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望月關之役成了楚凌雲心中永遠的痛,也是絕對不能被碰觸的禁區,原來真相竟是如此殘酷!他居然被本該最親的父親和哥哥出賣了,而這一切只是源於楚天奇的猜忌和楚凌霄的野心!
咬了咬牙,端木琉璃不由一聲冷笑:“難怪後來父皇要被二皇兄折磨那麼久,那是他應得的報應!”
楚凌雲反倒笑了笑:“其實說起來,父皇的確沒想過把我害得那麼慘,更沒想過害那麼多楚家軍無辜喪命,他是被二皇兄騙了。”
端木琉璃依然冷笑:“不管怎麼說,他胡亂猜忌於你,便該有此一劫!幸虧你保住了這條命,否則到了陰曹地府,你能向誰喊冤?”
楚凌雲的笑容更加溫暖:“我能保住這條命,不都是你的功勞嗎?在遇到你之前,其實我真的以爲自己死定了,這輩子再也沒有替那三萬楚家軍報仇雪恨的機會。不過我能娶到你,也多虧了父皇,所以從某些方面來說,也算是他救了我。”
端木琉璃深深地不敢苟同:“這話怎麼說的?”
楚凌雲的神情很認真:“不就是嗎?父皇本意只是想挫挫我的銳氣,誰知卻在不察之下中了二皇兄的計,把我害得那麼慘。他心存愧疚,纔不斷爲我賜婚,想找個人來好好照顧我。結果在那次的薔薇盛會上,我遇到了你,纔會在你手中浴火重生。否則你若真的嫁給了大皇兄,我焉有今日?”
這話倒並非全無道理。若非帝王的命令,端木琉璃也不會去參加薔薇盛會,那麼即便她不會嫁給楚凌揚,也未必有機會嫁給楚凌雲,自然也就不會有今日了。
哼了一聲,她仍然有些憤憤不平:“就算這樣,那也是他該做的,是上天仁慈,還願意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否則若真的害死了你,他才真是罪孽深重!”
楚凌雲笑笑,安撫一般握了握她的手,端木琉璃已接着說道:“無論如何,父皇和二皇兄都太不應該了,別忘了你們纔是一家人,他怎能勾結外人陷害自己的親兄弟?”
“你說過的,臥榻之旁,豈容他人安睡。”楚凌雲淡淡地笑了笑,“對衆皇子而言,皇位永遠比親情重要。何況父皇之所以對我百般猜忌,其實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
端木琉璃立刻被吸引:“什麼原因?”
楚凌雲微微嘆了口氣:“你也知道,當年父皇是在端木世家的幫助下才登上皇位的,爲了表達對端木世家的感激,也爲了表明他會做一個萬民擁戴的好皇帝,父皇即位之後便親筆寫下了一紙保證,說此生必定勤政愛民,輕徭薄賦,不讓臣民和端木世家失望。倘若將來端木世家發現他已不夠資格做一國之君,便可聯合朝中重臣將他廢除,另立新帝!”
端木琉璃不由吃了一驚:“還有這種事?”
“嗯。”楚凌雲點了點頭,“端木世家雖然從不在朝爲官,卻對朝中局勢起着舉足輕重的作用,聯合朝中重臣廢除某個帝王完全有可能,而並非天方夜譚。”
楚天奇當時敢寫下這樣的保證,顯然是下定決心要做一個好皇帝。而事實證明他也的確做到了,至少他在位的幾十年間,東越國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紛紛稱讚他是一個明君、仁君。至於他對楚凌雲的猜忌,則完全是皇室內部的爭鬥,與百姓沒有直接的關係。
雖然如此,端木琉璃依然不解:“可是那又怎麼樣?你又不是端木世家的人……我知道了!父皇懷疑你跟端木世家勾結,想利用那紙保證大做文章?”
楚凌雲苦笑點頭:“聰明。當時我雖然不知道凝貴妃纔是我的母妃,但卻的確跟端木世家頗有來往,但那也只是因爲我跟書晗、書昀性情相投,根本無關皇位爭奪。但父皇卻因此生出了猜忌之心,更開始後悔當日留下了那紙保證書。”
端木琉璃撓了撓頭:“這……這簡直……”
楚凌雲嘆了口氣:“總之我在百姓中的威望越來越高,再加上父皇親筆寫下的那紙保證,他便懷疑我會與端木世家聯合,陰謀篡位。其實當初父皇不知道司徒笑顏是北宮律燃假扮的,而想將她嫁入琅王府,除了有意成全司徒笑顏最後的心願外,也是想讓她偷偷找找那紙保證有沒有在琅王府。”
端木琉璃聞言不由愣了一下:“什麼?還有這種事?那北宮律燃知道嗎?”
