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琉璃點頭,含笑看向藍醉:“無名本是爲求醫而來,既然易容改扮,自然是因爲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就別再爲難他們了。”
藍醉皺了皺眉:“隨你。”
詩雨頓時萬分開心:“多謝王妃,多謝公子!”
既然湊巧都過來了,端木琉璃便替無名檢查了一番,確定一切正常,便讓兩人直接回房歇息,不必再回手術室。
回到房中,看到詩雨還在擦着頭上的冷汗,無名不由撇了撇嘴:“你就那麼怕他嗎?”
詩雨冷笑:“你不怕?那我去叫他過來,你與他打一場?”
“我謝謝你!”無名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着,“不過你的功夫未必比他差多少,真要動起手來,恐怕得三天三夜才能分出勝負。何況實在打不過,跑還跑不了嗎?至於嚇成這副德性。”
詩雨吐出一口氣,又是一聲冷笑:“跑我當然跑得了,但你認爲跟蝙蝠公子這樣的高手對決,我有可能不把自己的看家本領使出來嗎?”
面對這樣的高手,她要麼使出自己的本門功夫,要麼只能被他制住。無論哪一種可能,最終的結果都是她很有可能暴露身份。
只不過楚凌雲曾經說過,藍醉的功夫連他都估不透有多深,如今無名居然將詩雨放在與藍醉同等的高度上,豈不是說詩雨同樣是玄冰大陸上的一流高手?
饒有興趣地摸了摸下巴,無名不停地眨着眼睛:“血緣之親果然不是別的,兩人只不過同樣出身血族,藍醉便肯爲琅王妃做到這個份上,佩服,佩服!”
詩雨冷冷地看他一眼:“佩服完了嗎?佩服完了就想想辦法,我可不想再被蝙蝠公子追得滿院亂跑!”
“怕什麼?”無名滿不在乎,“方纔你不也聽到了嗎?藍醉已經答應不會再爲難你了。”
詩雨哼了一聲,不曾再開口。但是不知爲何,她的眼前卻總是晃動着那雙藍汪汪的眼眸,令她不自覺地心煩意亂起來。
便在此時,無名不經意間一擡頭,正好將她眼中流露的情緒看在眼中,頓時幸災樂禍一般笑了起來:“五十不笑百步。”
詩雨一愣:“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知道!”無名笑得越發開心,“琅王妃要殺我,我卻爲她意亂情迷。蝙蝠公子滿院追殺你,你卻對他一見傾心,你剛纔說這叫什麼來着?”
詩雨狠狠地瞪他一眼,扭頭就走:“胡說八道!”
無名搖了搖頭,女大不中留啊!
進了大廳落座,夫妻兩人卻什麼也不說,只管把四道目光都擺在藍醉臉上。
藍醉左右看了幾眼,終於忍不住皺了皺眉:“我臉上有花嗎?”
說完卻忍不住吐槽一句:拾人牙慧,太沒創意了!何況拾誰的不好,怎麼偏拾她的?
“有花!”狼王大人居然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繼而笑得賊兮兮,“滿臉桃花開。”
藍醉先是一愣,居然並未動怒,只是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那麼準?看來十兩銀子沒白花。”
楚凌雲原本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條縫,一聽這話立刻不解地皺眉:“啊?”
藍醉笑笑:“那天我出門,碰到一個算命的,非要給我算一卦,然後說我今年註定命犯桃花,要了我十兩銀子。我本來以爲他是胡說,想不到挺準的。”
楚凌雲忍不住撓了撓頭:“若是讓我算,我也會這麼說。長了這麼一張勾魂奪魄的臉,不命犯桃花纔怪!你這十兩銀子花得太冤了。”
“你以爲我不知道他在亂說嗎?”藍醉翻了個白眼,“我只是看他一大把年紀了,出來討個生計不容易,就當是做善事了。”
端木琉璃很想一巴掌一個,讓他們清醒清醒:“咱能說點正事嗎?”
“就是。”楚凌雲立刻隨聲附和,“你別想岔開話題,快說,你跟詩雨是怎麼回事?要是差不多了,我找人去給你收拾一下靖安侯府,讓你們順便成個親。”
端木琉璃絕倒,跟着把雙拳捏得咔吧咔吧響個不停:“說正事!”
藍醉第一個恢復正常,沉吟着說道:“我方纔原本是想試一試她的武功來歷,不過她只逃不打,暫時什麼都看不出來。”
端木琉璃有些無奈:“我叫你來是想讓你不動聲色地幫我看一看,說不定會瞧出一些端倪,誰讓你提刀去追殺人家了?你生怕他不知道我們在懷疑他們嗎?”
