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雲看着她,眼中的冰冷總算開始融化:“如果每個人都能像你這麼聰明就好了。”
“不好,”端木琉璃一本正經地搖頭,“我纔不希望那樣呢!”
楚凌雲有些好奇:“爲什麼?”
端木琉璃看着他微微一笑:“若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聰明,你豈不是不知道要哪一個纔好了?正是因爲我最聰明,你纔想要我啊。”
楚凌雲依然微笑,語氣卻出奇的認真:“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比你聰明,我也依然只要你一個。”
“嗯,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端木琉璃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樣說,你看我聰明吧?”
楚凌雲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琉璃,我最愛你。”
說着他一低頭,在她的脣上輕輕親了親。端木琉璃臉上的笑意反倒一凝:“你剛纔說什麼?”
也意識到自己剛纔說了幾個什麼字,楚凌雲居然有了剎那間的疑惑,不知道自己怎會說出那樣的話。笑了笑,他握住了端木琉璃的手:“走吧,父皇還在等着我們。”
端木琉璃的脣角有一絲動人的笑意:你就儘管逃避吧,我的狼王!你以爲你還逃得了嗎?
進入御書房,楚凌雲臉上那隻爲端木琉璃綻放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見,刻板得彷彿木頭人。楚天奇倒是已經恢復了平靜,看到他的樣子便挑了挑脣,算是笑了一下:“雲兒,你這算什麼?跟父皇還如此記仇嗎?”
楚凌雲目不斜視:“我要跟誰記仇看我的心情,不看對象。”
“好了,是朕的錯還不行嗎?”楚天奇大大方方地做出了讓步,“剛纔朕那樣說你的確不對,你一心爲國,怎會存有私心?朕也是太急於抓住兇手纔有些口不擇言,原諒朕好不好?”
作爲一國之君,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也算是給足了面子,楚凌雲也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便點了點頭:“好。”
“你還真不客氣,”楚天奇看他一眼,“也就是你,換了別人,還有誰敢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朕?你還真是朕的剋星。”
楚凌雲笑笑:“每個人都有剋星的,沒什麼大不了。”
“哦?”楚天奇有些好奇,“那你的剋星是誰?”
楚凌雲一指端木琉璃:“她,只要落到她的手裡,我就是百鍊鋼也化作繞指柔了。”
楚天奇點了點頭:“朕算是看出來了,如今也就是琉璃還能讓你收斂一下這股傲氣和銳氣,幸好這世上還有一個能夠降得住你的人。”
楚凌雲點頭:“爲了琉璃,我願意收斂。”
端木琉璃不曾擡頭,心中卻因爲這句話掠過一絲奇怪的感覺。
楚天奇倒似並不在意,眼見氣氛不再像方纔那麼劍拔弩張,他才把話題轉到正事上:“雲兒,你方纔不曾動手捉拿蝙蝠公子,是不是與他說的那筆交易有關?你真的認爲朕有必要跟他談什麼交易?”
楚凌雲反而搖了搖頭:“不,那不是重點,父皇,我之所以不曾對蝙蝠公子動手,不是覺得那筆交易有利可圖,而是當年之事真的另有內情,父皇爲何不願查明內情?”
提及此事,楚天奇又要臉上變色,但他知道楚凌雲一貫比他脾氣還大,只是扭頭哼了一聲:“有什麼內情好查,那件事究竟如何,朕比你更清楚,這分明是蝙蝠公子的藉口而已。”
“那可未必,”楚凌雲搖了搖頭,“父皇聽到的內情只不過是先皇所說,而先皇在講述這件事的時候也是諸多忌諱和顧慮,他說的未必是真實的。”
此言一出,楚天奇才真的吃了一驚:“你說什麼?你是說先皇告訴朕的就已經不是事實了?”
楚凌雲毫不猶豫地點頭:“是。”
這顯然十分令人難以置信,楚天奇有好一會兒不曾出聲,直到看到楚凌雲那堅定的眼神才皺了皺眉:“太不可思議了,難道先皇也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楚凌雲淡淡地笑了笑:“父皇不妨先說一說,關於血族之事當年先皇是如何告訴您的?”
楚天奇點頭,這一次倒是不曾逃避:“其實先皇也並不曾多說什麼,只是告訴朕血族陰謀叛亂,而且證據確鑿,要朕帶兵剿滅叛族,而且要殺得雞犬不留,以防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楚天奇即位爲帝之前,也是戰場上的名將,可謂戰功赫赫,包括當年剿滅血族也是他戰績簿上輝煌的一筆。
楚凌雲點頭:“而先皇所說的證據確鑿,就是蝙蝠公子口中那幾份供詞?”
楚天奇點頭:“是,那幾份供詞也是先皇交給朕的,還說絕對真實可靠。朕聽到的就是這些了,難道事實並不是如此嗎?”
