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雲揚聽得這話,歡喜得幾乎快要暈厥過去。羅嘯成揚拳空中,指節捏得咔咔直響。然而冉傾珞伏在史雲揚身上,用自己的身體護着他,羅嘯成一時也難以下手。長恨一聲,道:“傾珞,你...你何必。他已經害你...”
“大哥...”冉傾珞打斷他的話,“一切全繫於我,與他無關。”
羅嘯成再欲說話,只覺得心中憤怒,卻難以道出半句。憤恨難平,但見手邊有一方大石,羅嘯成大喝一聲,聲如莽獸,一記重拳擊打在那巨石之上,那石頭噗的發出一陣轟鳴,隨即灰塵四起,霎時間便裂成七八大塊,其間雜着無數碎石。
史雲揚端的是奇怪無比,爲什麼自己剛一找到他們,便無緣無故挨這樣一番毒打。如今只覺是渾身僵通,滿臉血跡。羅嘯成今夜憤怒異常,而且這憤怒似乎都是衝着自己來的。他心想,或許是因爲自己在那鬆巖老人的洞中修煉了整整七日,誤了許多時辰,羅嘯成認爲自己不管衆人死活,這才生氣。
如此一想,似乎事實就是如此,一時間心裡釋然。只覺得滿是歉意,正要開口致歉,忽聽得冉傾珞輕輕哼了一聲,似乎是受了些傷。史雲揚一驚,情急之下也竟忘了之前對她說過那般刻毒的話,關切之心溢於言表:
“傾珞,你受傷了?傷到哪兒了?”
冉傾珞輕輕搖搖頭,慢慢從他身上站起身來,細弱蚊蠅地說了一句:“沒事。”不見她的笑容,雙眼看着自己的時候,眼中全是木然的神情,史雲揚不由得心中一痛,他再也不能在她眼裡找到自己的影子。現在站在她的身前,完全便是個路人。
她真的已經與自己訣別了麼?在他說出那麼絕情的話之後,他心中的那個傾珞便已經消失了嗎?
一見面,冉傾珞沒有說什麼刻薄的話,然而這種冷漠更勝於脣刀舌劍。兩人相見,此時不知以何種身份說出第一句話。一時間,竟然相望無語。此時史雲揚滿臉是血,若是以前,她應當早就迎了上來,替自己擦去污血。然而此時她沒有,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裡,好像已經失了神。
羅嘯成恨恨的轉過身去,回到火邊,劈手奪過南宮昱手中的一個酒罈,開始仰頭豪飲。飲至一半,忽然砰地一聲,將手中的酒罈子啪一聲摔出,酒水濺了一地。
冉傾珞聽聞後面的動靜,木然轉身,笑道:“大哥,不要生氣。這是我的事。”
羅嘯成一聽,頓時火冒三丈。道:“你我既然已經義結金蘭。那我便是你大哥,你的事也便是我的事。更何況你的眼睛...”
史雲揚聽聞一震,急忙問道:“你的眼睛怎麼了?”
冉傾珞慘然一笑,道:“我瞎了,看不見了。”
聽聞此言,史雲揚如覺五雷轟頂。再也顧不得之前說過什麼,連忙靠近她,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然而她卻毫無反應。眼中依舊是一片朦朧,眼神渙散。那一刻,史雲揚才知道,她真的已經盲了。
史雲揚雙眼一熱,胸中悲慼頓生,不管她是否在意,猛一把將她抱住。雙手交疊,緊緊有力。一時間胸中盈滿歉意和痛苦,渾身顫抖。
“怎麼會...怎麼會就看不見了呢!!爲什麼!”史雲揚一遍一遍問着,似乎問着她,更是在問着自己。
冉傾珞此時就如同一具提線木偶一般被他擁在懷中,聽着他耳邊的呢喃,感受到那股極度的心痛,她心中亦不好過。然而她沒有擡手,也沒有絲毫表情。眼眶中只是緋紅。
“你何須再關心我,不是已經與你無關了嗎?史公子。”
史雲揚覺得好像有一股寒流涌進他的身體中,全身上下每一寸肌理都被凍結。頓時如墮冰原之中,淒寒無比。這個稱謂頓時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了千丈萬丈,如若天淵。然而他卻不想鬆開。生怕這一鬆開就如同指尖幻象,夢中倩影,一去不復還了。
“傾珞,你能原諒我嗎?我不該那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