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馨拂了拂衣袍,瞧着劉玉香與古妙晴走了這才道:“回頭把咱們準備的那個人提上來報個案就是了。”
秋婆子見四下無人了,這才領着蘭馨往回走,一面低聲道:“奶奶是不知道,方纔那一下可嚇死奴婢了,可還好,虧得奶奶兵行險招,要不然,這些年虧空下來的可沒地方擱了。”
蘭馨哪裡知道前兩天夫人病了一場閒的無事要看那些帳本,這帳本一直是蘭馨與康福在管着,難免這個中的支出就會有些問題,如今一查,一算,就算出了三十萬兩的空缺!
“原是她命好。”蘭馨嘆了嘆氣,瞧着那一路追着蘇鳳錦走的肖氏夫婦,扯了扯脣角,不過是些見風使舵的小人罷了,連利用二字都配不上。
秋婆子卻是聽得稀裡糊塗的,怎的還跟這命好扯上關係了?那東屋的命可不好。差着呢。
不遠處戰青城推着蘇鳳錦回東屋,身後肖氏夫婦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也是提心吊膽的,上前也不是不說又覺以後他們家孩子就危險了。
於是這麼一跟着就跟了一路,到了東屋挽珠便將這二人攔下了,兇巴巴道:“你們還有臉進屋?也不想想你們是怎麼待小姐的!肖公子也忒不知好歹,戰家軍的軍營多少人擠破了腦袋都進不去,你們倒巴巴的想將人帶出來,像肖富貴那樣的紈絝子弟,還不都是你們寵出來的!眼下還來怪上我家小姐了,若不是我家小姐的面子擺在這兒,肖富貴頭次殺人入獄就非死即殘了!”
肖有錢被挽珠罵得一臉的尷尬,一時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肖夫人將肖有錢拽開,扯着尖嗓子哭嚎:“你當我願意這般對鳳錦的嗎?還不是沒有旁的法子了!怎的說富貴也喚她一句姐姐,她怎麼能這般狠心,再說,先前我說的那些有錯嗎?她原就偷過東西!是,在老夫人面前說那些確是我不對,我也是沒辦法了啊,你……”
挽珠一把將東屋的鐵門關門,憤憤道:“我家小姐也沒辦法!我告訴你們,我家小姐身子不大好,你們若是將我家小姐吵出個好歹來,看爺不扒了你的皮!”
肖氏夫婦哆嗦了一把,委委屈屈的哭喪:“這……這咱們不也是一時糊塗嗎?你說這話也要講點道理,當初你家小姐摔池塘裡頭快凍死了,可是我家富貴路過找的人去救她。”
“我呸,別以爲我不知道他是想把小姐推下去!小姐受了驚喊出聲才被發現的!”挽珠不知何時開始伶牙俐齒了,瞪着這夫婦兩齜牙咧嘴的,恨不能咬死這兩禍害。
憶秋手裡提了個小布包,站在門口笑盈盈的:“幾日不見,你倒越發會護主啦。”
挽珠氣得不輕,開了半扇門:“憶秋姐姐,你快進來,別同他們講話。”
憶秋將藥遞給挽珠:“這是我從狀元府裡頭蒐羅來的藥材,你拿進去給張太醫他就知道了。”
挽珠將憶秋拉進了東屋院子,又將鐵門合上,朝這夫婦兩道:“你們快走,我家小姐就沒有你們這樣的親戚!枉費我家小姐爲了肖富貴操碎了心,不分好歹,不識好壞!”
憶秋倚着鐵門,朝挽珠笑道:“莫氣了,快去瞧瞧你家小姐去。這裡交給我。”
挽珠這才憤憤的抱着藥跑去了裡屋,裡屋裡頭瀰漫着一股子的藥薰味兒,蘇鳳錦躺在牀上,握着戰青城的手,力道出奇的大,連戰青城這樣的粗糙漢子都覺得微疼。
張紀全收了最後一針,朝戰青城道:“她原是腦子磕地上撞着了,躺幾日就好了,千萬要記着,別再亂好刀動!”
戰青城心驚肉跳的點頭:“好,我記下了。”
挽珠拿了布包遞給張紀全:“這是憶秋姐姐讓我給大夫的藥材,您瞧瞧可是這些。”
張紀全狗似的,隔着布袋子聞了聞,大喜:“好好好,正是這些!我先走了,你們這個藥記得讓她喝。”
戰青城朝張紀全道:“有勞你替我母親也瞧瞧,想來今日她也是氣着了。”
張紀全哼哼了兩句,走了出去。田七揹着個藥箱子,顛顛的跟在張紀全的後頭出了東屋。
憶秋拍了拍手,笑盈盈的走了進來,挽珠狐疑的看了眼外頭,見那外頭沒了肖氏夫婦的身影詫異道:“憶秋姐姐,他們人呢?你不會把他們打死了吧?打死可是犯法的。”打傷打殘的還好說。
“我只是對他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他們明白戰將軍將肖少爺派去軍營之中的良苦用心罷了,姑娘我可不是那般粗鄙之人,唉,蘇姐姐可好些。”她伸長了脖子去瞧牀裡頭蘇鳳錦的臉。
戰青城人高馬大的,這一擋就擋了大半邊視線!
