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青城直接將他拽到了牀邊,一個指令:“看病。”
大夫上了年紀了,被戰青城這麼冷冰冰的一聲吼嚇得不輕,早聽聞將軍戰場上殺人如麻,如今在戰府裡也是戾氣滿滿的,如今所聞倒是不假,當即不敢起了旁的心思,擱了薄紗便開始替蘇鳳錦瞧病。
瞧了半天,忽的跪在地上,發着抖滿臉惶恐 :“將軍饒命啊,將軍饒命,這……這夫人的病情怕是已經……已經……小的醫術不濟,還請將軍另請高明。”
戰青城心頭狠狠的一顫,他望向蘇鳳錦,卻見蘇鳳錦呆呆的坐着,雙眸又恢復了往日的空洞,當即拔了擱在蘇鳳錦枕頭底下讓她防身的劍,朝着那大夫便是一劍,蘇鳳錦忙道:“不要殺人。”
戰青城的劍停在大夫的肩膀處,大夫身上嚇出了一層冷汗,跪在地上喃喃着饒命二字,這大夫也是無辜,他原本是打算關門了的,誰知道三更半夜的一夥人強盜似的闖進來,見了他便直接擡進了將軍府,他是半點反抗的餘地也沒有,如今夫人確是無力迴天了,可是偏偏將軍卻又愛妻心切要殺人,看來這棄婦也非傳聞中那般,在這將軍府裡過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啊。
蘇鳳錦滿臉厭惡的瞧着戰青城:“不就是活不長了嗎?你何必因爲我再去害了旁人的性命。”
戰青城手裡的劍哐噹一聲落在地上,他坐在牀邊抱着蘇鳳錦,雙手微微的顫抖着,低聲道 :“童言無忌,你會跟我一起長命百歲,將來兒孫滿堂。”
蘇鳳錦靠在他的懷裡,呆呆的瞧着那素白的屏風上頭那繡得栩栩如生的寒梅花,她不知道戰青城爲什麼會這樣,她只知道她要保全她最後的尊嚴,不能一次兩次都這麼失敗,即便將來戰青城要休棄她,她也要有足夠的資本去撐着自己活下去纔好,那般顛沛流離的日子,蘇鳳錦不想過,她只想安安靜靜的呆在某一個地方,等着日子一天天慢慢的走。
當一個人經歷過生死絕望之後,她就會很珍惜自己的性命的,蘇鳳錦便如是。
“我去找張紀全!我們去找張紀全,他若是不願,我就殺了他。”戰青城很害怕,他發現他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戰青城瞧着這張臉,其實與如玉並不相像的,只是眉眼處有三分罷了,,兩人的性子卻是天南地北,如玉是世家閨秀,生來便是權貴之家,那是書香與錦衣玉食養出來的人,所以性格上多少透着些自傲,眉眼間又有些自以爲是的尊貴。
但是他的錦兒不一樣,他的錦兒一直很乖,若是不觸她的逆磷,她可以一直這般與你冷清的處着,可戰青城偏不想與她冷清的處着,便屢次去逗得她直炸毛,戰青城大約覺得,這世間最大的樂趣,莫過於他家夫人炸毛的時候指着他罵他臭不要臉、混蛋之類的話了,在旁人眼中,或許就粗俗了,可是對於一個出征的將軍而言,什麼樣的粗俗又是沒有見過的,唯有蘇鳳錦,戰青城覺得,是最配站在他身邊的人。他一直在等着他的錦兒把身上那層土抹去,變成金子大放異彩的那一日。
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消息,活不長久,是什麼意思!
戰青城直接抱了蘇鳳錦去的張府,張太醫夜半三更是不願看診的,特別是爲戰青城這個桀驁不訓的將軍看診,就更不願了,所以聽了下人通傳也沒有搭理,戰青城坐在馬車裡,緊緊的抱着懷裡已經睡過去的蘇鳳錦,她的脣色又蒼白了,一頭墨發未梳,一縷發垂在她的臉上,朦朧的燈盞下映得她的臉越發的白,那是一種病態而不祥的死白。
安吉站在車窗邊,低聲道:“爺,趙府不見客。”
戰青城卷着蘇鳳錦的發,她的發格外的柔軟,從他的手上滑下,落在蘇鳳錦蒼白的臉上,黑白分明。
他眯了眯眼:“砸門。”
安吉聽着這沉冷的聲音抖了抖,望向那扇大門,有些擔憂 :“爺,您與張太醫這……原本也不是什麼事兒,若是再將門砸了……”
戰青城將蘇鳳錦裹得緊緊的這才下了馬車,盛氣凌人的站在那張府外頭的大馬路上,此時已是三更天了,街道上除了打更的,便是一羣巡防營的兵位列齊整的站着,那些個喝醉了酒的勾勾搭搭瞧着這邊的熱鬧,笑盈盈的問:“呦,怎麼這麼大的排場 ?你們還是別等了,張……張老頭兒雖說是個神醫,可是卻是個冷心之人,便是……便是你死在他眼前,他也不會……呃,不會眨一下眼睛來救人,我……我妻子……我妻子若不是他不願救 ,也……也不會有今日,哈哈哈,狗官!我呸!”
戰青城冷冷的掃了眼那喝醉了酒的,他被戰青城幽冷視線驚着了,退了兩步,拉了幾個醉鬼朋友便晃進了一條巷弄裡抄了近路回家去了。
戰青城低頭瞧着蘇鳳錦,只覺心裡揪着疼:“砸門!”
安吉忙吩咐了人動手。戰青城坐在椅子裡,緊抱着懷中的蘇鳳錦,伸了手捂着蘇鳳錦的耳朵,蘇鳳錦身體不好,睡得其實不沉,只是她覺得累,眼皮一直睜不開,所以造成了她睡着了的假像。
沒一會兒這張府的大門就被撞開了,砰的一聲響門上的木屑到處亂飛,戰青城將蘇鳳錦護得嚴實,待那股子的灰塵散去了他才起身,張太醫已經披衣衝到了前院,結果剛轉出了大廳,就看見自家門連着的那幾米牆一併都塌了,頓時氣得險些吐血:“戰青城!你!你竟敢私闖大臣府坻!不,你還拆了大臣的府坻,你……你懂不懂什麼叫禮儀廉恥!”
戰青城抱了蘇鳳錦來到他跟前,淡道 :“救她。”
張太醫掃了眼面色慘白的蘇鳳錦,抱了手臂一副傲嬌樣兒:“你砸了老夫的招牌毀了老夫的門,還想讓老夫做這等苦差事?老夫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我看她這樣子,也是個活不長久的了,你還是趕緊帶回去準備棺材吧,省得到時候突然走了,連個壽材都沒有。”
“張紀全!”戰青城眯了眯眸子,那深邃幽深的眸子裡凝着冰冷的殺氣,可張太醫卻是不怕他的,反倒擡頭直視戰青城。
“你這小子,不識禮數!”
“你救是不救?!”戰青城已經沒有什麼耐心了,他這一路上都是心驚膽戰的,生怕蘇鳳錦再出個好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