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兒又不是天牢,只有殺了人的纔會被送過去那兒呢。怎麼?戰府也入了獄了嗎?”她同蘇鳳錦蹲在一處,啞着嗓子同她說話。
戰府確實入獄了,戰青城被打得渾身都血,由兩個獄卒拖着扔進了老夫人的那間屋子,蘭馨瞧着那樣兒心頭髮顫,忙湊了過去扶戰青城,戰青城被打了兩天,這會兒有些神智不清了,喃喃着錦兒二字。
老夫人恨恨的跺了跺權杖:“你怎的如此不識好歹!蘭馨纔是對你生死不棄之人,你可明白!”
戰青城被安吉扶到了牀上躺着,戰青城因着那劇烈的疼疼醒了,他沉聲道:“蘭馨,你走吧,戰府之事,由本將軍一力承擔。”
老夫人氣得要拿柺杖砸他:“混帳,混帳啊!戰府上百年的基業就要毀在你這孽子手裡頭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城外屯兵!如今還要拉着整個戰府來給你陪葬嗎!!”
安吉與雅竹忙伸了手攔着:“老夫人,爺這會兒重傷呢,可使不得啊。”
老夫人恨恨的砸了手裡頭的柺杖,氣道:“他這是要了老身的命啊,將軍,你怎麼不把我一併帶走,如今竟要我眼睜睜的瞧着這戰府毀在這孽子的手裡!!”
戰青城自懷裡掏出沾了血的破紙遞給蘭馨:“蘭馨,我這心小得很,裝了一個人,便裝不下旁人了,你走吧,無須陪着戰府耗在這裡。”
蘭馨指尖輕顫:“青城哥哥,我原是願意陪着你一起死的,你爲何要這樣待我,可是這七年來我哪裡做的不好,你竟連多餘的一眼也不願瞧我。”
戰青城咳了兩聲,血從他的脣角漫下來,他淡道:“那天晚上,我沒有碰你,蘭馨,尋個好人嫁了吧。”
“她無德無貌,哪裡比得上我,你爲何偏對她念念不忘?你看看我啊,青城哥哥,我愛了你十幾年,你爲何不看看我?如今同戰府共存亡的那個人是我,不是她蘇觀錦,青城哥哥,我哪裡比不上她……”蘭馨淚流滿面,撲在戰青城的身旁,握着他的手,目光裡益滿了絕望。
戰青城吃力的將手收了回來:“她無須多好,在我眼裡已經足夠好。蘭馨,走吧,戰府無須你來共存亡,那一旨和離書,便當是贈給魏大人的一份大禮。”
蘭馨坐在地上,有些頹然:“我不要和離書,我就要和你一起死……”
“蘭馨!你殺了劉玉香,殺了檀香,你當這些事我當真不知?我只想知道你這女人的心能狠到什麼程度罷了。”戰青城壓低了嗓音,那聲音在牢裡冷風的呼嘯之下顯得有些不清晰,可蘭馨卻是聽得真真切切的。
“你,你怎麼……”
戰青城擦了擦脣邊的血,因着他那動作,你口一個字隱隱約約的露了出來,蘭馨匆的將他的衣服扒開,卻見上頭烙着一個錦字,她猛的退了一步,嗤笑道:“我說你怎麼我樂意娶那檀香作填房了,原也是爲了掩人耳目罷了,我魏蘭馨,竟連一個九品芝麻官家的鄉下棄婦都比不得,戰青城,你遲早有一日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戰青城一隻手捂着胸口好個錦字,微微喘氣:“安吉,送她走。”
“不必了,我自己會走。”蘭馨捏着戰青城的和離書,抹着眼淚朝外頭奔去。
老夫人在外堂,見了蘭馨有些茫然:“這是怎麼了?”
安吉掃了眼戰青城,只低聲道:“將軍給了蘭馨奶奶一旨和離。”莫說劉玉香與檀香的事兒他是今日才知,如今細細想來,每一件事情似乎都與蘭馨無關,其實越是無關的,便越是蹊蹺。
真真是想不到,蘭馨的心思竟如此狠毒,也難怪戰青城一直瞧不上她。
老夫人嘆了嘆氣:“離了也好,蘭馨這樣好的一個孩子,如今若是陪着戰府一道赴死,着實委屈了她。”
安吉默了,您怕還不知道那蘭馨的行當吧,若是知道了,也怕是說不出今日這番婉惜的話來了。
老夫人的手搭在雅竹的手上,狐疑道:“織玉那孩子那孩子哪裡去了?”
雅竹垂眸,小聲道:“奴婢打入獄便再不曾瞧見她了。”
“罷了,想來再過幾日,我兄長便該到了,且再等等。”老夫人躺在軟塌上,長長的嘆了嘆氣。
安吉去了裡屋,大夫正替戰青城上藥,安吉瞧着他胸口那個錦字,不由的想,自家爺如今真真是用情至深,如今想來,及早的將蘇鳳錦休了,也怕是早就算到了戰府今日之事了。
安吉只是擔心蘭馨,會不會因愛成恨,跑去找蘇鳳錦的麻煩。
話說這蘭馨,打出了獄之後便冒着風雪去了魏府,魏府夫婦正在鬧:“你若不給我將馨兒救出來,我便同她一起去死,到時候你便可以去納你的妾了。”
“夫人,老夫愁得頭髮都白了,該想的法子都想了,今上如今卻是鐵了心似的,咱們在那乾清殿跪了大半宿亦無用……”
魏大人是個護妻的,如今正愁得皺了一張臉。
外頭忽的有人跑了進來:“小姐回來了,老爺,夫人,小姐回來了!”
