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院中的雪跡已被下人打掃乾淨了,入眼不再是那望眼無際的雪白,同時伴隨着白雪退去的,還有心中的那一抹淨白之地。
這就是逸辰心中此刻的想法,他認爲自己這次離開之後,就很難再那麼純淨的回來了。
之所以會這麼說,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在這幾天等待的日子裡,逸辰想了很多,加上他先前所經之處看到的現象,漢人被無情的屠戮,都是整村整村的殺,起初他還認爲這只是戰爭,是戰爭就難免會死人。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在戰亂的這段時間,逸辰也是時常出沒於周邊的一些地區,或是緝拿賊人,亦或是傳信送書等等。
外出就會有所見聞,親眼目睹的多了,也就不再認爲耳朵聽到的那些都是虛的了。
現如今仇恨的種子已經種下,那麼它遲早都會破土發芽。
此刻的逸辰就是如此,這幾日他所想到最多的就是叔父贈予他的那八個字:霸王項羽,越王勾踐。
就在逸辰還在出神的時刻,旁邊跑來了一位下人,到了近前便躬身開口,“少爺,老爺讓我請您去正廳議事。”
“啊?!知道了,你去回稟老爺,我這就過去。”被驚醒反應過來的逸辰開口說道。
等到那下人離去,逸辰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這口氣呼的特別長,像是要吐盡腹中的一切煩惱。
片刻之後,逸辰神態如常的來到了正廳。
看到逸辰來到,劉太守疾走兩步上前拉住他的一直胳膊,把他帶到了一位胡人面前,跟着開口向他介紹面前的人,“這位就是胡國君主遣派來的和親使者,大莫於阿古常侍。”
聞聽此言,逸辰礙於身份和那使者見禮,“逸辰見過使者!”
劉太守看到逸辰雖然顯得有些冒失,但畢竟還是依言行了禮,隨即就想那使者說道“這位就是我那賢侄,石逸辰。”
大莫於阿古聞言,便擡眼聚光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觀察完畢,他發現這逸辰還真非常人之相,怪不得國師會力薦此事合成。
心中確定了逸辰的身份,大莫於阿古就施禮開口,“常侍大莫於阿古見過石駙馬,您直接叫我阿古就可以,駙馬果真是才俊之人,儀表不凡,想必公主見過您的容貌之後,就不會再行賭氣反對了。”
聽到這裡,逸辰驚愕開口,“什麼?反對?”
聽到逸辰的問話,阿古才察覺到自己說露嘴了,急忙出言解釋“不是,駙馬爺,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想說的是什麼呢,就是我家公主長得也是非常美麗,和駙馬您一起真是般配非常,說不定你們這一對才子佳人還能成爲競相效仿的一段佳話。”
雖然阿古出言掩飾沒有說出事實,但是根據剛纔他那一瞬間的反應,逸辰心中就明白了,很可能那位未曾謀面的公主也是反對這門婚事的。再依據剛纔阿古所說的來看,這件事是那國師定下的,可能連胡人頭子也左右不了這件事情吧?更何況是公主本人了。
得知了這一情況之後,逸辰的心中開始有了新的計較,他認爲自己這次的婚姻一途對他來說,說不定還能成爲好事呢。
不過,隨即逸辰就又想到了,即便是成了好事,自己這叛徒的罵名是背定了,娶胡人公主爲妻,他都不敢想象外面的漢人會怎麼罵他。
“唉,不想了,即便是當事的兩人反對,但這門親事還是要成的,還是多考慮一下下後面的事情該怎麼面對吧。”逸辰不禁在心中自語。
過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時間,劉太守和那阿古使者把事情商定妥當了。
隨即劉太守就開口說道“辰兒,你回去準備一下吧,把你的東西都收拾一下,都帶上,你這次過去就在那邊安家了,不要在這裡拉下什麼東西。”
聞聽此言,逸辰的心裡就是一愣,即便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當事實如此迅速的來到自己的面前時,他還是感覺不能相信,認爲這一切都是假的。
尤其是逸辰在聽到劉太守那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不要在這裡拉下什麼東西。”
其實,逸辰已經把最寶貴的東西留在這裡過了,他倒是想帶着一起離開,可是這‘東西’猶如那鏡中花,水中月,雖在,不可觸也。
離別總是要傷感的,好在讓逸辰最爲心痛難捨的伊人已經離去,他也就不用在今日再承受那訣別之苦了。
伊人離去,友人尚在,等到逸辰返回房間的時候,哲軒和語蟬就正在他的房間等着呢。
看到逸辰回來,哲軒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同時開口說道“你這就要走了,我們也要走了,只是,雖然你要娶的是胡人公主,但是作爲朋友,我不應該罵你,我祝福你們,祝你們幸福!”
