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姑娘家,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
“這不是事實嗎?還不能說了?哼,我還以爲將軍府的有多俠肝義膽呢,原也不過如此,聽言定人,以貌取人!”憶秋扔了話便朝着走,安吉慌慌張張的跟在後頭,心想着,這小妮子怎的步子這麼快!簡直刷新了安吉對女人的新認知!
憶秋一路兜兜轉轉,其實將軍府的地圖早就熟記於心了,最後繞啊繞的,就繞到了東屋,煙雨朦朧裡憶秋撐着一把油紙傘站在門口,安吉早已經被她給甩了。
正在花園裡尋人的安吉當真頭一次覺得丟盡了戰家的臉,在自個兒的家裡還能讓一個外人給帶得走錯了路!
憶秋瞧着那東屋院牆邊那一牆的薔薇花以及花旁的那個鞦韆架,只覺得這裡是一個寧靜又舒適的屋舍,雖遠遠的瞧着頗有氣派,可走得了,卻只讓人覺得溫馨。
蘇鳳錦正坐在燈下琢磨着那個荷包,端藥進來的挽珠看了眼外面,走進來朝她道:“小姐,有個姑娘站在門外頭呢,也不知要做什麼,不過生得真好看。”
蘇鳳錦當下有些狐疑:“姑娘?”
“是個姑娘,穿着也像個氣派人家家裡的小姐,雖隔得有些遠,可是門口是擱了燈盞的,燈下的那張臉奴婢瞧得真切,特別好看呢。”挽珠倒了盞茶擱在蘇鳳錦的手邊,蘇鳳錦微微皺眉,默了一會兒道:“不必理會。”
芳姨從外頭跑了進來,彈了彈身上的雨水,走到碳盆邊烤着,直嘆氣:“寒春都已經過了,一場春雨下來還是這般的冷,這天氣當真是怪異。”
春芽端了一碟蜜餞進來,將碗擱在案几前,朝蘇鳳錦道:“喝藥,順便吃兩顆。”
見蘇鳳錦詫異的瞧着他,春芽粗聲粗氣道:“看着我做什麼!我上街的時候人家送的,我又不喜歡吃這種甜死人的東西。”
蘇鳳錦捏了一顆放進嘴裡,朝春芽笑:“謝謝。”
春芽哼了哼,盯着她喝完了藥纔將藥碗端了出去。
芳姨見她又在繡荷包,有些狐疑:“先前你不是已經繡好了嗎?怎的又拆了。”
蘇鳳錦將線都剪了下來,搖了搖頭:“這個荷包針腳錢不夠密,若是用上一段時日,定會鬆散,我重新再繡一繡。”
芳姨推開窗透氣,瞧見着那姑娘還在門口站着,有些狐疑:“小姐,可要問一問這姑娘進不進來坐會?”畢竟眼下春寒冷得很,總在東屋的門口呆着,也不是個事兒啊。
蘇鳳錦繡着荷包,溫聲道:“東屋原也是不什麼好地方,你送件披風給她,讓她離開就是了。”
芳姨覺得也有道理,挑了件蘇鳳錦不怎麼愛穿的湖藍色披風,拿了出去開了門,朝憶秋道:“姑娘,我家奶奶說了,這東屋原不是什麼吉利的地方,這披風姑娘披着,莫要着涼,速速離開吧。”
憶秋側頭瞧着那窗邊一抹削瘦的剪影,看她的手一上一下的繡着什麼,當即推開芳姨,笑盈盈的道:“我纔不管什麼吉利不吉利的,我進去坐會兒,外頭可冷死了。”其實是好奇能令戰青城魂牽夢縈跟打了雞血似的棄婦生的什麼模樣。
屋子裡面的擺設很簡雅,靠近軟塌的地方擱了一個碳盆,碳盆裡正亮起明暖的火光,蘇鳳錦跪坐在軟塌上,低頭繡着手中的荷包,她坐姿端莊,身形削瘦,年紀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可是氣息卻是格外的寂靜,如同一汪死水。
憶秋瞧了半天,也只瞧出寂靜絕望的氣息,旁的,倒真沒瞧出來,但是憶秋又覺得,這樣的一個人,她的內心,曾經一定很柔軟,這麼一想,忽的又喜歡上了這麼個人。
她自顧自的坐在蘇鳳錦的對面,捧着臉瞧着她,突然發現她生得小家碧玉,模樣卻極是耐看的,杏眸懸膽鼻,一張好看的嘴脣,就是不怎麼笑,目光怔愣的瞧着她。
憶秋朝蘇鳳錦笑道:“我是狀元府的近身書童憶秋,你怎麼稱呼?”
蘇鳳錦想了想,才道:“蘇鳳錦。”
“那我喚你蘇姐姐好不好?其實啊,那次你被污衊是蛇妖的時候啊,還是我家狀元爺暗地裡插了一手幫着將軍,纔將天雲觀那害人的假道觀給推倒的呢,我家狀元爺是最不務正業的了,整日的在紅袖坊裡面斯混,日後你若是見了他,可千萬別被他那張儒雅的臉給騙了,他那骨子裡,花花腸子多着呢,是頭母豬他都能哄得人家心甘情願的跟了他!”
芳姨端了些點心擱在桌案上,低聲輕笑:“這些糕點原是少奶奶得空的時候自己做的,咱們說好吃她偏是不信,姑娘嚐嚐。”
憶秋捏了個糯米糰子咬了一口,頓時口齒都是那股子淡淡的糯米香味,香味裡裹着的是綠茶味的餡,吃起來,又甜又不會膩,當真是甜糯爽口,憶秋雙眸晶亮,小巧的鼻子一抽一抽的,歡快的道:“好吃好吃!可不能讓狀元爺嘗着了,如若不然,定是日日都會來蹭吃蹭喝的!唔,我能不能帶些回去啊?”
蘇鳳錦怔了怔,想起那日天雲觀那些事兒,想來她也是該多謝他們的,或許她大哥的事情,她也可以打聽一二。
“芳姨,廚房裡還有多少,一併包了讓憶秋姑娘帶回去。”
芳姨歡快的應下,轉身便去小廚房裡包點心去了。
挽珠站在一旁添茶水:“你真的是狀元爺的書童啊?”
“那是自然,如假包換!唔,再幫我倒杯茶,多謝。”憶秋吃得塞邦子鼓鼓的,瞧着蘇鳳錦笑得眉眼彎彎,憶秋突然覺得戰將軍喜歡她,倒還算是個有眼光的,如她這樣溫脈性子的姑娘,也怕是不多了。
“唔,真好吃,我要是個男人,我就把你娶回家去,讓你天天給我做好吃的。”憶秋風卷殘雲般將這一桌子的點心吃了個空,挽珠添了好幾盞茶,驕傲的道:“我家小姐會的可多了,繡花啊,做畫瓷啊,那可都是頂好的。”
憶秋吃得盤子都空了,瞧着蘇鳳錦手裡的荷包詫異道:“唉?我見戰將軍佩戴了一個鴛鴦荷包呢,你們是一人一個嗎?感情可真好。”
蘇鳳錦面色微僵:“他有了?”
“唔,有的呀,還是新的呢,我不會刺繡也瞧不出什麼名堂,倒是好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