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徹嗎?
曠古爍今的六首狀元,十年後的吏部天官?!
慕嫿主動退婚的對象竟然就是陳徹!
狀元時常見,六首狀元從誕生科舉起,只有陳徹一人。
他不僅是六首狀元,邁入仕途後,在官場上呼風喚雨,步步高昇,頗得當今的賞識。
她的靈魂禁錮在靈位上時,時常聽去寺廟上香的夫人同閨秀提起陳徹,她甚至聽到貴女們向佛祖許願嫁個如玉郎君時提過陳徹的名字。
當然貴女們最想嫁得如玉郎君還是魏王世子,陌上君子如玉,才華驚絕天下,他還是聖上最爲倚重的宗室子弟。
靈牌被雷電劈裂,禁錮十年的靈魂因此脫困,卻被一道驚雷閃電弄到了十年前她剛死之時,重生在慕嫿身上。
小慕嫿留給她不多的記憶中關於陳四郎的一切都很模糊,甚至根本就沒在意過陳四郎,最深刻的記憶是小慕嫿急切想回京城,想要證明……陳四郎右臂受傷,無法科舉,無法做官就不能回京,她等不起,也不打算繼續等下去,於是她主動悔婚了。
慕嫿撩起的水珠擊打在臉頰上,天真的小慕嫿不知她錯過了什麼,她主動捨棄的陳四郎能帶她回京,能帶給她尊榮富貴,她不用再羨慕任何名門貴女,只要她能熬過嫁給陳四郎兩年中的清貧日子,以後就是貴女們羨慕她了。
聽說陳六首品行端方,仕林聲望極高,似他這般愛惜名聲的人絕不會做出富易妻惹人非議的醜事。
她佔據慕嫿的身體,該怎麼解決這道難題?
慕嫿並不後悔退掉這門婚事,也沒想過挽回陳徹。
陳徹將來再顯赫富貴,同她悠然度日的願望不和。
倘若她憑着知曉陳徹會是六首狀元就各種抱大腿,求原諒寬恕,她都瞧不起自己!
門外,王管家稍稍活動跪得發麻的膝蓋,“小姐,您還在聽嗎?老奴真心是爲您出氣,他配不上您。而且陳四郎即便能中秀才,他再難寸進。”
慕嫿略覺好笑,一個別院的管家竟然敢說陳四郎無法中舉?
無知者無畏,以後他見陳六首狀元遊街,會不會嚇尿褲子?
“陳家窮得叮噹響,哪有銀子給他應酬?而且他同兩個守寡的嫂子同處一室,瓜田李下,難免不清不楚,科舉考試先德後才,德行不好,再有才都不會被考官取中。”
王管事聽見裡面只有水聲,語重心長的繼續勸說,“這些話老奴同小姐提過,當初小姐也是贊成老奴所言,老奴知曉您想回京,回永安侯府,陳四郎只會是您的拖累……您讓老奴去陳家退婚,陳老漢他們不肯答應,更不肯退還信物金銀,還說小姐您的嫌貧愛富,不是個好的,老奴這才氣不過推搡了他們。”
原來陳四郎的怨氣是從王管家這來的,以陳徹的驕傲不屑說謊,慕嫿在悔婚時肯定還做了折辱陳家的事。
父母被欺辱,嫂子們被污衊,陳四郎當然會登門來討個說法。
在慕嫿的記憶中,她脾氣的確不怎好,可內心卻是個善良,吃苦耐好的好姑娘。
“退婚就退婚,何必鬧得陳家不得安寧?”慕嫿身體再一次沉入溫泉水中,水面倒映她漆黑深沉的眸子,“你經歷過許多事,又是靜園的管家,眼看我羞辱陳四郎的母親而不阻止我?不管是何原因,違背婚約是我。”
“小姐怎能這麼說?您是誰?陳家婆娘只是個老嫗,被您罵兩句,是您瞧得起她。”王管事擡高聲音,“您就算惹下天大的事,永安侯夫人都會替您做主,斷然不會讓您受委屈。”
“這門婚事,永安侯夫人知道嗎?”
“您沒同夫人說,倘若夫人提前知曉,她肯定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夫人很疼小姐您,當初保證過,等三小姐病情好轉,便接您回去。”
王管家在說謊!
慕嫿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對陳四郎記憶如此模糊,甚至記不住陳四郎的名字,怎麼會把終身託付給完全記不住不清楚的陳四郎?
這門婚事沒人促成就奇怪了!
慕嫿不願去京城,不是怕見曾經熟悉的人,而是沒有必要。
原主靈魂最後也是最強的執念,她怕是無法滿足了。
但是慕嫿就算不回京也要弄明白定親,悔婚背後的真實原因。
倘若有人算計過小慕嫿,她不介意讓那羣人付出代價!
“宛城很好,我已經不想回京了。”
慕嫿看着手指上的繭子,握過鐮刀的手會留下這樣的繭子,記憶中也有小慕嫿面朝黃土,背朝天耕作畫面,還有在冰冷的河水中洗着成堆的衣服,因王管家提起永安侯夫人,她彷彿才解鎖了深埋在腦子深處的記憶,“你給永安侯夫人帶個口信,不必來宛城接我。”
王管家失聲道:“小姐,您,您不是一直都盼着夫人接您回京?您別鬧脾氣了,老奴勸您一句,向夫人服個軟,你依然是侯府的小姐,即便比不過三小姐她們,總比待在窮鄉僻壤的宛城強。”
“宛城人傑地靈,以後沒準會出現了不得大人物,宛城絕對不是窮鄉僻壤。”
等陳徹成爲六首狀元,宛城人走到哪都是挺着胸膛的,好似魏王世子也是在宛城長大的,還有讓朝臣聞之變色的病閻王錦衣衛慕指揮使。
小小一座宛城爲大秦貢獻三位傑出的英才,他們必然會在大秦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頁。
不過她聽打掃寺廟的小和尚提過一句,他們三人雖是都出自宛城,關係很不好,尤其是慕指揮使對陳徹橫挑鼻子,豎挑眼,也就是陳徹機靈纔沒被慕指揮使抓住把柄……
慕?
對哦,慕嫿突然靈光一現,慕指揮使姓慕來着,慕嫿的慕。
莫非他同慕嫿是親戚?!
她不記得慕指揮使的名字。
恨他的人叫他病秧子,短命鬼,畏懼他的人叫他病閻王,佛門清靜之地,掃地的小和尚也不會多說狠辣無情的慕指揮使。
王管家暗暗嘲笑慕嫿異想天開,慕嫿若是肯留在宛城,永安侯夫人交給自己的任務豈不是很容易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