看上去似乎是出自名門,卻也不過如此。放眼整個天下,誰的容貌能夠與側妃相比?那楚夏憑着一張面具豈能與小姐相比?”慧紅立即附和道。想來也是,楚夏真容醜陋不堪,爲了魅惑宸王肯定要煞費苦心,戴上面具也不稀奇。
主僕二人面面相覷。納蘭馨兒心生一計。楚夏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爲人手段多陰暗,不如借刀對付。而此刀就是在賀蘭廷心中有着重要地位的蘇暮煙!
蘇暮煙與楚夏二人較量上,無論最後結果如何,對她都無害。
她抿嘴輕笑,對慧紅吩咐道:“通知廚房,今日晚膳要豐富些,今夜我要休息好些,明日起早去向王妃請安。”
慧紅立即應道:“是。”
地牢,是每一個王府,甚至官府都會建造的監牢。各種用處不同,有人是用來關押犯人,有人是用來關押犯錯的僕人。又有人是做些更見不得人的骯髒事兒。
地牢,如其名,是建造在地下,故而陰冷潮溼,黑暗無光。
四周沒有能夠躺着,坐着的地方,而腳下有着沒過腳踝的水,那水寒冷入骨。
“王爺,你怎能如此對妾?至始至終妾都對你癡心一片。王爺,你不能被楚夏低賤的妖女迷惑啊,她是帶着人皮面具,她跟我一樣都是帶着人皮面具。憑什麼,憑什麼,王爺信她卻不信我我?王爺,王爺……”
地牢內,如今只關着她一人,且在被關進來的半個時辰內,她便是一直受刑。她被如同一件廢物一樣扔到這裡,那冰冷的水讓她怎能坐下?即使滿身傷痕,即使渾身無力,她也不想讓自己再狼狽!
楚夏,你夠狠!
“這裡曾經關過二十個人,沒有一個人能夠活着走出來。”突然前方黑暗的地方燃起了一根蠟燭。
燭光搖晃,晃晃蕩蕩的光暈中,依稀可以看到一名女子。
慕容茵身形不穩,狼狽的撲倒在地上,冰冷的水濺的她滿身。
“憑什麼?藍心,想不到你果真是愚蠢的女人。你知道爲何這一年多來,我爲何容忍你嗎?因爲無論你想什麼,我都知道。你明知曉楚夏不是容易對付之人,卻愚蠢的撞上來,落得這番田地都是你咎由自取。”蘇暮煙一步步走近,最後在牢房前方一米處停下,前面便是水。
聞言,蘇暮煙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一直以來溫和大度的蘇暮煙怎會是眼下這番嘴臉?陰冷逼人?
“楚夏,究竟是誰?我要知道關於她的一切。”蘇暮煙冷眼望着慕容茵的狼狽,寒聲逼問道。楚夏這個女子,從出現時便是不簡單,究竟是帶着某種目的而來?
慕容茵就算再笨,也知道這一年多來蘇暮煙一直將她當做小丑一樣戲弄,就看着她一人在演戲,利用她去對付納蘭馨兒!現在更是對她質問,憑什麼?她冷笑:“王妃究竟在說些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
“藍心,不,如今已經是慕容茵,你認爲憑你的伎倆還能再欺瞞王爺了嗎?從王爺猜測你的身份,並將你關押此處開始,王爺便是已經做了決定,要讓你死!”蘇暮煙平靜殘忍的點出事實。
其實,平時看上去風流成性的賀蘭廷是個殘忍的人!所以這些年來,她一直小心應對,摸清他的脾氣,否則她怎會憑藉着一個救命之恩便能盛寵不衰?
慕容茵所有的信念崩塌,她從見到賀蘭廷第一面開始,便是無可救藥的癡迷,之後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能夠換來他的喜愛,就算是明知宮斐懷着什麼目的,可她仍舊是不管不顧的前來,就是爲了與他在一起,哪怕是很短暫的時間。
賀蘭廷可知,她爲了他寧可將自身容貌毀去,貼上人皮面具?他可知,她只要將人皮面具栽下,便是面目全非?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他啊!
