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傷者被送到太醫院,太醫們自是全力進行救治。雖然都沒有性命之憂,可惜梅妃方纔下手太狠,有幾道傷口深可見骨,即便將來痊癒,只怕也會留下疤痕。
寧皇后自是不忍,這幾人正是青春年少,人生之路纔剛剛開始,若是從此毀容,豈不是太暴殄天物?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她方纔已經從秋吟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同樣覺得這幾人在背後亂嚼舌根也是大有不該。即便將來真的臉上留疤,也算是給她們一個教訓,從此之後謹言慎行,謹守本分。主子就是主子,豈容下人這般怠慢?
經過一番救治,那幾名侍女已無大礙,但短時間內怕是不能伺候人了。寧皇后心中暗歎,叮囑幾人先好好歇息,養好傷再說。
如此一來,梅妃那邊便少了伺候的人,寧皇后暗中想着,再從何處調派幾個人手過去。
不過不等她將此事安排妥當,第二天一早侍女便來稟報,說梅妃前來請安。
寧皇后雖然說了聲讓她進來,心下卻暗自有些奇怪:自從被封爲後,梅妃還從未來請過安,怎麼今日忽然想起來了,而且還來得這麼早?
片刻後,首先聽到了一陣哀哀慼戚的痛哭聲,接着梅妃才淚流滿面地走了進來,上前見禮:“臣妾參見皇后,嗚嗚嗚嗚……”
寧皇后原本覺得她實在太過狠毒,然而此刻見她哭得如此傷心,一顆心便先軟了,忙溫和地說道:“這是怎麼了,先起來再說。快,扶梅妃起來。”
侍女上前相扶,梅妃卻一擡手阻止了她,抽噎着說道:“不,臣妾犯下重罪,今日是特意來向皇后請罪的,請皇后責罰。”
寧皇后聞言越發覺得不忍:“昨日之事也不能只怪你一個人,先起來吧!來人,上茶。”
梅妃起身,卻哭得更加傷心,不停地用手絹抹着眼淚:“多謝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如此仁慈,臣妾慚愧萬分,不過臣妾的爲人皇后娘娘應該有所瞭解:雖算不上菩薩心腸,但也絕不會無緣無故做出此等殘忍之事。”
這倒並非虛言,寧皇后點了點頭:“本宮知道,而且本宮已經問過,的確是她們有錯在先,得到些教訓是應該的。來,坐下說。”
“臣妾不敢。”梅妃搖了搖頭,眼淚仍然不停地流着,“自從臣妾被降爲妃,那些侍女狗眼看人低,根本不曾盡心伺候,無論飲食起居臣妾都必須親力親爲,她們還時不時當面冷嘲熱諷,這些臣妾都忍了。可是昨日,臣妾無意中聽到她們在背後議論,說臣妾人老珠黃,出門也不嫌丟人等等,臣妾一時氣憤才失了理智,請皇后娘娘責罰。”
說着,她居然上前幾步來到寧皇后面前,再度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想她之前畢竟是皇后之尊,拿出這副姿態已經十分難得,寧皇后越發過意不去,忙親自起身攙扶:“快別如此,起來。”
梅妃抽泣着站了起來,卻不曾站穩腳跟,不由趔趄了一下,忙伸手扶住桌沿纔不曾摔倒,寧皇后嚇了一跳:“沒事吧?”
梅妃搖了搖頭感激地說道:“臣妾沒事,多謝皇后娘娘。”
就在方纔扶住桌沿的一瞬間,她手中的絹帕輕輕自茶碗上拂了過去。這個動作輕微至極,本就不容易被人發現,即便發現了也只當她是無意,不會多加留心。
扶着她落座,寧皇后才重新坐了回去,嘆口氣說道:“你也不必如此,本宮已經知道內中緣由,雖然你的懲罰是過了些,也算她們咎由自取,只望你以此爲戒,不要再如此得理不饒人也就是了。”
梅妃頓時感激萬分:“是,多謝皇后娘娘!臣妾以後再也不敢了。對了,不知道那幾個侍女傷勢如何?臣妾這裡還有些銀兩,請皇后娘娘轉交給她們,並轉達臣妾的歉意。”
這個舉動更令寧皇后滿意地點頭,含笑說道:“傷勢倒無大礙,只是有些傷口過深,將來可能會留下疤痕。”
梅妃萬分不安地皺起了眉頭:“會留下疤痕,這怎麼可以?她們還都那麼年輕……琅王妃的醫術不是高明得很麼?這對她而言應該是小菜一碟,皇后娘娘稍候,臣妾這就去請琅王妃來幫忙。”
說着她將手中的銀兩放在桌上,轉身就要離開,寧皇后已經眼睛一亮:對啊,怎麼把這位大神醫給忘了?
“這種事哪能讓你去做?本宮派人去請就是了。”她急忙開口叫住了梅妃,“還有,這銀兩你拿回去,本宮會酌情處理的。”
“不不!”梅妃立刻搖頭,“這是臣妾的一點心意,更是歉意,請皇后娘娘務必轉交給她們。皇后娘娘肯諒解臣妾,臣妾感激不盡、無以爲報,便以茶代酒,敬皇后娘娘。”
二人各自端起茶碗啜飲了幾口,梅妃又感激地施了一禮,接着擡頭看看天色:“這個時候各宮主子也差不多該來向皇后請安了,臣妾告退。”
“不再坐坐嗎?”寧皇后含笑開口,“不陪她們聊聊?”