藍醉很無辜:“我不動聲色地看了,沒看出端倪,所以便想幹脆把問題擺到桌面上來,真刀真槍地解決。”
端木琉璃點頭:“那好,解決了嗎?”
“你不是不讓嗎?”藍醉理直氣壯,“你說讓我不要再難爲人家的。”
端木琉璃被噎得不輕,轉頭看了看楚凌雲,只見他老人家已經笑得花枝亂顫,不由無奈地嘆了口氣。
楚凌雲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忙用力忍住笑正色說道:“琉璃,你不用這麼緊張,凡事有我在,你只管放心。”
端木琉璃只得點頭:“那好,交給你了。藍醉,你若沒事就在這裡多住幾天,反正問題已經擺到桌面上來了,無所謂。”
藍醉毫不猶豫地點頭:“可以。”
無名與詩雨雖然一看便知是絕頂高手,但楚凌雲和藍醉若是強強聯手,普天之下只怕還無人能敵,琅王府自然如虎添翼。
剛剛商議完畢,秦錚便前來稟報,說琰王求見。楚凌雲一聽便忍不住挑了挑眉:“哦?這就糾結完了嗎?還是實在糾結不出個所以然,跑來求助了?快快有請。”
秦錚答應一聲轉身而去。不願跟其他的皇親國戚有什麼牽扯,藍醉立刻起身離開,說晚些時候再回來。
不多時秦錚便帶着楚凌歡重新回到了大廳。楚凌雲立刻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哎呀呀!原來是七弟,真是稀客呀!大駕光臨,蓬蓽生輝,真是三生有幸……”
“行了,不必說這些沒用的。”楚凌歡淡淡地打斷了他,“我來是有件事情請教三皇兄,還請三皇兄不吝賜教。”
整整一天一夜,楚凌歡顯然都在考慮楚凌雲留下的那顆藥丸到底是解藥還是毒藥,所以此時的他不但形容憔悴,而且滿眼血絲,分明就是一夜不曾閤眼。
楚凌雲看在眼中,卻並不點破,依然笑得十分燦爛:“好,七弟儘管說,我若知道,一定知無不言。”
瞧瞧大廳裡除了夫妻兩人就是秦錚,楚凌歡便立刻將藥丸拿出來放在了桌子上,盯着楚凌雲的眼睛慢慢地問道:“三皇兄,這真的是解藥?”
楚凌雲立刻點頭:“真的,比真金白銀還真,我敢對天發誓,如果你吃了這解藥之後不能解毒,讓老天罰我變回從前的樣子,我毫無怨言!”
楚凌歡聞言,這才微微有些動容,卻仍然不放心:“咱們是兄弟,你也知道我生性多疑,所以請容我多嘴問一句,我服了這藥丸之後,會不會解了舊毒,添了新毒?”
這就是楚凌歡輾轉反側一夜作出的決定,與其繼續痛苦地猜測,還不如當面鑼對面鼓地問出口,反正這個跟頭他註定是栽大了,也不在乎這個。
楚凌雲一聽這話便笑了起來,只是笑容有些意味深長:“七弟,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多餘嗎?我若想用毒殺你,只需不再給你解藥,你便會毒發身亡,何須重新給你下一次毒?”
楚凌歡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我原先也是這樣想的,不過你這個人做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誰知道你會做出些什麼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楚凌雲笑笑:“果然是兄弟,還是你瞭解我,不過這一次,我真的沒有再給你下毒的必要。”
楚凌歡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另外,我今天來也算是向三皇兄辭行。”
這一次楚凌雲多少有些意外:“辭行?你要走?去哪裡?”
“不知道。”楚凌歡淡淡地笑了笑,“我只是覺得留在這裡已經沒什麼意義,倒不如出去走走看看,也算是散散心。”
楚凌雲看着他,並不開口,彷彿在確定他這番話裡究竟有多少可信度。
明白他的意思,楚凌歡仍然淡淡地笑着:“不管我肯不肯承認,三皇兄,我根本鬥不過你。而你之所以處處所向披靡,其實最重要的不是因爲你自己,而是你擁有的太多,我根本望塵莫及。”
楚凌雲笑了笑,語含尖銳:“我擁有的太多是不錯,但我擁有的一切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楚凌歡挑了挑脣角:“是,我承認,你擁有的很多東西都是你拿命換回來的。但我仍然要說,你從頭到尾都是得到上天眷顧的,所以就算我也願意拿命去拼,仍然不會得到你擁有的東西。這一點你承認嗎?”
楚凌雲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爲什麼你們每個人都只看得見我頭頂的光環,卻看不到我爲這些光環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端木琉璃笑笑,腦中掠過一句話:世人看我一簾相隔,看不到我眉頭深鎖。這是對楚凌雲的最佳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