“你難道就不想看到讓你落得這番天地的楚夏最後的悽慘下場?難道你就不想從這裡離開?只要你告訴我一切,我必定會傾盡全力救你。”蘇暮煙溫柔的說道。
溫柔的嗓音讓慕容茵本就被摧毀的所剩無幾的理智消失,她拼命點頭,“好,好,我全都告訴你!我要讓楚夏不得好死!我要讓王爺重新寵愛我。”
慕容茵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蘇暮煙的身上,她堅信蘇暮煙憑着賀蘭廷的信任和寵愛,一定能夠救她出去,而且蘇暮煙一定能夠對付楚夏,想到這裡,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全盤托出,最後的結果,死亡就在前方!
客房。
用過晚膳後。
楚夏便坐在房中隨意的整理着衣服。
自從失去小雅後,這些瑣碎的小事都是她親力親爲。
天兒的衣物也是她洗。偶爾在野外度夜的時候,膳食多半她也親力親爲。只不過,她向來沒有做飯的細胞,所做的東西到最後能夠勉強果腹而已,幸而一路有蘇暮青相隨。
只不過,任何人都是與小雅無法相比。
蘇暮青已經收拾妥當,前來尋她。“楚姑娘,我已經收拾妥當,需要我幫你嗎?”
楚夏搖頭,“無需,你在一側坐着便可。”從今以後,她需要親力親爲,莫要太依賴一個人。
天兒點起腳尖,小手在盆裡洗着一個抹布,然後蹲下小身子,認認真真的擦着楚夏給他防身用的小木劍,小木劍有個機關,機關內是一把凌厲的匕首。
楚夏掃了一眼天兒,笑道:“小心些清洗。”一旦觸碰機關,便會容易傷人。
天兒咧開嘴,露出潔白的小牙齒,陽光般的燦爛笑道:“恩,天兒會小心的。”
蘇暮青自然不知曉此木劍的機關,只是瞧見天兒經常握着不鬆手,認爲男孩子都是喜歡舞刀弄槍的。她掩嘴笑道:“天兒真是讓人喜歡。”看到了天兒,彷彿她看見了那個未曾出世的孩子。
楚夏揚起了嘴角,又看向了天兒,母子相隨走天下,他夠貼心,夠聽話。如一道暖暖的陽光照着她始終陰暗的心。
天兒長大了,一年多的時間,長高了,容顏更是精美柔媚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天兒與楚姑娘長的真像。”蘇暮青瞧着天兒五官精緻,又看着楚夏容顏如仙女一般讓人神往,便是讚歎道。
此言一出。楚夏手劇烈的一顫。
無人知道,當她聽見像這個字時,那突然如刀割心的蝕心之痛。
蘇暮青沒有發現楚夏的異樣,又對楚夏輕聲道:“宸王今日一直都沒有來,怕是蘇暮煙另起事端。”
楚夏也輕聲道:“宸王沒有出現是需要每日進宮處理該處理的事情。而蘇暮煙現在的精力該是如何瞭解我,還有對付你。”
“對付我?”蘇暮煙面色一變,她假裝失憶,自認爲沒有任何紕漏之處,難道真的讓蘇暮煙看穿了?
“就算你假裝失憶成功,她信了,但憑着她這幾年對你窮追不捨的跡象來看,她絕對不會放過你。自然會想盡辦法來除掉你。不過,我的出現同樣讓她一時之間把握不清,此刻,大概是前去地牢探望慕容茵了吧。”楚夏語氣淡淡的說道。
“探望慕容茵?蘇暮煙豈不是會知曉你的一切?”蘇暮青驚慌道,今日亭子裡的一幕,說明慕容茵認識楚夏,那麼,楚夏的過去便絕對不會是秘密。
楚夏微笑,壓根就不介意,“我從來沒就沒有想過隱瞞過去。既然蘇暮煙想要知曉,便是讓她全部知道又何妨?不過,慕容茵在全盤托出之後,怕是必死無疑。”
“蘇暮煙要殺了她?”
