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晴爲了躲避追殺,跳入流玉河,耳邊聽得那些大漢說着“快,我們分兩隊,分別往上下游追去”,知道有人追着她,不敢怠慢,捕捉着岸上的腳步聲,忽快忽慢地遊着,乘隙浮上水面換氣。()
這般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感覺到一陣頭暈,意識有些模糊,知道自己餓了一天,體力不支,耳聽得岸上寂寂,似乎到了極僻靜的一處所在,大膽浮上水面一探,周圍高牆林立,飛檐勾角,連着一片宅院,一望無際,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慕晚晴上岸,擰了衣服的水,走入那一片宅院之間,縱橫轉折,感覺身體越來越虛弱,急忙拐入一條僻靜的小巷,扶着高牆,慢慢蹲了下來。頭腦的昏沉越來越嚴重,意識也漸漸模糊,腦海中週週折折地浮現出無數人的面容,莫言歌,方靜,江小凡,最後定格的是她的媽媽,她微笑着,向她伸出了雙手
寂靜中,忽然一陣馬車聲響起。
經過慕晚晴昏倒的弄巷時,車內之人忽然側耳:“大安,什麼聲音?”
坐在車前駕車而行的侍衛左大安跳下馬車,探頭望去,答道:“公子,有個女人暈倒在這裡!”
馬車窗戶處的帷幕掀開一角,露出一抹月白,玉刻般的容顏上,一雙眼眸閃爍如星,既明亮又沉黯,既清晰又朦朧,夾雜着無數的矛盾,匯合成一種驚心動魄的豔色。他沉思了會兒,道:“帶她上來吧!”
左大安抱了那女子過來,將她送上馬車。
那女子意識已然昏沉,嘴脣卻微微蠕動着,如夢囈般的地唱着一曲子,聲音低沉婉轉,牽動人心的情緒,隨着她百折千回。
“世上只有媽媽好”左大安聽着,揚鞭架馬,喃喃道,“好奇怪的歌詞,媽媽只有青樓女子才管老鴇叫媽媽,難道她是青樓女子?還只有媽媽好老鴇什麼時候這麼得人心了?”
公子:“”
※
昏沉中,慕晚晴隱約聽到些許聲音,卻又聽不清楚,想睜眼看,眼皮卻有千斤重。又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熱流入喉,帶着濃濃的中藥苦味,她一時沒受得住,一陣咳嗽,慢慢睜開眼來。
“呀,你醒了!”牀邊一箇中年婦人驚喜地道,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慕晚晴疑惑地打量四周,房間不大,卻很乾淨,青石地板,布質帷幕,都是深深的青色,顯得質樸簡約。
就在這時,窗外腳步聲響起,卻不是先前的中年婦人,而是一個身材魁梧的青年人,國字臉,濃眉大眼,眼神清澈,穿着藏青色印暗花的衣服,看起來倒是忠厚之人,只是,不知爲何,臉似乎拉得有點長,不知道在不爽什麼?
慕晚晴問道:“是你救了我嗎?多謝了。”
“是公子救得你!”那人翻翻白眼,在牀前端端正正地坐下,道,“我問你,你是不是青樓女子?”
慕晚晴剛剛還萬里無雲的臉立刻沉了下來,這人怎麼問話的?順口就回道:“青你個頭,你纔是青樓女子,你全家都是青樓女子!”
那人似乎也察覺到自己問得有些過了,也沒惱,就是那張臉拉得越長了,嘴噘得幾乎能掛油瓶,一板一眼地道:“左大安,男,二十六歲,自幼父母雙亡,只有一身功夫,不通文字,如今在玉府給玉三公子做侍衛,月俸二十兩,性格忠厚,無不良嗜好,尚未娶妻,——”
“等等啊!”慕晚晴越聽越不對勁,小心翼翼地道,“公子,你說的是什麼啊?”
“我的基本情況。”那人,也就是左大安板着臉道,“現在該你了。”
“我?”慕晚晴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忽然醒悟,道,“哦,我叫慕晚晴,今年二十七,也是父母雙亡,略通文字,略通拳腳,呃,現今還沒有什麼工作,身無分文,性格嗎,活潑開朗?樂觀向上?”
