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時桌上已經擺滿了菜品,玉盤珍饈,琳琅滿目,各種菜的味道獨特的散發出來,交織在一起,柳客舍已經捏着杯盞開吃了,見蘇鳳錦同戰青城回來了,笑盈盈的晃了晃酒杯:“吃完了咱們還得趕路呢。”
蘇鳳錦坐回原位,不大想吃這段被命名爲喜酒的飯食。
柳客舍見她這般心不甘情不願的,忙伸手去推飯桌,奈何這飯桌沉重無比,柳客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硬是沒推去。
魏蘭馨瞧着他那扭曲的模樣哭笑不得:“柳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段均亭忙按着柳客舍的手:“他手有點抽筋,打一頓就好了。”
蘇鳳錦知道柳客舍也是一片好心,只是這心裡不好受的到底卻只有她一個。
段均亭忽的站了起來,指着那桌子上大聲喚道:“看,那兒有隻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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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蘭馨猛的起身往戰青城身後縮了縮,嚇得花容失色:“哪……哪裡。”
段均亭順勢指向魏蘭馨:“爬你腳邊去了,哎呀上身了上身了,鑽你衣袖子裡了……”
魏蘭馨在屋子裡頭上竄下跳手舞足蹈,段均亭順勢掀掉了桌布,那玉盤珍饈與美食瞬間掉在地上成了一地渣,柳客舍在他掀桌的時候順手救走了一壺玉臺春,那玉臺春可是一品閣裡頭不外賣的美酒,若當真這麼毀了,可比打碎這一桌美食更令人心碎。
屋子裡頭一番鬧騰,段均亭朝蘇鳳錦挑了挑眉,求表揚一般。
但見魏蘭馨衣衫凌亂髮髻歪曲,一張嬌豔的臉還發着白,整個人驚魂未定,顯得有些可憐。
蘇鳳錦暗自神,這生得十分好看的人,便是落了難,那也不叫邋遢污髒,人家那叫扶風帶柳淚眼娑婆我見猶憐!
柳客舍唉聲嘆氣:“真真是可惜了這一桌美味了,唉,罷了,咱們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先告辭了。”
段均亭拽着蘇鳳錦一道走了。
魏蘭馨捉着戰青城的手臂,嚇得瑟瑟發抖:“哪裡,哪裡還有……”
戰青城面容沉冷,拂開魏蘭馨的手:“回府吧。”
魏蘭馨這和驚覺自己形象大損,忙喚了海棠來替她一番打理:“紅豆,你給我找,就算是將憑欄院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那蟑螂給我翻出來。”
紅豆垂眸,退下去找到蟑螂去了,其實按理說,在這一品閣這樣的地方,蟑螂這種東西是不該存在的,可偏偏卻讓魏蘭馨的貼身侍女找到了兩隻。
蘇鳳錦遠遠的聽着那傳過來的尖叫聲,狐疑道:“一品閣怎會有那些東西。”
段均亭嘿嘿直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記得有一次那小殿下惡作劇,將睡着的魏大小姐悄摸摸丟蟑螂堆裡去了,打那時候起她那心裡頭就落下了陰影,我不過是隨身帶了兩隻養着玩兒,沒成想,如今竟遭了那魏大小姐的毒手,唉,可憐我那無辜的醉五與窮奇了。”
“你養的蟑螂還有名字?”
段均亭捏着空蕩蕩的小竹筒晃了晃,心疼的無以復加:“是條命總會有個名字,算了,一瞧見魏蘭馨那花容失色的樣兒,唉,真教人心疼。”
蘇鳳錦是絕決不會信他心疼的,如他這般浪蕩花叢的公子哥兒,若說還有心,那簡直就是個笑話。
蘇鳳錦同他們一道出了一品閣去了馬市,段均亭一路走過,那些馬匹多偏高大威猛,噗嗤噗嗤的聲音紮在段均亭的耳朵裡,對他這聽習慣了靡靡之音的紈絝公子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對耳朵的摧殘,他一臉嫌棄。
柳客舍對馬匹也沒什麼研究,同着那小二圈了一圈,最後定格在蘇鳳錦選的那一架驢車上。
柳客舍第一個否決:“驢速度慢,而且醜,坐着也不舒服。”
“小二,來一匹汗血寶馬,咱們要去江南,最好腳程快!”段均亭在這長安城裡頭,但凡是想做點什麼沒銀錢,完全可以將臉朝那小二跟前晃了晃,讓小二去段府取銀錢就是,比什麼都好使。
那小二笑盈盈道:“二公子可是去江南談生意?”
“不……”
段均亭還未開口, 蘇鳳錦便揣了他一腳,朝那小二道:“那就找到一匹腳程快些的好馬吧。”
她銀錢不多,兜裡如今全部家當算上,除了衣物便只有二十兩銀子與十四支並不怎麼值錢的簪子了。
小二繼續叨叨道:“二公子,咱們家的生意還要仰仗您段府呢,小的定給你挑一匹上等的寶馬,您去江南談生意,可小的今兒起來聽人說那江南顧老爺已經來了長字城了,這會兒正在趙府裡頭歇着呢,不知您去江南談什麼生意?”
蘇鳳錦心口猛的一跳:“趙府?”
