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上前兩步將瓷瓶放在桌子上,又退回到原來的地方說道:“當初將這媚毒給大皇子的時候我就已經說過,此藥藥性猛烈,請大皇子慎用。一旦誤服,必須立刻服下解藥,如果超過一盞茶的時間則回天乏術。”
一盞茶?那不是死定了嗎?從他中了媚毒一直到現在,別說是一盞茶,十盞茶的功夫都過了!
雙拳不自覺地握緊,楚凌揚咬緊牙:“如果超過一盞茶會怎樣?什麼叫回天乏術?”
“這要看中毒的是什麼人?”女子回答,“如果是女子中毒,不行房事又沒有解藥的話,就會流血不止,即便勉強保住性命也必將嚴重傷害到身體,從此之後再也無法有孕、生兒育女。如果中毒的是男子,結果差不多,也會變成廢人。大皇子,你要這解藥是爲了給誰服用?難道是琅王妃?”
如果是給她就好了,我也根本不必找什麼解藥,就讓她死了算了!可是……
可惡啊!明知道端木琉璃不好對付,爲什麼沒有提前要一顆解藥來,以備不時之需?這才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楚凌揚的身上已經泛起了一陣不可遏制的顫抖,勉強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一旦超過一盞茶的時間,就一定是這個結果嗎?就算服下再多解藥都沒用?”
“是,沒有任何例外。”女子毫不猶豫地點頭。
因爲絕望,楚凌揚已經感到眼前陣陣發黑,恨不得就此昏死過去,再也不要醒來!那女子似乎也猜到了什麼,不由臉色一變:“大皇子,難道……”
“閉嘴!”楚凌揚厲聲喝止了她,“除了這個之外呢?還有沒有其他的解藥?”
女子滿臉驚疑不定,但還是立刻搖了搖頭:“沒有了,我們沒有其他的解藥。”
楚凌揚幾乎要把牙根咬碎,擠出了一聲冷笑:“你不是聖月教的教主嗎?聖月教就擅長這個,難道還研究不出區區解藥?”
聖月教是“一門三閣五教”中五教之一。五教之中,鳳靈教擅長養蠱,聖月教則精通媚術。即便是隨隨便便一個最普通的教徒,也足以將號稱坐懷不亂的君子魅惑得神魂顛倒。正因爲如此,聖月教一向爲正派人士所不齒,不過念在她們還算安守本分,並不曾做過太出格的事,彼此之間也就相安無事,聖月教也就在這片大陸上一直生存了下來。
聖月教的大本營在南幽國境內,所以這位教主高鼻深目,一看便知是異域人士。正因爲如此,她都是趁着夜色前來,生怕別人看到,知道她與楚凌揚之間的關係。
東越國諸位皇子與各大世家、各大教派甚至各國之間都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複雜到剪不斷,理還亂。而他們一向視此爲達到目的的重要手段之一。
女子……也就是聖月教教主顧秋波嘆了口氣:“請大皇子恕我學藝不精,除此之外真的沒有其他的解藥了。”
楚凌揚顯然也已經意識到結局已經不可改變,最後一絲希望終於徹底破裂,幾乎將他就地擊垮。看着面前裝有解藥的瓷瓶,他恨不得連瓶子都吞下去,只要可以讓他恢復正常!
如果可以,他寧願從此之後不再動端木琉璃的腦筋,甚至可以不再去考慮皇位,只要讓他能夠繼續做個真正的男人!然而這一切都不可能了,不管他願意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失去的都已經無法挽回,除非時光能夠倒流!
或許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原來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得到端木琉璃,甚至不是成爲皇帝,然而那又怎麼樣?失去的終究是失去了,這件事梅皇后已經知道,早晚會傳到楚天奇的耳朵裡。就算爲了顏面他們不會讓別人知道,但是那又怎麼樣呢?誰會對一個廢人委以重任?
何況知道這件事的並不只是他們兩個人,還有……不行,不能讓那些知道內情的人有機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可是怎樣才能阻止他們呢?殺得了的自然可以殺,殺不了的那些呢?尤其是他設這個局還是爲了對付端木琉璃,楚凌雲又怎麼可能放過他?他巴不得人人皆知!
想到那可怕的後果,楚凌揚又是一陣絕望。看到他的臉色瞬間數變,眼中滿是濃烈的殺氣,顧秋波吃驚不小,小心地問道到:“大皇子,你……你沒事吧?”
驟然想起面前還有一個人,楚凌揚勉強控制着自己,揮了揮手說道:“解藥既然已經送到,你先走吧,若有什麼需要本王會再派人前去請你的。”
顧秋波直覺到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但卻不敢多問,立刻行了一禮:“是,那我先走了,大皇子多保重。”
保重?楚凌揚只覺得無比諷刺,只差仰天長笑:保重?我都變成了這個樣子,還怎麼保重?保重來又有什麼用?接下來該怎麼辦……
在牀上躺了半天,玉瓔珞卻輾轉反側,遲遲不能入睡,再加上又爲楚凌揚擔心,到底還是忍不住披衣起牀,想去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麼,忙完了沒有。
可是剛剛走出內室,便突然看到一道黑影自書房竄了出來,而且看身形分明是個女子無疑!玉瓔珞當即大怒:都變成了這個樣子了,居然還跟別的女人鬼混,你真是活該落得這樣的下場,管你去死!
