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是好奇!”顧九解釋道,“你看,他這人,如今變得比當年欺辱他的人,還要壞上千百倍,兒時的記憶,雖然不堪,但在現在的他看來,應該也是風輕雲淡,就算被我蠱惑,置身幻境之中,確實會感到驚懼,可是,真的不至於怕成這個樣子啊?好奇怪,我到底漏掉了什麼?”
她一邊嘀咕着,一邊擰眉苦思,想要找出楚夫宴真正害怕的東西。
顧徐氏初時不明白她爲什麼一再要找楚夫宴害怕的東西,這會兒聽了她的解釋,略略明白了些。
“九兒,是不是找出讓他驚懼的東西,便能置他於死地呢?”她看向顧九。
顧九用力點頭:“若能找出今日讓他驚恐至極的東西,孫女很快便能送他上西天了!”
“那我們大家一起想!”顧徐氏一聽,精神振奮,吩咐身邊的人都去思索那個雨天的情形。
“他孃親被殺之時,他一個孩子,在旁瞧着,聽他娘慘叫,能在心裡頭留下深刻印象的,會不會是那些殺手們所用的兇器呢?”
“兇器……”顧九看向楚夫宴身邊的顧崇嶺等人。
既爲護衛,身上刀劍是少不了。
“一定不是刀,或者劍!”顧九篤定道。
“爲什麼?”包書琴插嘴問。
“如果是的話,他老早就嚇死了!”顧徐氏在旁道,“可你看他帶來的護衛,哪個不佩着刀劍?”
“是!”顧九撓着頭,“我方纔也一直在兇器上面打轉兒,可既然是殺人的兇器,慣常用的,除了刀啊,劍啊,便是斧頭什麼的,除此之外,哪還有什麼兇器?”
“說的也是!”顧徐氏咕噥着,“又或者,妓館裡有什麼不同於外面的兇器?這個,委實不太清楚……”
“針!”一旁的包書琴突然叫,“會不會是針?”
“針?”顧九倏地一怔,“針能殺死人?”
“那個,我胡說的了!”包書琴不好意思的笑,“針肯定是殺不死人的,不過,要說妓館裡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兇器,那便只有針了!我聽外頭人傳言,說妓館裡新買的小姑娘要是不聽話,那便會用針扎!”
“我也聽說過!”桂香附和,“據說那針是特製的,比尋常的繡花針要粗一些,比納鞋底的錐子又要略細一些,那一下下戳在身上,能痛得人死去活來的!”
“可只是痛,事後卻也不會留下疤痕!”包書琴接着說,“那些們,都是指着皮相吃飯,可捨得毀她們的皮子!可那針若是扎得緊了,又紮在那要害處,卻是要活活痛死的!”
“那是針?”顧徐氏看向顧九,“可是,咱們這兒,誰的手邊也沒帶着針啊!”
“不,我帶着針了!”顧九緩緩揚起手,袖口一根細細的繡花針,上面綴着條紅絲線,是她在跟蓮姑說話時,特意帶過去的“道具”。
身爲繡孃的蓮姑,最熟悉的,便是這根繡花針。
顧九拿着這針,是希望這根針,能給痛苦中的繡娘,帶去一點點安全感。
卻未料到,這一根小小的針,卻讓不可一世的楚夫宴,瞬間崩潰……
當然,讓楚夫宴崩潰的,除了這針,還有她催眠他時,無意中作出的描述。
她說,那天的雨很細,很密,也很冷,一根又一根,像針紮在他的身上……
兩次無意之舉,居然讓她擁有了四兩撥千斤的巨大能量!
顧九激動得熱淚盈眶。
“娘,是你在上面保佑我,對不對?”她仰頭,含淚而笑。
人的心穴,是最難尋的。
像楚夫宴這種扭曲變態的人的心穴,更是無跡可尋。
因爲他們很多人就沒有心,更別提什麼心穴。
但因爲着這種機緣巧合,竟然被她找到了!
只是,到底是不是,還需要她再次驗證!
顧九深吸一口氣,含笑看向顧徐氏。
“祖母,我再玩個戲法給您看,好不好?”
“好!”顧徐氏不氣了,也不惱了,渾身舒坦得不得了。
“桂香,再幫我找些針來吧!”顧九吩咐,“越多越好!拿線穿了,打成結,做成一個針網,或許能網到一條大魚也說不定!”
“奴婢這就去做!”桂香生恐拿晚了,網不到大魚,拔腿就跑。
“我也去!”包書琴和桂影隨後跟上,“我那房裡,也有好多!”
幾人去拿針,顧九這邊攙着顧徐氏,好整以暇的坐在了涼亭間的石凳上,靜等好戲開場。
“這楚夫宴,瘋了嗎?”
某處偏僻小閣樓,錦衣華服的男子,看着天窗下小花園裡的動靜,難掩心中驚愕。
“是啊,他怎麼了?”他身邊的男子黑衣黑麪,也是張口結舌,“這個顧九思,她到底在玩什麼?不就是被澆了幾壺水嗎?這廝怎麼又撐不住了?”
“拿着一手好牌,卻又打爛了……”錦衣男輕哧,“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誰說不是?”黑麪男皺眉,“本來這戲正瞧得過癮,我還想着,那老東西若是直接氣死了……”
“你說什麼呢?”錦衣男忽地變臉,“誰是老東西?”
黑麪男一怔,隨即惶恐跪地叩頭:“主人,小的知錯了!”
“錯,倒也不錯!”錦衣男輕哼一聲,“只是,老東西這三個字,我叫得,你卻叫不得!這老東西,我辱得罵得,你卻不可有半點不恭,日後,給本座記好了!”
“是!”黑麪男雞啄米似的點頭。
“好了!起吧!”錦衣男伸手把他拉起來。
“主人,我們現在,要怎麼辦?”黑麪男低低道,“就這麼看着嗎?”
“沒有生命危險,就先瞧着吧!”錦衣男輕哧一聲,袖起手,“左右這廝也不是什麼好貨!嘴那麼賤,讓他多吃點苦頭也好!”
“也不知他這瘋勁兒,什麼時候才能過去!”黑麪男看着花園裡像只磕頭蟲一樣的楚夫宴,撇撇嘴。
錦衣男沒再說什麼,只袖着袍子作壁上觀。
他在看別人,卻不知別人也在看他。
顧府最高的一處房檐上,雲北溟閒閒的站着,看這樓上樓下的熱鬧。
“主子,好看嗎?”冥星探探頭,看看小花園,又看看小閣樓,最後視線落在自家主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