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馨雙拳緊握,面色蒼白的坐在牀上,越發覺得蘇鳳錦是留不得了!
“你若是得空了,就去與春芽那丫頭好好談談。”
秋婆子忙笑盈盈的應下:“那春芽的脾氣在府中少有人能與她相處,此人又是個貪錢的,若是能爲奶奶所用,自然是好。我就這就去辦。”
蘭馨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小木人來,那暈染了小荷花的粉色指甲在木人的身上輕輕劃過,留下了一條極淺的痕跡,她朝在身旁伺候的紅豆道:“紅豆,你自幼便跟着我,素來少言寡語,可你也知,如今在這府中,若是有那東屋的一日,我西屋便永遠也不可能讓爺主動過來,這法子,還是孃親當年所用,當年你伺候母親病中時,也見過,該知道如何用吧?”
紅豆垂眸恭敬的接過那小木人,啞着一把難聽的嗓音問:“什麼時候?”
“先備着,我倒要瞧瞧,這回她還能蹦躂到什麼時候。”蘭馨扯了那牀邊的繡布來,低着頭開始繡並蒂蓮。
窗外的天越發的陰沉,一場暴雪即將拉開帷幕,戰青城去到紅袖坊時,狀元爺已經樓着佳人坐在雅坐上喝着美酒等了好一會兒了,見着戰青城來了,那身旁的佳人便去了一個,迎向戰青城,聲音嬌軟柔媚,戰青城坐在他對面,倒了酒喝了三杯,這纔開口:“賭坊不是讓你收了嗎?怎麼還會出問題!”
宋仁義嘆了嘆氣,靠着靠椅,捏着美人的臉,笑盈盈的道:“並非是我的賭坊出事了,昨兒夜裡大半巡防營都調動了,只是可惜,太子不曾做準備,殺了個措手不及,眼下正在大殿裡跪着呢,難道將軍不覺得奇怪?趙府速來扶持太子,卻爲何太子私設賭坊斂財這般的營生……作爲正在刑部任職的趙阮誠會不知道?”
戰青城捏着酒盞,眯了眯眸子提及趙阮誠這三個字時,宋仁義總能在戰青城的眼中看見騰騰的殺氣,他也不怕,只把玩着身旁美人一雙纖纖玉手,勾脣輕笑:“聽聞,趙公子與紅袖坊的宿柳姑娘乃是知已,嘖,饒是清高如趙大公子,也擋不了美人香吶。”
戰青城凝着那雙凝白的手,朝宋仁義笑得陰森森的:“宋狀元的消息倒是靈通。”
“能賺錢的,宋某都略沾一二。要不然,如何養活宋某在長安城這諸多的女人吶。”他斜斜的倚着,那雙鳳眸輕輕挑起,露出一副醉生夢死之態,身旁的美人執了杯喂他喝酒,眼底盡是媚態:“狀元爺說的是,這長安城中家家都有您丈母孃。”
戰青城就這麼瞧着他們淡了半天的情愛,想起東屋那位不免又有些煩燥!趙阮誠趙阮誠,她就那麼喜歡趙阮誠嗎!
“太子都落了水,爲何獨獨趙家無恙?”戰青城坐在靠窗的位置,低頭瞧着下方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人影,除了蘇鳳錦還能有誰!步子慢得跟沒吃飯似的,不知她偷偷潛出將軍府,又打算做什麼,如今街上的人都忙着過年,誰有那個閒功夫如她一般出來瞎轉修。
戰青城起身,朝宋仁義道:“我還有事,趙家之事,再議。”
宋仁義笑盈盈的瞧了眼窗外,見戰青城竟跟着一個女子亦步亦趨的走着,笑意越發的深了。
身旁的宿柳跪坐在宋仁義的身旁,替他倒酒。
宋仁義卻是莫名的道:“宿柳,你這雙手,生得倒是極好。”
宿柳將茶盞遞到宋仁義的跟前,笑得媚態撩人:“難得狀元爺也會喜歡奴家這一雙手呢。”
宋仁義忽的道:“你可想嫁入趙府?”
宿柳面色微僵,心裡緩緩的布上了一抹惶恐:“爺……”
“不過是開個玩笑,你可是這紅袖坊的一朵解語花,便是趙榜眼有此意,這樓主想來也不會放你離去。”宋仁義笑意深邃,捏着酒盞,慢飲細品。
宿柳一顆心七上八下,靠在宋仁義的懷裡輕錘:“狀元爺怎的就愛拿奴家玩笑。”
宋仁義透過半開的窗瞧着外面,笑道:“下雪了。”
宿柳伏在宋仁義的懷裡,側頭看紛飛的大雪,冷得有些哆嗦:“如今可是年初一了呢,奴家可有這個榮幸向狀元爺拜個年?”
宋仁義忽的起了身,擱了幾張銀票在桌子上:“壓歲。”
宿柳瞧着那幾張大面額的銀票有些猶豫::“狀元爺,奴家不過隨口一說。”
宋仁義捏捏他的臉,輕笑:“你放心,我的女人,區區一份壓歲錢還是給得起。”
宿柳笑盈盈的收了錢,笑道:“那狀元爺這麼一路給你出去,回了府豈不是要破產了?”
宋仁義揮了揮手,出了紅袖坊,
他喝了些酒,整個人還有些醉,好在酒暖身,站在門口倒也不覺風冷,憶秋遠遠的坐在馬車上朝他揮手,宋仁義倚着門外的柱子,滿眼笑意的瞧着憶秋自馬車上跳下來,指着他恨鐵不成鋼的罵罵咧咧,然後再將他帶回狀元府裡去。
大年初一也不知是怎的了,大雪越下越大,戰青城跟着蘇鳳錦走了一個多時辰,從長安城的正中央走到了西郊的墳地裡,那墳葬得很亂,有些人甚至連棺材都沒有草草的往土裡一埋便了事了,若是遇了大雨的天氣,那土裡的屍骨便衝得倒得都是,好在蘇鳳錦的娘所埋的墳地界略高些,又有棺木,打了一塊石碑,倒也不至於如旁的墳那旁淒涼。
她拿了些紙錢出來跪在雪地裡燒着,那烏黑的煙混進行了寒冽的風雪裡,西郊一顆顆詭異得如同一隻只伸手向天乞討的樹木在風雪中搖曳,不一會兒她的身上便落了滿身的雪。
她跪在迎風的那一頭擋着風雪,一小堆的紙錢很快便燒完了。
戰青城正欲擡腳,卻見阮俊城騎馬而來,躍下了馬,朝着蘇鳳錦奔去,脫了身上的外袍欲披在蘇鳳錦身上,卻見蘇鳳錦退了一步,風雪將那些紙錢吹得很遠很遠,火熄滅了,只餘一縷煙發出微弱的嘆息。
趙阮誠見她拒絕,只得將手收了回去,溫聲道:“鳳錦,我知你恨我,可你不該拿自已開玩笑!”
“我不過是一個棄婦,趙大人請回吧。”
“鳳錦,我……”
戰青城踏着雪從大樹後邊走來,朝蘇鳳錦揮了揮手笑盈盈的道:“錦兒,不是說了讓你等等我嗎?怎的自已跑來了。趙大人,倒真是巧,沒想到咱們上墳都能碰到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