她立刻停住腳步,轉身奔回了內室,眼神陰鬱: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不念夫妻之情了!你不仁,我只好不義!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楚凌揚便急匆匆地離開王府往宮中而去。沈心竹顯然還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看到這一幕不由皺了皺眉。正好看到玉瓔珞走了出來,便上前問道:“瓔珞,王爺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早就出去了?還有啊,你不是說和王爺入宮照顧母后了麼?什麼時候回來的?”
玉瓔珞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楚凌揚變成那個樣子,她和沈心竹都只能守活寡了,那麼要不要提前跟她說一下,讓她也早做準備呢?兩人之間的關係雖然一直有些不冷不熱,但她畢竟沒有做過太對不起自己的事,如果一直隱瞞似乎也有些不仗義。
做出了決定,她不由嘆了口氣:“心竹,事情怕是有些糟糕了。”
沈心竹吃了一驚:“什麼?怎麼回事?”
玉瓔珞又嘆了口氣,把沈心竹拉到自己的房中,在她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好一會兒。聽到最重要的地方,沈心竹忍不住一聲尖叫:“你說什麼?這是真的?”
“別叫!你別叫啊!若是被下人聽到,咱倆怕是都活不成了!”玉瓔珞趕忙一把按住她,急得連連擺手,“你也知道這件事對王爺來說意味着什麼,他當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告訴你是因爲咱們畢竟姐妹一場,你也該早早爲自己做打算。”
沈心竹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只是臉色已經蒼白,顯然也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片刻後,她突然咬了咬牙:“你糊塗啊!怎麼能幫着王爺做這種事呢?狼王哪是王爺能夠惹得起的?”
“你以爲我願意嗎?”玉瓔珞很委屈,“王爺是咱們的丈夫,你以爲我願意幫着他把別的女人弄來嗎?可是王爺的話我哪敢不聽?當然是他吩咐我照做了。”
也是,沈心竹不由點了點頭,總算慢慢緩過了一口氣,卻依然有些遲疑:“你確定嗎?確定王爺已經不能人道了。”
“是太醫說的,我覺得八九不離十。”玉瓔珞點了點頭,“你說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沈心竹沉默了很久:“我覺得咱們先不要急着下結論,或許是太醫的診斷有誤,或者王爺還有辦法自救呢?”
“那當然最好了,”玉瓔珞嘆了口氣,“但如果是最壞的結果呢?咱們是不是還要一直留在這裡?如果是那樣的話,這一輩子可就全毀了。”
沈心竹皺了皺眉,對於玉瓔珞這種只爲自己着想的做法倒是可以理解,畢竟那不是小事,再說她們還都二十不到的年紀,要把此後的幾十年都浪費在一個廢人身上,對她們來說的確有些不公平,而且最主要的是那一切都是楚凌揚咎由自取,跟他們沒有關係。
“等等看看再說,”沈心竹做出了決定,“如果王爺能夠恢復那自然再好不過,如果實在不能,咱們再另做打算,當然千萬不要讓王爺知道,否則他絕對饒不了我們。”
想到楚凌揚的心狠手辣,玉瓔珞不由哆嗦了一下:“對對對!一定不能讓他看出破綻,如果他問我們今後有什麼打算之類的話,咱們可要小心回答。”
沈心竹點了點頭,突然發現窗外的天陰沉得有些嚇人,就像她此時的心境。
片刻後她突然問道:“對了,王爺一大早就急匆匆地離開,幹什麼去了?”
“誰知道呢!”玉瓔珞興致缺缺,“或許是去找太醫想辦法了吧?”
雖然經歷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但卻並沒有等到怪物的出現,端木琉璃和楚凌雲這一夜睡得還算比較安穩,只不過第二天一早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吃飯,便聽到門口一聲通傳:“皇后娘娘到!”
兩人對視一眼:這就找來了?是算賬還是求情?
梅皇后一步跨了進來,兩人起身行禮:“參見皇后娘娘。”
“免禮,”梅皇后盡力裝出一副矜持端莊、高高在上的樣子坐在一旁,“你們兩個先坐下吧,本宮有點事要跟你們說。”
如此看來,不是來算賬的。二人心中有數,道謝之後也在一旁落座,靜靜地等着。其實梅皇后是受了楚凌揚的委託前來向兩人討個人情,讓他們不要把楚凌揚已經變成廢人的事說出去的。雖然楚凌揚並不確定端木琉璃是不是熟悉這種藥物的藥性,但是別忘了秦錚是用毒高手,這件事只怕瞞不住。與其賭一賭運氣,還不如直接將話題拿到桌面上來。當然這並不代表,她一上來就要直接切入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