“不知道。”楚凌雲搖了搖頭,“父皇也知道事關重大,當然不可能隨便亂說。所以他原本是想等司徒笑顏成功進入琅王府之後,再找合適的機會告訴她的。但還沒來得及等到那一天,你便揭穿了北宮律燃的真實身份,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端木琉璃這才明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越想越覺得楚天奇實在太客氣,但更可惡的無疑是楚凌霄!楚天奇只是想挫挫楚凌雲的威風,楚凌霄卻是想要他的命!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居然不惜殘殺了那麼多楚家軍,簡直罪無可赦!
“二皇兄最該死!”她突然咬牙開口,“他應該去陰曹地府,向那三萬楚家軍請罪!凌雲,這筆債必須討還,否則無法向那三萬亡魂交代!”
“我知道。”楚凌雲的眸子驟然銳利,“該付出代價的不止二皇兄,還有一直圖謀不軌的三國!所以從你完全治好我的時候起,我一直在等待這樣一個機會,二皇兄他,不可能打我一個措手不及!”
是的,枉楚凌霄還指望以“上刀山下油鍋”之事拖住楚凌雲,他好聯合三國突然出兵,企圖一舉攻下東越國,卻不知道楚凌雲早已暗中部署好了一切,不怕他來,就怕他不來!
當然,也不能說三國想要擺脫惡劣的自然環境、尋找更繁華富庶的地方生存就一定是錯的,但問題是楚凌雲身爲東越國人,爲了保衛自己國家的領土浴血奮戰也是天經地義,所以這種事原本就是勝者爲王敗者寇的買賣,輸贏無怨,生死無怨。
明白他的意思,端木琉璃不由傲然地笑了笑:“也就是說,這是一場還未開始,結局就已經註定的戰爭,二皇兄他,輸定了。”
楚凌雲微笑:“怎見得他就輸定了?三國聯手,兵力已經超出東越國許多……”
“人多未必就能勝。”端木琉璃打斷他,一臉“我什麼都知道”的表情,“你養精蓄銳多年,又早已知道事情的真相,自然會針對三國的弱點做好一切準備,他們怎麼可能是你的對手?”
楚凌雲不置可否,片刻後微微一笑:“好吧,那就承你吉言。總之這一戰勢在必行,我要將這玄冰大陸的歷史,徹底改寫!”
端木琉璃頓時情緒激昂,用力一攥拳:“我支持你!誒,對了!說起北宮律燃,你有沒有查清楚她冒充司徒笑顏,意圖潛入琅王府是爲了什麼?我覺得她的目的並不是卡伊其部落的聖物定顏珠,或者說不僅僅是爲了它。”
楚凌雲點了點頭:“沒錯,北宮律燃根本不是爲了定顏珠,因爲她早就知道定顏珠並不在琅王府,她的真正目的跟父皇是一樣的,也是爲了那紙保證書!”
“什麼?”這一次端木琉璃大感意外,不由驚訝地挑了挑眉,“她拿那紙保證做什麼……對了,她是受人指使?是不是二皇兄?”
“沒事別那麼聰明,否則我會妒忌。”楚凌雲瞅她一眼,笑得明明十分開心,“一點都不錯,是二皇兄的意思。他讓北宮律燃想辦法混入琅王府,看看能否找到那紙保證。”
“找到又有什麼用?”端木琉璃還是不明白,“父皇勤政愛民,算得上是個好皇帝,那紙保證上的承諾他做到了呀!就算二皇兄真的拿到了,也不能廢除父皇吧?”
“這你就不懂了。”楚凌雲搖了搖頭,“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二皇兄如果真的想聯合端木世家廢除父皇,還怕找不到理由嗎?這些年二皇兄表面上一心向佛,其實比哪個皇子都希望能夠拉攏端木世家。”
端木琉璃仍然覺得匪夷所思:單憑一紙保證書就能廢除一個皇帝?這古代人的腦子是不是都有問題?
不過無論如何,如今她總算明白當日蘇天寧爲什麼說楚凌雲遭受的一切折磨都是他自己那張嘴換來的了,其實正是那麼回事。若不是他年少輕狂地說什麼“天下盡在我手”,說不定楚天奇還沒那麼容易猜忌他。
望月關一役之後,楚凌雲表面沉寂,其實從不曾真正歇下來。他一方面想盡辦法療傷解毒,另一方面早已暗中查清了事情的真相,並一直不動聲色地做着準備,好爲那三萬楚家軍報仇雪恨!而今天,就是算總賬的時候了!
正沉吟間,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接着是秦錚的聲音:“王爺,王妃,該吃飯了。”
二人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已是正午,便答應一聲來到了大廳。一邊吃飯,秦錚一邊稟報道:“王爺,已經派人四處傳了消息出去,說王妃早已不能做神女,並非你不肯歸還。還有,木夫人也已經答應接受上刀山下油鍋的懲罰,只是洛展白一直未能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