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她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跟在戰青城的身後來到餐桌前坐下,瞧着那一桌子菜沒什麼胃口,畢竟先前被趙阮誠拽着已經吃過了,雖是小半碗,她平日的飯量也不大,已經飽了。
“吃飯。”戰青城端了碗,順手替她夾了幾筷子菜,這一夾就沒停下,一會兒的功夫碗裡就堆得滿滿的了,蘇鳳錦有些愁,小心翼翼的捧着碗,難得的乖順。
蘇鳳錦也不說吃不下,捧着碗就開始扒飯,一碗飯吃了一半,好幾次吃得想吐,戰青城一眼掃過來,她又迅速扒飯,就這麼瞪一眼吃一口的,蘇鳳錦磨磨唧唧之下一碗飯見了底。
戰青城一頓飯是蘇鳳錦的三倍,不僅僅是飯,菜也多半是戰青城消滅的,戰青城吃飯向來有個規矩,就是不喜歡浪費,所以府中的每一樣菜都會斟酌着來做,基本上是沒有什麼餘下的飯菜的,這一次也是這樣。
戰青城擦了擦手,端了茶盞漱口後朝明顯已經撐着了的蘇鳳錦道:“同我去書房。”“是。”蘇鳳錦垂眸跟在他身後,不管怎麼說,她大哥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蘇鳳錦也鬆了一口氣。
戰青城走得很慢,就跟散步似的,蘇鳳錦就走得更慢了,在戰青城身後,隔着一兩米的距離,小心翼翼的模樣讓戰青城很受用,起碼她還知道顧及自己,還知道害怕不是!
“走那麼慢做什麼?跟上。”戰青城掃了眼身後的蘇鳳錦,伸了手將人拽到身旁,並肩走去書房。
蘇鳳錦垂眸,瞧見了他腰間那個煙青色的荷包,只覺得針法甚是熟悉:“這荷包是誰送的?”
戰青城忽的笑了,春風滿面,跟打了雞血似的:“自是蘭馨送的,人家可比你會伺候人。”
蘇鳳錦只是覺得蘭馨竟也能繡出這樣的荷包來,着實是厲害了,也就沒回戰青城的話,戰青城只當她是生氣了,心裡高興得緊,相着她撐得不輕,於是又繞了些路纔去了書房。
蘇鳳錦走到書房研了一會兒的墨,忽的扔了墨條跑了出去,扶在那樹邊便是一頓好吐。
戰青城心頭一跳扔了筆追了出去,他拍着蘇鳳錦的後背,微微皺眉:“安吉,去請大夫過來。”
蘇鳳錦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沒事,吐一吐就好了。”
安吉端了茶水出來,遞給戰青城,戰青城拎着茶蓋,將杯子遞給蘇鳳錦漱口,心想,在長風亭她也沒吃多少,如今在東屋裡添了那麼一小碗飯就撐成這個樣子,也難怪清瘦得厲害,抱着都硌手!
“這怎麼行,萬一有喜了怎麼辦?”戰青城半開玩笑似的開口。
蘇鳳錦白了他一眼,她月、事都還沒有來的,怎麼可能有喜!其實放眼望去,很多姑娘家十三四歲的時候差不多也就來了,但是蘇鳳錦也不知是怎的,來得很慢,如今已經快十七了,也沒有什麼反應,暗中請了些大夫,也問過張太醫,都道是體質特殊,來得晚些也不妨事。
“你若是願意,下個月我就可以讓你有喜。”戰青城笑盈盈的瞧着蘇鳳錦,身形嬌小清瘦,臀、部倒是生得不錯,月匈可就沒有那麼有料了,比戰青城自己的還平,平日裡碰一碰也是沒什麼弧度可言的,張太醫也說過,她是長得比較慢的,如今也不過是個孩子的身體,戰青城覺得,該是要好好養一養的,待到日後長大了,再吃也不遲。
“不要臉!”蘇鳳錦吐得差不多了,接了茶水漱了口,面色有些蒼白。
戰青城領着她回了書房,打發她坐下,又拿了毯子給她裹上,扔了本書給她:“把這首詞背了,晚上我要抽查。”
蘇鳳錦盯着那首詩,有些懵:“詩經.國風.什麼風.柏舟……名字好長。”
“那叫邶風,與背同音,詩經乃文體,邶本是國,柏舟爲詩名,好好背,我會看着你。”戰青城隻字不提長風亭一事,繞了幾步坐在紫檀木大桌案前,坐下,沾了墨便開始辦公文。
戰青城偶爾辦公的時候會朝着左手邊瞄兩眼,見蘇鳳錦一臉茫然的瞧着那詩,只覺好笑,低頭寫完了幾本摺子再去看時,她還是一臉茫然。
戰青城乾脆擱了筆,來到她身旁,笑問:“哪裡不識?”