左大安繼續板着臉,道:“你對你未來的丈夫有什麼要求?”
“啊?”慕晚晴睜大了眼,這越問越匪夷所思了吧?“呃,沒什麼特別的要求,順眼,合心就好!”說着,一個勁地乾笑,心中暗暗琢磨,沒聽說被人救了之後還有這麼道程序啊?
“好吧,你家住什麼地方?還有什麼長輩?”左大安像是認命了似的,重重地嘆了口氣,道,“我改天就叫人上門提親。”
“哦,我家住在——”慕晚晴順口道,忽然反應過來,指着左大安,震驚得幾乎難以成話,“提提提提提親?!誰跟誰啊?”
左大安一臉嫌棄地道:“當然是你跟我。”
“你?”慕晚晴指指他,再低頭看看自己,瞠目結舌,忽然非常不顧及病人身份地頓時一蹦三尺高,怒道,“提什麼親?誰要跟你成親了?告訴你,雖然說你救了我,大恩大德,一時之間我是無以爲報,可我還沒說要以身相許呢?你這是逼良爲逼良爲婚!我是不會屈服的,再說,”她不情願地道,“我已經成親了。”
“你怒什麼啊?你以爲我——”左大安終於轉頭,看着慕晚晴,眼神亮,“你說,你已經成親了?”
“當然。”慕晚晴撫着梢,自得地道,“像我這麼美麗動人,溫柔可愛的女孩,當然早就成親了,不想某些人,都二十六歲了還沒要。”雖然雖然那頭大笨牛很可恨,雖然它很高興有人能對她一見鍾情,傾心不已,不過,哼哼,她慕晚晴吃軟不吃硬,這樣強逼爲婚,她絕對會抵抗到底。
“你真的已經成親了?”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左大安對她的暗諷置若罔聞,臉色一下子從酷寒嚴冬過渡爲春暖花開,這下輪到他非常不顧及身份地一蹦三尺高,雙手合十,笑臉如花地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老天爺作證,這不是我左大安不負責任,實在是她已經成親,像我這樣誠實忠厚的人,當然不能做棒打鴛鴦,斷人婚姻的惡事啦!寧拆十座廟,莫毀一樁婚嘛!”
說着,忽然白了慕晚晴一眼:“你怎麼不早說?害得我擔心了這半天?”
“你有問嗎?”這回輪到慕晚晴拉長了臉,被人逼婚固然不爽,可是,見他這樣甩脫自己好像請走瘟神一樣,也沒開心到哪去!“對了,你剛剛說負責任”她緊皺眉頭,“你對我做了什麼?”
“沒有沒有沒有!”左大安連連擺手,笑臉如花,“我什麼也沒做過。”
“一定有,不然,你剛剛爲什麼說要提親?”慕晚晴眉頭越皺越緊,眼中兇光乍現,“你是不是對我圖謀不軌?”
“什麼圖謀不軌啊?”左大安撇撇嘴,道,“是馬車咯到石頭,一時不穩,讓昏迷中的你突然摔了出來,我爲了救你,結果,不小心不小心”他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慕晚晴的嘴,“嘴對嘴而已!不過,先說好,我完全是一片好心,絕對沒有非禮的意思。再說,我不是要負責任了嘛?只不過你已經成親了,我當然不好拆散你們夫妻啦!”
慕晚晴眼珠一轉,非常壞心地道:“我是已經成親了不錯,可是,我丈夫已經死了耶!”哼,那頭絕情的大笨牛,活該被她這樣說,她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誰害的啊?
左大安立刻一臉苦相:“啊?”
“不過呢,我是個非常通情達理的人,你剛剛也說,你是爲了救我,無心之過嘛,對不對?”
左大安玩命地點頭。
慕晚晴笑道:“這樣好了,我現在沒地方去,身上也沒有錢,不如,你想辦法幫我安排個事情做,我就既往不咎,如何?”
事實證明,是慕晚晴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左大安的君子之腹了,在得知她是“無父母,無銀錢,無去處”的“三無產品”之後,左大安爽快地宣佈,她慕晚晴“光榮而榮幸地成爲玉府的一名低級奴婢,”負責玉府三公子的住處長歌軒的打掃工作。
=====今天有事外出,提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