“當然不是,”楚凌雲搖了搖頭,“所謂血族叛亂不過是先皇的杜撰而已。”
“什麼?”楚天奇大吃一驚,“既然如此,好好的先皇爲何突然要剿滅叛血族?血族與東越國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而先皇一向仁政愛民,絕不會無緣無故枉殺無辜。”
楚凌雲挑脣:“先皇剿滅血族自然不是無緣無故,而其中的原因卻不是因爲血族叛亂。”
楚天奇的好奇心被徹底勾起:“那你快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同樣的故事楚凌雲已經對端木琉璃講過一遍,自然沒有興趣再說,便回頭看了看她:“琉璃,你來說吧。”
端木琉璃點頭:“好。”
三人就這樣說了很久,到了最後,楚天奇究竟有沒有相信端木琉璃講的故事不知道,但是至少他終於同意考慮蝙蝠公子所說的交易了。
這一談居然一直談到了第二天黎明時分,幾人才各自散去。誰知剛剛回到颯然居不久,秦錚便前來稟報說,天牢中的獄卒傳來消息,琨王想要見狼王最後一面,不知狼王是否願意。
“他要見我?”楚凌雲挑了挑眉,“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跟我說些什麼?”
“不知道,”秦錚搖了搖頭,“王爺去還是不去?”
“去”楚凌雲毫不猶豫地答應,“大皇兄相邀,怎能不去?走吧。”
端木琉璃皺眉:“要不要我陪你?”
楚凌雲還未答話,秦錚便說道:“大皇子說只請狼王一人前往,尤其是王妃最好不要陪同,當然王妃可以不聽。”
端木琉璃頓住腳步:“那就算了,不去就不去,有什麼了不起?”
楚凌雲笑笑:“彆氣,他跟我說了什麼,我回來後必定一五一十地告訴你,一個字都不敢隱瞞。”
端木琉璃失笑:“快去吧。”
當下兩人便來到了天牢,很快見到了已經淪爲階下囚的楚凌揚。此時的他身穿囚衣,披頭散髮,正坐在牆角望着頭頂那扇小小的窗戶怔怔地出神。不知是不是因爲太過絕望,他的臉上的神情居然十分平靜,平靜到近乎麻木,看來已經接受了自己這不可改變的命運。
聽到腳步聲,他回過神來,雖然不曾擡頭,卻淡淡地說道:“三弟,你果然來了,多謝你給我面子。”
楚凌雲揮手命所有人退下,包括秦錚,繼而淡然一笑:“咱們兄弟相見還要什麼面子?只要大皇兄一聲令下,我肯定以最快的速度趕來。”
楚凌揚挑了挑脣:“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忘諷刺、挖苦我,你是嫌我還死的不夠徹底嗎?”
楚凌雲笑笑:“大皇兄找我有什麼事?”
楚凌揚看他一眼,慢慢站起身走了過來,一直走到楚凌雲面前兩步之遙的地方纔站定,兩人之間已經僅僅隔着一層欄杆。楚凌雲依然動也不動,他知道楚凌揚身上沒有任何可以發動攻擊的武器,就算有他也不怕。這個大皇兄的身手,從來連他的一根指頭都比不上。
許久之後,楚凌揚突然開口:“三弟,我不得不承認,你纔是最具有帝王之相的人。”
“你這是挖苦我,”楚凌雲淡淡地笑了笑,“我若最具有帝王之相,還會落到那麼慘的地步嗎?如果不是琉璃,此時的我仍然是廢人一個。”
楚凌揚凝視着他的眼睛,脣角有一絲笑意:“那是因爲上天早已知道會有琉璃這樣一個人出現,所以才讓你中毒、咳血、殘廢。”
幾乎很少聽到楚凌揚說出如此含義深奧的話,楚凌雲的笑意微微一凝:“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聽得懂,”楚凌揚依然笑着,“我們所做的一切,有時候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其實上天有眼,他早就在靜靜地注視着所有的一切,並且做好了所有的安排。冥冥之中,一飲一啄,其實上天早已註定。正是因爲他知道會有琉璃這樣一個人出現在你面前,纔給了你那些折磨,好挫一挫你的銳氣,以便讓你更趨於完美,將來承擔更大的重任。”
楚凌雲靜靜地聽着,直到此時才吐出一口氣:“大皇兄,今日的你讓我刮目相看。你若早有這樣的醒悟,不至於走到今天。”
楚凌揚笑了笑:“你說錯了,正是因爲走到今天,我纔有了這樣的醒悟,而這種醒悟不是任何人可以教給我的,除非落到這樣的地步,我才能自己大徹大悟。”
楚凌雲不得不點頭:“有道理。”
楚凌揚依然看着他俊朗非凡的臉,彷彿怎麼瞧都瞧不夠似的:“所以,你是幸運的,即便受的那些折磨,對你而言也是一筆不可多得的財富,如同那幾句話說的那樣: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增益其所不能。這幾句話用在你身上實在太合適不過,三弟,屬於你的苦難已經過去,屬於你的輝煌正在到來,這一次,再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