蘇鳳錦瞪着那些字糾着帕子,悶聲道:“都……都不大識,。”
“那就從第一句開始……”
安吉前前後後的端了茶水來過幾次,瞧見他們在紅袖添香夜讀書,只吩咐了人將燈盞點亮,不再打擾了。
春季的天氣漸漸的回暖,只是由於這幾日一直下着雨,老夫人的膝蓋一直疼得厲害,織玉替她揉捏了大半宿,外頭的婆子匆匆走了進來,道是那東屋的呆在書房裡,夜深了也不曾出來。
老夫人拂開織玉的手,摸索着煙管抽了兩口,她平日裡不好那些,只是最近腿疼得厲害受不住的時候總會吸兩口,夫君已不在世間,大兒子還在,二兒子戰死,老三失蹤了,小女兒又離家出走,眼下連那東屋的也見天的給她找罪受,這日子過得當真越發的糟了。
“由着她去吧。”到底是前些日子老夫人心裡有愧,所以也就鬆了些口。
織玉扶着老夫人走到碳盆邊,伺候着她坐下,低聲道:“老夫人,那東屋的再這般下去可不像樣,奴婢可聽說不知她暖用的什麼術法,教將軍待她是死心塌地的,再這麼下去,那西屋奶奶要就……西屋奶奶原也是個極好的人,想來魏尚書府的親愛老爺若是知道了,怕是要生事端。”畢竟一個從二品家的小姐與一個九品芝麻家的小姐平起平坐本就是打了臉了,也虧得今上下得了那樣的聖旨。
老夫人似有猶豫:“可先前之事……”
“先前之事原就是她咎由自取,若是她當時早些告知祥情,也不會有後頭的事了,到底是西屋的與老夫人親些,將來若是爺將府中主權都交與東屋.,那還不得亂了去。”織玉生得頗有幾分容貌,遠遠的瞧着也是個婷婷玉立的姑娘,性格又機靈,入府這幾年來跟在老夫人的身邊頗得寵,只是,她一直瞧不起雅竹,總覺得她得老夫人的寵愛,不過是仗着自幼便呆在府裡伺候老夫人罷了,若是論起討人歡心來,雅竹定是遠不及她的。
老夫人似是下了定心一般,擱了水煙:“蘭馨倒是個懂事又孝順的孩子,將軍府切不能辜負了她纔好。”
蘭馨嫁入將軍府已經好幾年了,伺候着老夫人也是盡心盡力的,那大家閨秀的氣度與風範甚得老夫人的喜歡,再者,老夫人本身也是國公府嫡出,就越發瞧不起蘇鳳錦那樣的出身了。
“是啊老夫人,蘭馨奶奶待府中的人都是極好的,老夫人可要幫着她些纔好,東屋那位,指不定再鬧出什麼亂子來呢。奴婢聽聞東屋的那位她大哥因着貪污還是什麼事入了獄了,原也不是什麼好官,一家人約摸着,都是一個德行。”織玉替老夫人捏着腿,聲音清脆低婉又柔和,老夫人躺在軟塌上眯着眼,好半響不曾答話,蘭馨擡頭一看,原是睡着了,悄悄取了毯子替老夫人蓋上,守在一旁打着盹。
暖春來得很快,不過一夜的功夫,府中的桃花桃花便開了個乾淨,白如雪一般攪着初生的嫩葉鋪在樹上,梨花香氣撲面而來,馨香襲人。
蘇鳳錦在這書房裡一呆便是兩天,這兩天倒也有所成效,好歹那首詩是背下來了,還能學着文人雅士的樣兒念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轉也,偶爾戰青城也會抽些空閒出來指導一下她寫字,蘇鳳錦學得很是認真,她想着,日後若是離了將軍府,總不能因着不識字被人欺了去,所以格外的認真。
第三日蘭馨便回了府中,她入府便去書房尋戰青城,戰青城不在,只見蘇鳳錦坐在書桌旁的小書桌前寫着歪歪扭扭的字,頓時面色猛的一白,原以爲她若不在府上,爺或許會惦念幾分,可如今看來,倒真是替別人做了嫁衣。
蘇鳳錦捏着筆,瞧着蘭馨輕聲問:“少奶奶可有事?”
蘭馨身旁的秋婆子冷冷的瞧着她,語氣尖銳:“你在爺的書房裡做什麼?莫不是又要像上次一樣偷東西不成。”
蘇鳳錦擱了筆,面色有些蒼白,站在桌前一時無話。
蘭馨瞧着她手邊的那個書籤,順手拿了過來把玩,瞧着那上頭刻的字,笑盈盈的道:“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倒真是好詩。這書籤也是別緻。”
蘇鳳錦垂眸並不言語,只是站着,這不冷熱的態度讓蘭馨有些惱怒,她將書籤丟了回去,朝蘇鳳錦笑道:“母親身休已經大好了,明日要宴請諸位大臣家的婦人小姐,母親特意讓我來請你也一塊兒去呢。”
蘇鳳錦躊躇着,小心翼翼道:“我……我有些不舒服,能不能……”
“鳳錦姐姐,這般拒絕我母親,怕是不好吧?她可是特意爲你備的宴呢,原是想着,你我情同姐妹,若是能得空去見見那些個婦人小姐的,倒也是一樁好事。就這麼定了,明日早膳之後我來尋你與你同去。”蘭馨扔了話轉身便走了,留了蘇鳳錦站在原地,盯着筆下歪歪扭扭的字跡心想,蘭馨到底是幫過她的,去了道句謝,想來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