魏府夫婦怔了怔,遠遠的見魏蘭馨撲了過來,忙將人接住,一家三口終於又聚在了一起。
魏蘭馨沐浴更衣,又用了膳,有父母陪着她,她才發覺,出了牢房之後的天是這樣的好,哪怕依舊陰沉,那風雪裡卻又添了幾分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的風雅之氣。
魏夫人執着魏蘭馨的手溫聲道:“回來就好,日後就不要再念着那戰府了,你父親在朝中四處走動,因着你的事也操碎了心,可如今你回來了,咱們也能鬆一口氣了。母親與你父親旁無所求,只願你過得好。”
“母親,我這一切,都是蘇鳳錦那個賤人害的,我斷不會輕易放過她。”蘭馨一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盞,面容扭曲,她恨,她嫁入戰府七年,卻沒曾想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和離?於她而言,這比要她同生共死更難受!她寧可戰青城對她說,你要陪着我一起死,也不要他來說這一聲抱歉,給這一封和離書。
魏夫人握着她的手,語重心長:“蘭馨,你聽母親的話,過去了的就由着他過去吧,日後母親替你尋一門最好的親事,如今戰府都要沒了,你便是找那蘇鳳錦算了帳,又能如何?這日子終究是要過下去的。”
蘭馨咬牙切齒:“看見她我便恨,我吃不下飯,睡不着覺,這口氣我咽不下,母親,你今夜便去,派人將那雲繡坊給燒了,派人去將憶秋給攔了,讓父親將肖富貴調得遠些,我倒是要瞧瞧,那蘇鳳錦少了憶秋與肖富貴這兩個大頭鳥,她還能平平安安到幾時!”
魏夫人拍着她的手,溫聲道:“原也不用去尋,那蘇氏已經入了獄了。”
蘭馨恥笑道:“呵,真真是報應!”
“你莫多想了,快些歇息。”魏夫人拉了蘭馨近牀邊。
蘭馨挽着魏夫人的手撒嬌:“我想同母親一起睡。像小時候那樣。”
“好好好,都隨你。”魏夫人極疼女兒,便差人去回了魏大人,同魏蘭馨一塊兒睡下了。
矇矓的夜色一點點退去,挽珠急瘋了,跑去七皇子府尋憶秋,憶秋頂了一張包得跟個球似的臉衝了出來,拉了七皇子朝衙門裡衝,七皇子到底是位皇子,半道上卻被皇帝給請回了宮,憶秋原是要去救人的,結果半道上又被人打暈扛走了,整個長安城風雪美悽悽,挽珠愁得快跑斷了腿。
陸雨薇大清早的便爬牆回了李府,結果去了卻見李均之同他那要娶進門的小妾在玩,玩的還是新姿勢,陸雨薇氣得也不戳破窗子去瞧了,一腳砰的一聲便將門給踹了,她冷笑:“好,好的很,李均之,我們完了!你記着,是我休了你!”
李均之嚇得擱在上妾胸上的手都忘記收了:“夫……夫夫…人,你怎麼……”
“呵,我怎麼回來了?我還當你以淚洗面呢,這小日子過得倒是不錯,這女人是不是功夫特別好?不過我瞧着也不怎麼樣,胸小,屁股生得醜,那張臉若是跟屁股調個位置許就好看了。李均之,你這品位,自打遇了我之後便直直往下掉啊。”陸雨薇若是在平日裡,定一巴掌一個全打殘再說,可是如今,她卻連打都無力了。
一個男人的心若是不在你的身上了,你便是再如何,也是無濟於事。
她轉身走到那書桌前,掃了眼花容失色滾進被子裡頭的小妾,冷笑道:“裝什麼裝,你先前在紅袖坊裡頭的時候還當衆與人交歡,如今卻在這裡裝清高了?不就是想當李夫人嗎?這位置我原也不稀罕,你若是要,給你就是了。”
她刷刷幾筆寫了休書,跑到李均之的跟前,將那一紙休書砸在他身上:“接好了,從今天開始,姑奶奶便可以追江湖各種美男子,一手牽幾個都是本姑娘的事,與你再無一文錢的干係,你若是敢冒出來搗亂,本姑娘必不會手下留情。哦對了,你們大婚我許不會來了,不妨,就祝二位……白頭偕老同牀異夢,早生貴子,頭頂綠帽子,不用送了,你家那破牆也忒矮了些,本姑娘披牆就是。”
她揮了揮手,笑盈盈的往外走。
李均之氣極:“陸雨薇!你可知我尋了你多久,我快將這長安城都翻遍了,如今你卻要來說休我?自古只有男休女, 豈有女休男之理!你實在太放肆!簡直不知好歹不分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