“不了,臣妾,是特意來向皇后請罪的。”梅妃苦笑了一聲,“皇后娘娘也知道臣妾以前的身份,此時此地與她們見面未免太過尷尬。”
寧皇后瞭解地點頭,命侍女將她送了出去。片刻後,各宮主子果然結伴而來,房中頓時笑語連連,一如往常的輕鬆愉快。
請安之後,衆人才各自退去,寧皇后還記掛着那幾名侍女,立刻便派人去琅王府請端木琉璃入宮。侍女領命而去,她便獨自一人在桌旁落座,取過一本書靜靜地看了起來。
可是看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她便突然發現書上的字跡居然漸漸變得有些模糊,不由本能地輕輕甩了甩頭。還好,眼前重新變得清晰,她便不曾在意,接着看了起來。
然而這一次間隔的時間更短,眼前便再次模糊,彷彿霧裡看花。寧皇后奇怪地皺了皺眉,再次甩了甩頭,卻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暈眩感上涌,還不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便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瞬間失去了意識。
不過幸好,那聲巨響立刻驚動了在外面伺候的侍女,她心知有異,忙跑進來一看,頓時嚇得一聲尖叫:“皇后娘娘!快、快來人,快請太醫!”
太醫趕到時,寧皇后已經躺在牀上,依然昏迷不醒。顧不得多說,他立刻上前檢查了一番,臉色不由變了:“糟了!皇后娘娘並非生病,而是中毒!”
侍女聞言越發嚇得面無人色:“什麼?中毒?好好的怎會中毒?太醫您還愣着幹什麼,快救救皇后娘娘啊!”
太醫爲難地搖了搖頭:“我不擅長用毒,解不得,快快將此事稟告皇上,我這便去請劉太醫!”
劉太醫用毒的本事雖然連秦錚的一分都趕不上,但在整個太醫院卻已經算得上是高手,尋常毒物倒還難不倒他。
接到消息,楚天奇自然大吃一驚,立刻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早已滿臉怒意:“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皇后怎會被人下毒?”
堂堂皇宮、天子眼前,居然會發生這種事,這還有沒有國法?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是不是?
龍顏震怒的威力侍女自然承受不起,早已嚇得跪倒在地,渾身顫抖:“皇上恕罪,奴婢也不知道!方纔皇后娘娘命奴婢退下,可是不久奴婢便聽到房中有異響,進來一看才發現皇后娘娘已經昏倒在地,便請了太醫前來。”
楚天奇四下一瞧:“太醫呢?”
侍女繼續顫抖:“太醫說皇后娘娘是中毒,去請擅長解毒的劉太醫了。”
便在此時,劉太醫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楚天奇立刻揮手阻止他的參拜:“快!先去爲皇后解毒!”
劉太醫不敢怠慢,立刻來到了牀前,然而經過一番忙碌,他卻突然轉身撲通一聲跪倒:“請皇上恕罪!這毒極爲罕見,臣解不了。”
楚天奇又驚又怒:“什麼?解不了,解不了還要你幹什麼?”
“是、是、是臣學藝不精,請皇上息怒!”劉太醫連連叩頭,“不過這種毒應該難不倒秦錚秦護衛,皇上快宣他前來,遲了就來不及了!”
楚天奇聞言,心中一喜,可是不等他開口,便聽到身後有人說道:“誰叫我?”
幾人本能地回頭才發現,秦錚已經跟在端木琉璃和楚凌雲的身後走了進來。一眼看到楚天奇,幾人忙各自見禮:“參見父皇(皇上)!”
“免禮!你們來得正好!”楚天奇顧不得詢問緣由,“秦錚,皇后中毒,你快爲她解毒!”
端木琉璃與楚凌雲對視一眼,各自目光一凝,秦錚更來不及多說,立刻躥到了牀前。而與此同時,端木琉璃目光一閃,迅速在楚凌雲耳邊說了一句什麼。
楚凌雲微微點頭,接着說道:“父皇,皇后既然是中毒,便請到外室等候,免得被毒性殃及。你們也退下。”
其餘人等依言退下,楚天奇倒是吃了一驚:“什麼?毒性有這麼厲害?”
“還不確定,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楚凌雲目光閃爍,“此毒秦錚若解得了,父皇不必擔心,他若解不了,父皇留下也幫不上忙,何況既是中毒,只怕事情沒那麼簡單,萬一殃及父皇,豈不是親痛仇快?”
楚天奇轉身而去,走了幾步卻又回頭:“那你跟琉璃……”
楚凌雲含笑搖頭:“我的功力還算深厚,琉璃又是醫者,無妨。”
楚天奇這才走了出去,楚凌雲回頭看着端木琉璃:“好了,閒雜人等都已清除,你又想怎樣?”
“不急。”端木琉璃搖了搖頭,轉頭看向秦錚,“怎樣,皇后娘娘中的毒你能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