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雲知道蘇天蔻一向喜歡清靜,即便做了玄衣教主,也不喜歡有人圍着她轉,因此這五樓上相當安靜,看不到一個人影。
然而,感覺到從窗口透出的氣息,楚凌雲卻不由微微皺眉:房中無人。已經這麼晚了,她會去哪裡?
略一沉吟,他輕輕推開窗戶,展動身形一掠而入。可是不等他趁着房中無人看看能否找到解藥的配方和月牙草,便一眼看到桌子上居然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寫着幾個娟秀的小字:凌雲哥哥親啓。
那字跡分明是屬於蘇天蔻的,原來她早就猜到自己會來了嗎?看來她對自己的瞭解還真不是一般的深,不愧是跟着他混了那麼多年。
不自覺地擡手摸了摸鼻子,楚凌雲拿起那封信打開掃了幾眼,眼中頓時掠過一道訝異。片刻後,他轉身而去,順手滅掉了桌上的燭火。既然人都走了,就別浪費了。
一路回到山洞,楚凌雲特意放輕腳步,然而剛剛進入洞口他便發現四人早就已經醒來,八道目光正齊刷刷地盯在他的臉上,便淡淡地笑了笑:“吵醒你們了?”
“你一走我們就醒了。”端木琉璃微微一笑,“而且我們都猜到你肯定回去找蘇天蔻了,便在這裡等你。怎麼樣,有結果了嗎?”
楚凌雲將那封信遞過去,自覺地哼了一聲:“有是有,不過這次失算了。”
端木琉璃有些好奇,接過信展開一看,原來蘇天蔻在信中說,如果楚凌雲最終決定答應她的條件,她自然早晚要回到琅王府。如果他不肯答應,兩人便沒有見面的必要,她則正好回家一趟,看望看望久未見面的親人。所以不管怎樣她先走一步,回蘇家等候他的答覆。
暫時沒有發表議論,端木琉璃將信遞給了段修羅。看完遞給旁邊的藍醉,段修羅笑得很沒有同情心:“很顯然,這位蘇大教主對你的行事作風非常瞭解,就怕你用非常手段強迫她說出解毒之法,便乾脆來了個一走了之。”
“沒錯。”藍醉跟着點了點頭,“想必她也知道不是你的對手,所以先回蘇家躲起來,到時候你就不好意思當着蘇家所有人的面對她用強了。”
蘇家對楚凌雲而言畢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若非萬不得已,他當然不願意傷害蘇家任何一個人。
“所以我說失算了。”楚凌雲嘆了口氣,顯得有些無奈,“早知如此,白日裡我就乾脆用幻影移情或紫瞳誘惑誆她說出解藥的配方和月牙草的下落,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
幾人滿臉同情地看着他,也是。雖然那樣做有些不地道,但蘇天蔻的做法無疑更不地道,也就不能怪楚凌雲以毒攻毒,以邪制邪了。
不過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端木琉璃立刻躺了下去,閉上眼睛說道:“睡覺,明日一早啓程回家!”
只能這樣了。幾人答應一聲,各自躺了下去。楚凌雲坐到端木琉璃身邊,眼睛卻望着洞口的篝火,眸中有兩簇小小的火苗在不停地跳動:“琉璃,你是不是對我感到很失望?”
端木琉璃一愣,睜開眼睛看着他:“爲什麼這麼問?”
“因爲……”楚凌雲嘆了口氣,“我覺得一直以來我都很失敗,什麼事都做不成。”
得,看來今晚是別想睡了。端木琉璃苦笑一聲,乾脆起身拉着他往外走:“幾位,你們先睡,我們出去花前月下了。”
沿着山間的小路慢慢走着,端木琉璃柔聲開導了幾句:“凌雲,你想的太多了。雖然你號稱不敗神話,但這世上沒有永遠的常勝將軍。所以一時的失敗和挫折算不了什麼,笑到最後的纔是真正的勝利者。”
楚凌雲微微一嘆:“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是自從與你相識一直到今日,都是你在爲我做事,我卻連一份安靜平定的生活都給不了你,換作我是你,恐怕早就失望透頂了。”
端木琉璃笑笑,眼眸溫柔得令人心醉:“可是我有了你,對我來說,你就是整個世界。只要有你,過的是怎樣的生活無所謂。”
楚凌雲腳步一頓,早已將她摟入了懷中,火熱的雙脣隨即落下,霸道而不失溫柔地佔有了她脣齒之間的芳香。
知道自家夫君此刻自信心備受打擊,正是最患得患失的時候,急切需要從自己身上汲取一些支撐和力量,端木琉璃溫順地依偎在他的懷中,任他予取予求,也好讓他明白,就算他失去了一切,也不會失去她。
許久之後,楚凌雲才結束了這個纏綿悱惻的吻。看着端木琉璃越發紅豔欲滴的雙脣和溫柔得宛如星光的眼眸,他的氣息突然變得有些不穩,腳底下甚至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端木琉璃眉頭一皺:“怎麼了?躲什麼?”
