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青城很無辜,往後挪了兩步,料想憶秋對蘇鳳錦,應該是下不了什麼狠手的,不過,戰青城也低估了憶秋的手段,她哭得巴心巴肺的拽着蘇鳳錦往顧府衝,蘇鳳錦被她拽着,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別人家的新娘子,那是賢良淑德溫柔似水,多情比金堅,到了憶秋這兒,除了那賢良二字,旁的,蘇鳳錦當真是沒瞧見,她想,憶秋這般待她,想來應該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又講不得,也就只有這般忍着了。
蘇鳳錦就這麼被拎到了顧其鏜的跟前,偏憶秋還委屈巴巴的道:“這日子沒法過了,今兒纔算的成親的日子,你瞧他,就跟着那些人見天的花天酒地,他們是怎麼說我的,個個都說我母老虎似的,如今嫁進顧府就只能趴着了,我可不願受了這個委屈,求您開開恩,還是趕緊將這婚給退了吧。”
顧老爺那眼神刀子似的望向蘇鳳錦,蘇鳳錦冤枉,一百個理由都張不開口。
“孽孫!還不跪下。”
那權杖往地上一跺,蘇鳳錦沒骨氣的跪了下去,苦巴巴道:“您聽我解釋啊,原是太子殿下宴請,不去也不好,但是孫兒可以發誓,孫兒絕對沒有碰任何一個姑娘,只是這風塵之地,那味兒難免會沾上些,望憶秋姑娘與外公明察。”
蘇鳳錦忽的覺得,他這個顧家孫少爺當的是一點地位也沒有,這顧當家生怕自家孫找到不到好媳婦似的,緊趕慢趕的忙着大婚,如今胳膊肘還往外拐了,蘇鳳錦有些懷疑,她會不會也是顧老爺的一顆棋子。
顧家真真是,金碧輝煌,這檔次可不比那段府差個一星半點的,相反的,這些黃金色藏於諸多林木之中,踏入顧府的夜裡還生出一種山光悅鳥性的氣氛來,蘇鳳錦跪在大廳裡,大廳外頭種着滿滿當當的花草樹木,瞧着好似打那山裡頭直接移過來的一般,地面上鋪着厚厚的落葉,個性十足!
顧老爺冷哼道:“憶秋姑娘說你不是個好東西你就不是個好東西,你給我去祠堂裡頭跪着。”
蘇鳳錦只得起身去跪祠堂,顧老爺見蘇鳳錦走了這才朝憶秋笑道:“憶秋小丫頭,這會兒你可滿意了?”
憶秋朝顧老爺福了福身,哪裡還有方纔那梨花帶雨我見猶憐蠻不講理的潑婦樣兒,眉開眼笑的,瞧着這兩就跟爺孫兩似的:“我不過是給她一個下馬威,也好叫他日後莫小瞧了我去,省得她在這長安城裡頭結識了幾個王權富貴的公子哥兒,日後回了府便不把我這個妻放在眼裡了。”
顧老爺笑得眉眼明亮:“好好好,都由着你去,只是日後你也得給他幾分顏面,他到底還是個男人,日後若是在家中,你便是拿鞭子抽他我也無二話,只是這出門在外的……”
憶秋笑盈盈的接了侍女奉上的茶盞:“我明白,您放心,她就算是個爛泥,我添些佐料,也定要將她扶上牆去。不過,你這孫子也生得忒白嫩了,瞧着女人似的,奶生生的,瞧着年紀還比我小了兩三歲呢。”
憶秋如今一晃也到了十八了,這時代的姑娘家,十八的孩子都快有兩了,憶秋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打發走了憶秋,顧老爺便回了書房,顧管家跟在他身後,緊張兮兮道:“如今孫少爺好不容易回來了,您這又是何苦,老奴瞧着也是那憶秋挑事才害了他去跪了祠堂,那地方陰氣重,這三更半夜的再嚇個好歹來。”
顧老爺點了點頭:“讓你準備的東西你可準備好了?”