“蘇暮煙絕對不會允許對自己不利的人活在世上。”楚夏笑容一頓,冷聲道。讓她猜猜,接下來蘇暮煙會有怎樣的動作?
蘇暮青怔愣着。
楚夏眸光驟然間冷厲的掃向門前,身形如鬼魅般快速的出現在天兒的面前,將天兒抱起。
蘇暮青眨了眨眼驚愕的望着楚夏,如此迅速……
楚夏一身殺氣,掌風凝聚授手心,隨時向來人攻擊。
“對本王,你竟然也如此防備。”
片刻後,賀蘭廷從門後走了進來。
見到來人後,楚夏放下天兒,並讓蘇暮青暫時帶着天兒去院子玩耍一會兒。而她看向賀蘭廷,“宸王突然到訪,沒有人前來稟告,讓我很是意外。”
賀蘭廷目光復雜的盯着楚夏半響,赫然發現現在的出現比之以前還要讓人看不透。只不過,“你的內力恢復了。”
“恩。”楚夏點頭。
“你……沒什麼想要對本王說的嗎?”賀蘭廷望着眼前的女子,容貌是陌生的,震撼的,但是給他的感覺是熟悉的。
從未想過,二人還能再相見,還是她主動前來。
這說明了什麼?
楚夏勾起嘴角,笑道:“宸王定是在猜測,我究竟爲何主動前來。其實,我的確有目的。宸王今日曾說過,日後但凡是你能夠做到的,都會幫我,對嗎?”
“是。”賀蘭廷點頭,眼中炙熱期待的目光漸漸暗淡。在剛纔一霎,他竟然還在期待她會說,她是特意爲他而來。
楚夏漆黑的眼眸落在賀蘭廷的眸子上,似乎瞬間便是看透了他的想法。
過了一會兒,楚夏好像陷入了沉思中。良久,才說道:“日後如若有需要,我需要宸王派兵百萬相助。”
此話傳入賀蘭廷的耳中,賀蘭廷狹長的鳳眸內首先閃過了一絲詫異,隨後目光幽深的從楚夏那堅定的神情上而過,最後,他聲音堅定,沒有一絲推拒猶疑質問,“好!本王應了你。”
楚夏眸光微動,“宸王不問問爲何需要百萬兵馬?”紫燕國不久將來,賀蘭廷必定會登基,屆時,兵馬百萬,已經算不得什麼,但是沒有絲毫理由就借兵,倒是讓她很意外。
“這是本王欠你的。”賀蘭廷面色極其複雜道。這一年來,偶爾想起當初害她被宮斐侮辱的場面,便是後悔不已。
欠字,不足以彌補當時的結果。
楚夏笑容微僵,側目朝着另外一處看去,並笑道:“我信你不會違背承諾。”
“相信……”賀蘭廷重複着這兩個字,眉間漸漸的染上了一絲笑意。
“宸王,你之前給我的玉佩,而在前不久遇險的時候丟失了……”楚夏幽冷的聲音傳來。
賀蘭廷回神,想到她還留着他的玉佩,嘴角微微勾起,“玉佩有兩塊,曾經丟失過一塊,現在又丟失了,看來是不屬於本王。丟就丟了吧,若你想要,本王再送你……”
“不必了,這幾日一直趕路,此刻深感疲憊,時辰也不早了,宸王也該休息了。”楚夏雙手微微顫抖,那隱藏在暗處的微弱氣息,熟悉的氣息。
是他來了?
從她清醒以後,便再次消失的他,來了?
賀蘭廷眉宇間的笑意因楚夏的話而消失,他一步走近楚夏,邪魅的容顏上滿是疑惑,“你突然前來找本王,便是提出剛纔那個要求,難道就沒有半點對本王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