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君離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清清淺淺,可那眉眼中的情誼,卻是實實在在的。
微涼的手指,不知何時多了一股暖意。
樓之薇心底一動,反手將其握緊。
“好啊,我嫁給你。”
聞言,卓君離臉上的笑容漸漸加深,最後泛進了眼底。
封玉只是淡淡看了眼他們,最後一聲不吭的轉身走了,至始至終都沒說一個字。
只是那個背影看起來,卻有幾分寥落和蕭索。
“皇兄,此事……問過父皇了嗎?”
兩人的默契讓卓錦書心情煩躁。
特別是在看着那交握的手時,他心口彷彿有什麼被揪緊,痛苦得難以呼吸。
在那一陣陣鈍痛中,卓錦書終於找回了幾分理智。
恍然間,更是想起了樓之薇那番驚世駭俗的話。
她要嫁的夫君,得許她嫁衣紅霞,青絲白髮,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
他須得寵她縱她,惜她懂她,視她爲天底下之唯一。
一字不漏,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原以爲自己不在乎她,如今才知道,他早已將她說過的每句話都記到了心裡。
“皇兄的王妃應該由父皇指定,”卓錦書擡頭看他,“而且樓將軍現在身在邊關,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兄這樣冒然上門,恐怕不妥。”
在片刻的彷徨之後,卓錦書腦中竟難得的清明。
她的要求,他們都做不到。
身爲西蒼皇室,他們沒有資格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所以他得不到她,皇兄也不可能得到。
“確實要先請父皇同意才行。”卓君離想了片刻,竟認同的點了點頭。
柳氏聽了,大喜。她倒不是不想攀上皇親國戚,可那也得看是誰。
若是樓若蘭她必定額手稱慶,至於樓之薇嘛……
“既然此事還要從長計議,那賢王殿下看……是不是先把東西搬回去?”她上前兩步,賠笑道。
卓君離就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擡頭看了看天色,也不說話。
清容見狀也跟着看了看,道:“王爺莫急,應該快了。趙公公年紀大了,腿腳可能不太利索。”
“呸!你這個小兔崽子,就知道說咱家的壞話!”隨着
一聲尖細的嗓音,趙鈺帶着宮人悠悠走進侯府。
清容連忙笑道:“小的這不是想公公了,才盼着公公來嘛。”
趙鈺只賞了他一個白眼。
“今兒個是吹得什麼風,怎麼把公公也吹來了?”
柳氏僵笑着上前,目光已經落到了趙鈺手上那黃澄澄的聖旨上。
他也不囉嗦,直徑道:“定遠侯府樓之薇,跪下接旨吧?”
聞言,樓之薇帶着一衆人跪下,卓錦書不肯相信那人竟真請到了聖旨,半晌沒有反應。
最後還是在別人的提醒下驚醒過來。
那一刻,他看向卓君離的眼中充滿了不解:“爲什麼?”
爲什麼要做到這一步?
爲什麼要跟他搶!
他明明知道,這個女人是他想要的!
從小都讓着他,顧着他的皇兄,如今竟讓他看不懂了。
卓君離只是淡淡道:“曾經親手潑出去的水,如何收得回來呢?有些人一旦錯過,就再也不可能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沒帶什麼情緒,卻偏偏如尖刀般刺進裡卓錦書的心臟。
痛得他喘不過氣。
趙鈺眼神微動了動,打開聖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樓家嫡女樓之薇,才貌雙冠,蕙質蘭心,秀外慧中,朕甚感欣慰。今特賜黃金千兩,錦緞百匹,珠寶若干,封德隆縣主,彰顯其德,欽此!”
聽了半天,前半篇洋洋灑灑的在說着她的好,後半篇則是一連串的獎賞。
可是一直到趙鈺將聖旨唸完,也未曾聽到有隻言片語提到她和卓君離的婚事。
“這……”衆人面面相覷。
那什麼,這劇本好像不太對啊。
難道不應該是賜婚的聖旨嗎,怎麼就封了個德隆縣主就沒了?
“樓大小姐?德隆縣主!愣着作甚,趕快接旨吧。”
樓之薇眉眼微微一動,片刻臉上才泛起笑意。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了旨,她又讓白虹拿了卷銀票,讓人吧賞賜都擡回了采薇閣。
趙鈺也功成身退,在眉開眼笑的走了。
只是走到門口,他便吩咐了一衆宮人去外面等着,自己卻堪堪停在門口,似乎在等什麼。
果然片刻後,卓君離一襲白衣緩緩而來。
“見過賢王。”
“趙公公不必多禮,只是這聖旨……”他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可一靠近,便能感覺到周身籠罩着的那股冰冷之氣。
“奴才就知道王爺要問這事,是以在這裡等着。”
“公公費心了。”
卓君離沒有動作,清容卻機靈的上去往他手裡塞了什麼東西。
趙鈺一捏,便匆匆收到了袖子裡,上前低聲道:“陛下既已答應了王爺,本應君無戲言。哪知正好朝陽郡主進宮看望皇后,聽得此事,便多問了兩句,加之太傅大人也覺得不妥,才臨時改了旨意。”
他以爲把聲音壓得很低,卻還是讓跟來的卓錦書聽見了。
應該說他特地集中了精力,就怕聽漏了什麼。
當聽到第五經倫的時候,那張愁眉緊鎖的臉上終於泛出了點笑意:“原來是老師。”
卓君離聞言,臉上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半晌才嘆了句:“老師啊……”
“王爺若沒有別的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見卓錦書來了,趙鈺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免得傳到聖上耳朵裡,他落得個嘴碎的罪名。
卓錦書卻兩三步走過來。
“抱歉了皇兄,她好像沒這個福氣當你的賢王妃呢。”他笑着,臉上如沐春風。
卓君離也不惱,只頗爲認同的點了點頭。
“如此,也只有改日再來了。”
卓錦書一愣:“改日?”
“劉備請臥龍尚且能三顧茅廬,本王既決心要娶薇薇,自然也要表現出自己的誠意纔是。”
彼時卓錦書的腳已經踏出了侯府,正準備春風得意的離去,聽了這話卻僵在當場。
半晌,他才問道:“爲什麼?”
爲什麼一定是她!
“因爲她,值得。”
說完,又衝清容擡了擡下巴。
清容迅速會意,當即吆喝着衆人擡起聘禮,吭哧吭哧的往采薇閣搬。
那陣仗,頗有幾分強買強賣的意味。
“今日不行,還有明日、後日、大後日,正巧本王有這個時間,也尚有這個資格,”他與卓錦書擦肩而過,聲音親和,“只是不知道,三弟還有這個資格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