說完,哲軒鬆開了逸辰,回身退到了語蟬身邊。
這時語蟬也開口了,“我也是和哲軒一樣,祝福你們,只是苦了婉萱妹子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機會的話,你還是莫要辜負她對你的情感吧。”
在場的兩人都明白語蟬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哲軒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卻是猛然感覺到一陣刀絞般的疼痛。
語蟬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要是正室同意,就續絃把婉萱納了。
但是哲軒所認爲的卻是,語蟬自己就有這樣的想法,現在莫明已經死了,就連徵求她的同意都不用了,只需丹青那邊答應就可以了。
其實,哲軒猜測的很對,語蟬本身就有那個意思,不過卻是在丹青結婚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了。
看到哲軒的異常,逸辰急忙閃身上前,查看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語蟬雖然就在哲軒的身旁,對於哲軒的反應她也是看到了,但是她現在很清楚自己的行爲分寸,先前就是因爲自己太過心軟,不懂的掌握,才促使成了今天這樣一個局面。
現在的語蟬是真的成熟了,懂得了如何只做自己,即便幻化成蛾,也要奮身撲火,命該如此,她不該奢望火能留情。
其實語蟬也是想如莫明那般,以死成殤,鑄就永恆。
這樣的心痛,也就是一陣,不到一會兒的時間,哲軒心中的急痛就又轉換成輕絲傷感返回到周身各處。
逸辰檢查了一番,發現這是自主意識的自我摧殘,根本不是藥物所能醫治之病,所以也就只好延出少許的靈氣,平緩了哲軒心中的鬱結之氣。
經過這樣一個短暫的插曲之後,三個人就都各自轉換靜默起來。
片刻之後,逸辰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本來他就是經常在外,所以所要攜帶的都很是方便。
哲軒幫忙提着一個包裹,和語蟬一起送逸辰出門。
來到門外的時候,語蟬不經意的回望幾眼,不過最後她還是沒有看到紫菱露面。
其實,逸辰也是四處撒瞄過了,也是沒有發現紫菱的身影。可是礙於今天的這種情況,他也不好親自前往尋找,所以就轉頭看向哲軒,向他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哲軒會意,隨即轉身跑進院內尋找紫菱去了。
劉太守見逸辰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知道他這是還沒有見到自己的女兒,所以就藉口和阿古使者說起話來,以此來幫他爭取些許的時間。
過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哲軒這才領着紫菱出來。
逸辰看着紫菱臉上的神情狀態,知道她肯定是哭過了,隨即就走到她的面前開口跟她告別。
“現在道別有些早,我們隨你前去,一起參加你的婚宴。”說完,紫菱看向語蟬和哲軒徵求意見。
不想,還沒等哲軒和語蟬有所反應,逸辰就被她的話嚇了一跳,驚愕開口“你說什麼?你們要一起跟着前去參加婚禮?”
“是啊,這個已經決定了,除非是你不歡迎我們前往。”說完,紫菱就轉頭吩咐劉府的下人,讓他們再牽兩輛馬車過來。
既然紫菱都這麼說了,逸辰也就同意了,不管怎麼說,他都不好開口拒絕不是。
逸辰都沒有反對,哲軒和語蟬自然也是贊同了紫菱的提議,旁邊的語蟬還偷偷給紫菱豎了下大拇指。
在一旁的劉太守自然也是聽到了他們之間的談話,可是他並沒有加以阻止,而是請求阿古使者多多幫忙照顧一下。
即便不是劉太守開口相求,阿古也會照顧他們的,畢竟他們都是駙馬爺的至親友人,再說這邊有人前往,也能使這婚禮辦得得體。
在等待下人去牽馬車的時候,語蟬、紫菱、哲軒三人同時趁着這個空擋回去整理拿上了自己的隨身之物。
就在這一大隊人馬的不遠處,隱浪子正躲藏在暗處的一個角落觀察着呢。
前幾日下大雪,隱浪子認爲在這樣的天氣裡,他們不會離開,加上蛇本來就屬於冬眠的動物,所以他就懶了下來。不今日的天氣很是溫暖,他還不會過來探查情況呢,不想,這來到,卻正巧看到他們一行人要坐車出門。
隱浪子觀察也是有一會兒的時間了,卻唯獨沒有發現耶律婉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