那小二領着衆人邊看馬邊道:“就是趙侍郎的府上,因着什麼,小的就不知道了。”
柳客舍與段均亭面面相覷:“還去嗎?”
蘇鳳錦只覺奇怪:“他同趙府有什麼淵源,來了長安竟住在趙府裡。”
柳客舍捏着摺扇點了點小二:“馬匹先不要了,咱們還有事。”
那趙府,蘇鳳錦曾要暗自落誓,出來了就不會再回去了,可沒曾想,一轉眼那位顧老爺也來了長安城。
柳客舍意味深長:“如今今上不好,說句不好聽的,不僅僅是顧老爺來了,懷安王、五殿下都來了。”
蘇鳳錦拎着包袱,領着這二人回了小舊屋,小舊屋裡頭一切如舊,夏季的寸終於停了,連帶着那一股子忙碌的塵埃味兒也被消減得一乾二淨,蘇鳳錦在廚房裡忙碌,柳客舍湊過去生火,一把火將屋子差點點着發,後來蘇鳳錦便將那兩人全趕了出去。
柳客舍倚在門口,打了個響指:“你若是要單獨見你外公,大可在大哥大婚的時候過去,魏府大婚,一定會給趙府送貼子,顧家那老頭兒,最喜歡瞧熱鬧,定會去。”
蘇鳳錦從未見過顧老爺長什麼樣兒,只照着柳客舍的說法,應當是位好相處的吧。
“好,那就明日魏府大婚過去。”蘇鳳錦一錘定音。
這大婚的禮俗是十分講究的,什麼時候迎新娘,什麼時候上轎,什麼時候落轎,那時辰是一點兒也不能差。
蘇鳳錦次日便領着柳客舍與段均亭去了魏府,因着蘇鳳錦草草化了個妝,面容瞧着倒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翩翩少年,加之蘇鳳錦近來身量纖纖,又換了套得體的衣,雖瞧着年少,卻又顯氣度不凡,衆人只當蘇鳳錦是哪家的小少年回了長安,並不曾作他想。
因着戰青城無所去處,所以這大婚便在魏府辦了,對於老夫人而言,無論是在哪兒辦,能娶了魏蘭馨,再給戰家生個一兒半女的,便是天大的事了,因此也並沒有什麼表態,只這戰將軍戰功赫赫,一年前還是滿門的榮華,如今一轉眼的功夫便做了上門女婿,一時讓人唏噓不已。
到底是魏尚書大婚,魏逸仁掌了朝堂三分之一的權力,前來參加大婚的不在少數,蘇鳳錦與柳客舍這樣的身份都只能被安排在第三層桌子上坐着,雖不如一二桌的清楚,但遠遠的還是能清楚的瞧上幾眼。
這魏府的禮樂聲沖天而起,蘇鳳錦有些恍忽,瞧着那正牽了新娘子入府的戰青城,卻見戰青城穿了一套大紅的婚服,視線不鹹不淡的打人羣掃過,落在蘇鳳錦的身上,只一眼,又收了回去。
司儀站在主位旁扯着嗓子說好話,蘇鳳錦卻聽得神情晃忽。
她視線落在那被尊於上位第一位的顧老爺,他鬍子花白,身形卻還是那般硬朗,那雙眼睛更是炯炯有神的瞧着這對新人,他面容頗爲祥和,同那魏逸仁有說有笑的,瞧着好似自家孫女大婚似的。
蘇鳳錦的記憶有些混亂,她捂着腦袋,有一團大火從記憶裡竄起來,印象中這個顧老爺正抱着個小女孩急匆匆匆的走,只是那時候的顧老爺還是又年輕又俊氣的,他低頭同那小姑娘說什麼,蘇鳳錦只能瞧見那嘴一張一合,旁的,也想不起來。
柳客舍一隻手忽的擱在他肩膀上,眸色幽深:“你發什麼呆,同魏大人坐首座的就是顧老爺,我告訴你,顧老爺只喜歡一件事,那便是溜烏龜,前些日子他養在長安城碧華院的一隻大烏龜不見了,所以才親自過來了,去見趙大人,也不過是因爲趙大人斷案如神,你可要抓緊機會纔好。”
溜烏龜?蘇鳳錦瞧着那張略顯熟悉的面孔,見他行事乖張,又覺那溜烏龜這樣的事,確實挺像他會做的事兒。
顧老爺發覺有個少年一直瞧着他,便回了他一個笑,繼續同魏逸仁說笑。
蘇鳳錦的心口一暖,低聲問柳客舍,可有旁的法子讓她去見顧老爺一面。
三拜已經結束,整個大廳裡的酒宴也已經開始了,憶秋同蘇鳳錦坐在一桌,她瞧着蘇鳳錦只覺格外眼熟:“這位少年,咱們是不是打哪見過,我瞧着你熟悉得很。”
柳客舍踹了段均亭一腳,段均亭越發覺得奇怪,怎麼太子殿下在這兒卻沒有一個人認出來。
蘇鳳錦捏着酒杯,笑得寡淡:“不曾見過。”
憶秋哦了一聲,笑道:“你瞧着顧老爺做什麼?可有事求他?”
蘇鳳錦緊了緊帕子:“確有一樁私事想與他談一談。”
憶秋笑得眉不見眼:“那你跟着我就對了,一會兒我也有些事要同他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