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陽光暖融融的,魏府的別院裡種了許多桃花,花開粉嫩,春風輕拂落英繽紛,倒是好一副錦繡圖。
一位貴婦人坐在桃花樹間的軟塌上曬着太陽,有兩個丫鬟蹲在地上爲她錘着腿,蘭馨朝着那貴婦人便奔了過去,一臉焦急的握着魏夫人的手,聲音哽咽:“孃親,你怎麼了?先前身子還好好的,怎麼會這樣?大夫怎麼說的?”
魏夫人緊握着蘭馨的手,捏着帕子咳了兩聲,氣息微弱:“不過就是偶感風寒,眼下都 快好了,瞧你爹小題大作的。”
蘭馨這才鬆了口氣,望向身後的戰青城:“爺……”
戰青城朝魏夫人微微點頭:“見過夫人。”
魏夫人面色微沉,眸子裡染着深不見底的笑意,他稱她作夫人,而非是岳母。
蘭馨緊了緊帕子,扯出一抹苦笑,那魏尚書從書房裡出來,見了戰青城,兩人見了禮便去了書房。
魏夫人這才揮退了丫鬟,拉着女人在身旁坐下,低聲問:“你與將軍如何?”
蘭馨垂眸瞧着魏夫人保養得極好的手,笑得苦澀:“挺好的。將軍他……待我極好,母親待我也極好。”
魏夫人靠着軟塌,桃花繽紛之間染着輕愁:“你這孩子向來要強,可我是你孃親,十月懷胎生的你,怎會不知你在府裡的處境。”
蘭馨頓時淚眼婆娑,聲音哽咽:“娘,將軍……將軍他一門心思都在東屋那個棄婦的身上,我…我已經用盡了法子了。”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有個孩子。若是得了魏兒,你與她皆是平妻,那魏兒自然也是嫡子。”魏夫人拍着她的手,語重心長。蘭馨面色蒼白的喃喃道:“可是,可是我與將軍還不曾……不曾……有過……將軍日日夜夜都守在東屋,老夫人雖向着我,可是心卻是長在將軍的身上,我又能如何?”
魏夫人眯了眯眸子,陽光灑在身上,卻令她整個人透出一抹薄薄的寒意來:“當年我嫁予你爹時他已經七個妾室,那七個妾室不也照樣敗在我的手裡?你是我女兒自也不會比東屋那個九品芝麻官家的要差。”
“可是……可是將軍……”蘭馨所有的希望都壓在魏夫人這裡。
魏夫人雖不曾見過蘇鳳錦,可是對於蘇鳳錦遠播的惡名卻是早有耳聞,再加上自家女兒這麼一說,心裡便頓時有了數了。
“這後院,愚蠢的女人才會對付女人,只有聰明的女人,纔會想辦法抓住男人的心。”
蘭馨垂眸低聲道:“倒也不是東屋那個如何,光是東屋那位生得像如玉,便……便已經頗得將軍歡心了,娘,不如咱們毀了她那張臉,到時候她定是不能用那張臉在將軍的眼前晃盪了。”
魏夫人垂眸,把玩着手中玉如意,那如意被太陽曬得溫手,擱在手中把玩甚有手感:“卿如玉……倒確是個才貌雙全的孩子。”
魏夫人曾是見過卿如玉的,當年外國邦臣前來進貢,出了不少難題,羣臣束手無策,年十年的卿如玉卻以極其巧妙的手法解了難題,從此頗得今上歡喜,當場便賜封長安郡主,連着卿丞相也一併得了許多賞賜,那些年,倒真是這長安城的一支獨秀。
蘭馨握着魏夫人的手輕皺着眉:“娘,若是那卿如玉當真嫁進將軍府了,女兒可就沒有活路了。”
“你放心,卿如玉嫁不進將軍府的。”
“這是爲何?”
“相府與將軍府乃是朝中兩大勢力,若是並作一處,今上必當多疑,屆時,莫說是將軍府,怕是兩府都難自保。”魏夫人是個明事理的,只是有時候顧及女兒,難免又做出些讓人覺得不妥的事情來。
“可是,爺若是執意要娶怎麼辦。”蘭馨扶了魏夫人起身,與她在這桃花園裡慢慢的走。
魏夫人折了一枝插在蘭馨的發上,輕笑:“我女兒本也是傾城之色,又何必顧及一個卿如玉?”
“孃親,你不知道,我每夜都在將軍府裡發呆等天亮,府中出了許多事想來孃親也聽說了,可是將軍處處都護着東屋那個賤人!連浸湖將軍都跳湖去救她,咱們又能做些什麼。”蘭馨嘆了嘆氣,目光裡凝結着無限的悲傷,當年戰青城求娶她的時候,父母原是不同意的,是她執意要嫁,她總以爲,她會如孃親那般,成爲夫君眼中的寶,可是到頭來,她到底低估了將軍府裡的水,險些將自己淹死在裡面。
魏夫人領了她來到亭邊,遠遠的瞧着正在書房的窗邊議事的兩個人,魏夫人眼底透着一抹溫笑:”馨兒,今日就與將軍在府中宿一宿,過幾日待娘好了,再去將軍府拜訪。”
“娘……您這是?”蘭馨詫異的瞧着魏夫人,眼眶忽的便熱了,若說這世間最疼愛蘭馨的,還要數蘭馨的父母了。
“馨兒,你即選擇了將軍,就要耐得住寂寞,要將你眼前所有的阻礙都變成你的踏腳石,你可明白?”
蘭馨點了點頭,忽的又升起了幾分希望,母女兩又說了些旁的話,蘭馨拉着魏夫人走的時候衣袖子裡的荷包掉了出來,魏夫人撿了那荷包笑:“這手工確是精巧了許多了,先前在府裡的時候教你你還不愛學呢。”
蘭馨嬌笑着將荷包寶貝般的搶了回來,懊惱道:“娘,那時候馨兒還不懂事。”
“好好好,不笑話你,走吧,該用膳了。”
蘭馨撫着魏夫人母女兩去了大廳,大廳裡備的都是些家常菜,遠遠的走進來便聞着飯菜的香味兒了,戰青城與魏尚書一同來了大廳,蘭馨面帶嬌羞站在戰青城的跟前,溫聲道:“前些日子見爺的荷包已經舊了,蘭馨特地新做了一個。”
戰青城點了點頭:“辛苦了。”
蘭馨搖了搖頭,瞧着他她將荷包接了過去,笑若春風拂面:“不辛苦的。”
魏夫人坐在魏尚書身旁,笑盈盈的道:“既是舊物換新,那不妨讓蘭馨爲將軍戴上,這鴛鴦荷包,倒真是夫妻情意呢。”
魏尚書替夫人夾了一筷子菜,哼哼了一聲:“也不見夫人給我做一個,我那荷包都舊得退色了。”
魏夫人面帶笑意:“你見天的忙公務,要荷包做甚,吃飯。”
魏尚書自知這些日子冷落了夫人,理虧了,朝戰青城笑道:“家中有了夫人,就是如此,將軍莫要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