“我怕嚇到你。”楚凌雲笑得柔和,眼中卻有一抹壓抑的痛苦,“更怕我會忍不住在這裡……要了你。”
端木琉璃反倒無所謂地笑笑:“有什麼關係?你我既是夫妻,即便果真天作被地當牀,只要不妨礙別人,便是天經地義。”
楚凌雲深吸一口氣,反而再度後退了兩步:“琉璃,不要誘惑我,我的自制力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
在這件事上,楚凌雲有着超乎端木琉璃想象的堅持,始終不肯與她成爲真正的夫妻。雖然她曾經旁敲側擊或者當面詢問過好幾次,卻始終沒有任何答案,顯然還不到揭開一切謎底的時候。
既如此,她只得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含笑說道:“凌雲,其實你只是在與二皇兄的較量中失了先機,才暫時落於下風而已,別忘了之前的大皇兄,四弟,七弟他們,哪一個不是在你的手中一敗塗地的?”
楚凌雲側頭看着她,片刻後挑脣一笑:“雖然這話有往我臉上貼金的嫌疑,不過還是比方纔舒服了些,起碼可以說明,我不是那麼一無是處。”
端木琉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不是廢話嗎?你以爲人人都能成爲不敗神話?不過你既然舒服了,咱們便來說正事,天蔻已經回了蘇家,回去之後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讓天寧勸勸她,以大局爲重?”
楚凌雲慢慢搖了搖頭:“可以試試,不過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天蔻知道我跟天寧之間的關係,也知道天寧一定會反對她這樣做,卻依然跑了回去,便足以說明她必定有所準備,讓天寧也無可奈何。”
端木琉璃頓時覺得前途一片渺茫:“若果真如此,那該怎麼辦?”
楚凌雲眼中銳芒一閃:“怎麼辦都好,總之我絕不會答應她的條件,琉璃,你放心。”
端木琉璃笑笑,點了點頭,卻什麼都不曾說。放心?怎麼可能放心?如果蘇天蔻真的忍心看着楚天齊毒發身亡,那麼事情一旦傳出,楚凌雲將會揹負怎樣的罵名,她根本不敢想象。
那麼,要不要爲了大局犧牲自己?只要她從楚凌雲的生命中消失,他是不是就比較容易接受蘇天蔻了?
這一番花前月下一直到天色微明時才結束,兩人回到山洞稍稍休息了片刻,天色便亮了起來。
簡單吃過早飯,幾人各自收拾行囊一路離開峰頂,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山腳下,這才真正踏上了歸程。
經過連續幾天的跋涉,才走過了一段荒無人煙的漫漫旅途,終於來到了一座小鎮上。藍醉和水冰玉自告奮勇地去購置馬車,糧食等物,楚凌雲等人則選了個安靜之處暫時休息。
不多時,兩人已經趕着兩輛馬車返回,只不過同時帶回了一個讓三人無比震驚的消息。顧不得喘口氣,藍醉立刻說道:“不好了!我們方纔聽到鎮上的人都在議論,說皇上已經駕崩,二皇子楚凌霄繼承了皇位,已經舉行了登基大典!”
“什麼?”三人頓時齊齊驚呼,並且噌地站了起來,尤其是楚凌雲和端木琉璃,更是臉色大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駕崩?也就是說月亮終究還是沒能等到他們找到解藥,便已毒發身亡了?那五皇子楚凌飛呢?是不是一樣未能倖免於難?
片刻之後,楚凌雲雖然表面上鎮定下來,臉色卻早已白得宛如透明的玉:“消息可靠嗎?會不會是謠傳?畢竟此處距離京城太過遙遠。”
“應該可靠。”藍醉點了點頭,“我們暗中打聽了一下,這消息好像是從官府傳出來的,而並非百姓道聽途說。”
楚凌雲的身軀因爲這句話而微微一晃,端木琉璃吃了已一驚,早已一把扶住了他:“凌雲?”
“沒事。”楚凌雲衝她笑笑,很快站穩了身體,“藍醉,有沒有打聽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打聽到了。”藍醉點了點頭,“他們說皇上是在半個月之前駕崩的,因爲國不可一日無主,所以新皇是在五日之前舉行登基大典的。”
那個時候他們正全力趕往藥神谷,早已進入荒無人煙的地段,難怪不曾聽到半點消息。
而且最糟糕的是,生怕楚凌霄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從而知道他們想要到藥神谷向玄衣教求助,楚凌雲早已提前叮囑蘇天寧等人,千萬不可傳書於他,想不到卻因此錯過了如此驚天動地的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