顧管家忙點頭:“見生也在外頭候着呢。”
顧老爺看了看天色:“這跪了,也有兩個時辰了吧。”
“有了,再過兩個時辰天可就亮了。”
顧老爺這才領了兩個人去了祠堂,一去這顧管家才發現,他當真是白擔心了!!這蘇鳳錦跪坐在布糰子上,整個人伏在地上,近了一看才發現,這孫少爺,竟然睡着了!,大約也是累了,竟睡得雷打不動。
顧老爺拂了拂手:“你們兩出去候着。”
待人退下關了門,顧老爺取了香點上,朝着牌位拜了三拜,將香插在爐子裡。
他在蘇鳳錦的身旁站了一會兒,低聲道:“我知你醒了,你要切記,什麼該讓人知道,什麼不該讓人知道。”
蘇鳳錦猛的擡頭,糯糯道:“外,外公。”
顧其鏜拉了椅子坐下,大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你既選擇自己撞了上來,那便也怪不得那約定了,從今日起,你便是顧家子孫,姓顧,名錦年,小字鳳雛。你要切記,無論他日你是何身份,你都要保顧家百年香火不滅。”
蘇鳳錦低頭看了眼胸,顧其鏜有些擔心,這麼個貨,怎麼同當初那個機靈的孩子不一樣了。
顧其鏜捏着眉心:“我不指望你給我來個香火,憶秋那姑娘我同她說了,待你登得顧氏一族族長之後,她便得長安城所有生意從此自由。”
蘇鳳錦這纔想起來,哦,按着這麼個路數,那懷安王就該是她的舅舅了,那麼這個香火,應當是指懷安王府一脈,到時候若是要繼承顧氏的商業,懷安王的長子是不可能的,人家要承襲王位,那麼就只剩下一個顧秦淮了,顧秦淮那人,性子張揚,朋友遍佈,人卻豪爽,不大像能爲了幾文錢的長遠利潤同人在商場上撕殺的,那這眼光,就只能打到顧秦淮未出世的兒子身上了,蘇鳳錦忽覺,任重道遠。
“外公,你放心,孫兒必定揭其所能。”
顧其鏜這才拍了拍手:“進來。”
顧管家捧着個東西帶着見生一塊兒入了祠堂。
“這是見生,顧府護衛長,日後也是你的貼身侍衛,你放心,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背叛你。”
見生的個子並不高大,但是他的身體很好,骨肉均亭而精實有力,那面容也生得很是喜慶,左邊的眼角有一顆痣,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又見他提着劍,笑起來有種莫名的萌感。
蘇鳳錦的防備心便被這莫名的萌感給舔化了:“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罩着你。”
顧其鏜煩燥的揮了揮手:“東西留下,你們去外頭守着。”
見生笑得眉不見眼,提着劍的人,一轉身還撞上了門,蘇鳳錦爲她日後的處境感到深深的擔憂。
顧老爺指了指那盤了子裡的東西:“以後把這個用上。”
蘇鳳錦打開一看,一個質地輕薄,卻能勒死人的……裹胸。
“外公,你早知道我是女的?”蘇鳳錦拎着那裹胸看了看,伸手扯了扯,乖乖當真不是一般的嚴實,蘇鳳錦覺得,她這剛長出來的幾兩肉眼看着又要被勒沒了,一時又有些惆悵,也不知戰青城瞧見這易穿難脫的裹胸會是個什麼表情。
顧老爺冷哼了哼:“我女兒生的是男是女我還能記不得?憶秋那性子確是張揚了些,只是她也是個頗有主張的人。”
蘇鳳錦跪在衆多牌位前,恭敬請教:“那我以後不同他們一道廝混了。”
她內心卻是淚流滿面,那些人都是屬狐狸的,蘇鳳錦有時候當真是迫不得已啊!尤其是在面對白敬之的時候,那就活脫脫的一個千年老狐狸,蘇鳳錦幹架幹不過,說也說不過,論身份,人家又是東晉的太子,真是愁人。
顧老爺一揮手,沉聲道:“你得將她的氣焰打壓下來,日後顧府能當家做主的那個人斷不可能是憶秋,只能是你!”
蘇鳳錦懵圈了:“可是外公,你方纔還同我說她是一個頗有主張的人。”
顧老爺咳了兩聲:“你便是同他再怎麼鬧,有我這個和事佬在,也不會拿你怎麼樣,只是這顧家主權卻是最要緊的,還有一點,你萬不能教她發現你的身份。”
蘇鳳錦默了默,哭喪着一張臉:“外公,你的意思是,我和憶秋對着幹,你再從中調和,順便幫着憶秋收拾我?”
她那顧家孫少爺舒適痛快的小日子呢???
顧老爺一本正經的開始說道他的難處:“你以爲如今當家做主很容易?待你走到我這一步便知我的爲難之處了,我要你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必要保全顧府。”
蘇鳳錦擡頭:“那我若是死了呢?”
顧老爺子鬍子陷些氣得翹起來,這麼多年,他很少一天有這樣多的情緒:“那就再找到一個人當族長,再讓他立這樣的誓。當年我也是從我堂叔那兒被逼着立了這樣的逝,你也學着點吧。”
蘇鳳錦傻眼:“堂的也可以當繼承人?那我兒子可不可以?”
顧老爺:“……你有兒子?”
蘇鳳錦垂眸盯着地板兒,燈火隨風搖曳,屋外的竹林沙沙作響,好似下雨一般,她默了半天才道:“還沒有。”
“那就再議。這長安的生意到時候總歸是要交給你們兩打理的,夫妻之間,當和爲貴。”
蘇鳳錦覺得腦子最近有些不夠用,對自家外公的話,也是時懂時不懂的,如今是徹底不懂了。
顧老爺掃了眼她手裡頭的裹胸,咳了兩聲:“行了,你就湊和着用上,這段日子也莫與憶秋硬碰碰,閒着的時候點把小火鬧一鬧也就成了,可別太過,太過了,我可不好保你。”
蘇鳳錦苦巴巴着一張臉,嘟囔道:“你如今也不算是在保我啊。”將人都保到祠堂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