芳姨端了茶盞與點心進來,朝憶秋道:“張太醫瞧過了,躺一躺也就好了。”
挽珠樂呵呵的道:“其實你們不知道,最厲害的要數浣紗了,當時老夫人要人打小姐呢,浣紗奪了護衛的劍便擋在小姐跟前,那氣勢甭提多厲害了,我可佩服她了,我若是也敢拔劍保護小姐,那到時候我看誰還敢欺負小姐!”
芳姨只當挽珠說的玩笑話,半嗔道:“別吹了,再吹下去牛皮破了可沒地方補。你聽她胡說,這浣紗向來不怎麼愛說話,經常呆在角落裡一站就是大半天的,不說也不鬧,哪裡會那些個刀劍的。憶秋姑娘嚐嚐,這是新做的糕點,前些日子爺送過來的榴蓮果還不曾用呢,咱們也不會做,大奶奶又傷着,憶秋姑娘待大奶奶好了,得空了過來指點一二纔好。”
浣紗站在角落裡,看了眼躺在牀上的蘇鳳錦,默不作聲。
憶秋拉了芳姨與挽珠歡天喜地的去了後廚,屋子裡頭就只剩下了蘇鳳錦與戰青城,以及那從窗口竄了出去的浣紗。
蘇鳳錦剛喝了藥,暈眩感緩和不少,見戰青城還坐在牀頭,扯了扯他的衣袍,低聲道:“你沒旁的事做了?”
“我讓安吉去拿公文過來處理,你睡會,我守着你。”戰青城替蘇鳳錦掖了掖被子,又摸了摸她的額頭,約是喝了藥的緣故,寒意去了不少。
過了一會兒安吉當真拿了一大堆的公文進來,來來回回裡共走了三趟,擱在案几上便走。
戰青城將桌子搬到了落地窗邊,窗邊離蘇鳳錦的隔的不遠,是一個側着的位置,戰青城只要一撇就能看見蘇鳳錦。
蘇鳳錦見那桌上堆滿的公文,默了默,慢慢的便睡着了。
這些日子戰青城一步也沒出過東屋,連公文都是安吉送進來批了再送出去的。
一連着十來天,蘇鳳錦的傷也完全好了,她坐在櫻花樹下繡着那個荷包,荷包已經收尾了,蘇鳳錦剪了最後一根錢,望向身旁處理公文的戰青城,忽的覺得,這般的歲月靜好,卻更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戰青城忽的擱了筆,奪了她手中的荷包,笑盈盈的:“給我繡的?”
“不是,你還給我。”蘇鳳錦伸了手去搶,戰青城舉高了不給她。
蘇鳳錦跳起也碰不到那荷包,一時又急又氣:“你還給我,不是給你的,你若是要我再繡一個給你。”
“這是男款的,送給誰?嗯?趙阮誠?”戰青城挑着她的下巴,醋味兒重得很。
蘇鳳錦拍開他的手,氣道:“不是!我只是答應了一個人要替他將荷包修好。”
“何人?你若不說,我就撕了它。”戰青城晃了晃那荷包,眯着眸子陰沉沉的。
蘇鳳錦抱着他的胳膊急道:“別,我好不容易纔修好,那人你應該也認識。”
“什麼人?”戰青城見蘇鳳錦又猶豫了,伸了手開始撕。
“我說我說,是那日抓我去東楓林的那個蒙面人,我答應過他的,不能食言。”蘇鳳錦忙將話都說完了。
撕拉一聲,戰青城手裡的荷包碎成了四片,蘇鳳錦怔了怔,呆呆的瞧着戰青城。
戰青城將荷包扔在桌案上,挑了挑眉嚴聲令斥,掐着她的臉嚇她:“你膽子不小,餘孽的東西你也敢送?蘇鳳錦,你這一顆大好的心到底長到什麼地方去了?你可知那人當初攻入南晉屠城時的壯舉?”
蘇鳳錦縮了縮脖子,瞧着那壞了的荷包,淚眼汪汪,滿眼委屈:“那我答應他的我若毀約了,同他又有什麼區別?”
戰青城怔了怔,捧着蘇鳳錦的臉抹她的眼睛:“大不了我繡回去,哭什麼哭,這點事兒也能掉淚珠子,先前你被打的那般慘也不見你吭一聲!”
蘇鳳錦鼻子紅紅的,拍開他的手,指着那桌案上的荷包:“那你繡。”
戰青城連連點頭,語氣寵得不像話:“繡繡繡,你先喝藥,喝了我就繡。”
挽珠端了藥過來,蘇鳳錦接過,吹了吹,一飲而盡,又含了個蜜餞,這蜜餞春芽見她喜歡吃,所以就常備着了,整個將軍府裡,蘇鳳錦最琢磨不透的一個是戰青城還有一個就是春芽了。
蘇鳳錦將針線籃子塞給戰青城,頗帶幾分傲氣,小貓兒似的:“快繡,繡不完今兒別睡了。”
戰青城坐在椅子上搖頭嘆氣:“還說是將軍府的欺負你,分明就是你欺負我。”
蘇鳳錦可不管誰欺負誰,朝戰青城緊張道:“唉唉,線,不能用那種顏色,你得用同荷包一個色的繡線,不是那個,那個顏色雖相近,但還是差着些呢,那針法,針法不是這麼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