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之高天,風雲驟變,層層大火逐漸偃旗息鼓,到處濃煙四起。只見天幕之上不時出現一條條巨大的裂痕,其中紅光閃動,或又碧綠茵茵。好似星夜天河,卻又如破損蛛網。大地更是一片殘垣,萬里枯黑,地形破碎不堪,十步一深淵,百步一斷谷。高山斷裂,半數崩塌,千萬裡之內不見寸草,不見人煙,只有其中煙霧蒸騰,焦臭難聞。其狀其貌,形如地域修羅之所在。
而在這其中一片殘垣之上,十餘道強光驟然墜下,引得地面震動,大片鬆動山石不斷墜落,斷谷邊緣一片譁然直響。那處已經是一片死地,周圍千丈都已經完全塌陷,只餘中央一塊百丈左右的大石巍巍而立,仿若一方天然擂臺。那幾道光芒之中顯出人形,原來確實一直在人界上空酣戰的八大魔尊與五大靈將。湘夫人和山鬼從旁助陣,此刻又全數重回地面。
八大魔尊如今僅剩其六,先前一番驚世大戰,五大靈將備受壓制,即便湘夫人和山鬼聯手,卻也難以與窮奇匹敵。雙方勢均力敵,甚至略有弱勢,一戰耗時良久,其間湘夫人更被窮奇所傷,山鬼一時難支,使得魔尊窮奇脫出手來攻向五大靈將。五靈將對付七魔尊尚自困難,更不說十大魔尊之首親自出招,兩下相交,高下立分,金神褥收頓即重傷。
不過五大靈將五行之陣也頗爲厲害,七大魔尊圍攻良久,卻始終無法攻破,巴蛇、諸懷更是遭到大陣反噬,受到重傷,血戰多時,雙方勢均力敵,互不相讓。然而五大靈將混爲一體,一環突破,五行難以爲繼,必然影響其餘四者,如此一來,戰力必將不足。
千鈞一髮之際,天地突然一片轟隆巨響,神魔兩界驟然相撞,緊接着魔界之心崩碎,魔族力量飛速潰散,八大魔尊剛剛取得的優勢僅在瞬間便蕩然無存。五大靈將抓住機會,一舉向重傷的巴蛇、諸懷發起突擊,頓時擊斃二魔。
是時天幕傾塌,流焰不斷,熱氣騰空而起。整個天空如若一片巨大蒸籠,對戰雙方都難以支撐,於是飛向地面。然而落地之際,六大魔尊身中魔氣擴散更快,不到片刻,竟一一消散了去。
空蕩蕩的平臺之上就只剩下五大靈將、重傷的湘夫人、面目狼藉的山鬼,以及窮奇、委羽兩名尊者。
委羽之身不全是魔族,而是借了人族軀體,身上魔氣本就不重,因此消散得不快。而魔尊窮奇實力強悍,雖然短時間內失去了戰鬥力,卻仍然支撐不散,只是其身已無法化爲龐大獸形,重新縮回人狀,一手撐地,喘息不止。
“窮奇,你敗了。”湘夫人面色煞白,卻威聲說道,彷彿沒有一點傷病。
窮奇悽聲一笑,道:“那又如何,這場戰爭無論勝敗,於我而言都毫無意義。”
“你不是要佔領人界,你是想要毀滅人界,對麼?”
窮奇不屑一笑,道:“那你真是太過擡舉我窮奇了。我想改變的,不過是神族那虛僞的天道。”
湘夫人道:“天道本就無常,伏羲框定其一,乃是爲衆生靈安危計。善者自安,惡者自難寢。”
“什麼是善,什麼是惡?還不是你們說了算。不殺既是善,殺戮即是惡麼,荒謬。魔族生來便需以靈力血肉爲食,所作所爲不過爲生存耳。六界之中弱肉強食,哪裡少了食肉飲血之輩,一切本就是自然之道,伏羲橫加框定,他纔是那違逆天道的罪者。”
湘夫人道:“六界之中,各有生靈萬千,魔族生性好殺,你們能活,其他生靈便不能活。如此逆天之道,孰能容忍。試想有朝一日,六界生靈被爾等蠶食殆盡,魔族又將何去何從,怕是必會自取滅亡。天道在生不在滅,而魔族之道乃是覆亡之道,與自然相悖,六界自然不容。”
窮奇恨恨地道:“這就是你們神對魔的態度,你們從來沒有將魔族放在生靈之列。你們自詡天恩,嘲弄魔族無情。我與小蕾傾心相交,只因她不忍下手殺我,便被戰神應龍一劍斬殺。她本是神族!!!可憐,她爲何要是神族....”
他仰天長笑,笑中含淚,聲聲傳至天外。風煙如夢,吹亂他一頭散發,凌亂飛舞。蒼空已是殘破不堪,他仰首眺望,紅光葳蕤,綠光如翠,彷彿翠葉紅花,交相點綴。那情那景,彷彿在他身側還有一人陪着自己靜靜欣賞。他閉上眼,身形忽然變得虛幻,繼而化爲繁光點點,隨風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