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緣是櫱

陸雲注視這她的雙眼,笑得有些滄桑的道:“不說此刻已經太遲,就算我真有辦法離去,那你呢?你就真的甘心死在這裡?”玉無雙避開他的目光,低吟道:“或許這就是鳳凰書院的命運。”陸雲沉沉一笑,口中低喝一聲,只見一道青紅交替的光雲自他懷中飛出,盤旋於他的頭頂。此光雲有些神妙,能自動發出陰陽結界,將陸雲護在其中,不受外力的侵襲。

驚訝的看着那旋轉的光雲,玉無雙問道:“陸雲,你這是什麼東西?”陸雲回答:“這是傳說中的神物——乾坤玉璧,內藏無窮玄機。我至今也僅僅悟出大半,還有一些我沒有參悟的奧秘。此物蘊涵先天陰陽二氣,有它護體就可以飛離此地。只是此刻已經太遲了,因爲乾坤玉璧雖然是神物,但它所容納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抵禦這裡的力量,因此在之前我還有機會離開,而今卻來不及了。”

玉無雙臉色一變,身外赤紅的光罩開始破裂,面臨陰陽二氣的侵蝕,她發現自己的防禦,已經完全起不了抵禦之力。面臨死亡,玉無雙又驚又怒,一再的提升真元試圖阻隔陰陽二氣的逼近。可連續佈下十二層防禦結界都被陰陽二氣輕易突破,這讓她明白,自己的後天玄陽之氣已然耗盡。

看了陸雲一眼,玉無雙想叫卻又突然停下,因爲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去拖累陸雲。如果自己這時死去,或許陸雲少了牽掛,到時候便會自己離開。那樣也算是完成了滄月的心願,不讓陸雲白白的死在這裡。想到這,玉無雙強忍住心頭的驚惶,身體迅速與陸雲來大距離。然而就在她飛出不到五十丈時,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使得她頓時心頭大驚,口中忍不住大叫起來。

此時的玉無雙,在這詭異的光罩之中,被那陰陽二氣已然侵蝕了半天,真元的消耗極大不說,那玄陽之氣已盡,因而單憑她元陰之身,根本無法抵禦。如此,當防禦光罩破裂,她首當其衝的就被那足以吞噬萬物的陰陽之氣籠罩,並以極快的頻率侵蝕着她的身體。

由於她元陰未破,體內先天玄陰之氣極爲純厚,因此在陰陽二氣的侵蝕下,並不會馬上離去,只是體內的玄陰之氣會一步一步的被吸乾,直至最後油盡燈枯而死。這些,她此刻已然不再恐懼,只是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防禦光罩破裂之後,那帶着毀滅之力的陰陽玄罡,並沒有馬上吞噬掉她的性命,反而在瞬間讓她全身衣物化爲了灰燼,整個人赤裸的展露在那裡。

擡頭看去,陸雲臉色一僵,眼神中露出幾分複雜的神情。沒有迴避,陸雲就那樣愣愣的看着玉無雙,一時間有些發楞。直到玉無雙開口,他才猛然清醒,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不過依舊沒有移開目光。

凝望着羞澀的玉無雙,陸雲眼裡閃過一些讚許,這一刻,僅從審美的角度去看,陸雲不得不承認,眼前的景象是那樣的美麗。雖然玉無雙背對着自己,但陸雲不需要用心卻留意,因爲意念神波早在他驚愕的那一瞬間,就自動的將玉無雙的身影傳送到了他的腦海裡。因此,就算陸雲轉身或是閉上眼睛,四周的情況他一樣瞭如指掌,是故陸雲並不迴避。

收起讚許的目光,陸雲有些尷尬的道:“這裡的情況我也很吃驚,只是你或許不相信,我即便閉上眼睛,四周的景象依然會清晰的浮現在我的腦海裡,因此你不需要太尷尬,我們之間只要彼此坦誠,也如同視而不見一般。”玉無雙身體微顫,羞怒道:“不要說了,你快快轉身,心裡什麼也不要想,就當是我死前的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陸雲臉色複雜,語氣卻堅定不移:“既然你不過來,那麼我就自己過去。記住一點,放開一切,我們就又機會戰勝他天地!”話落,人就到了玉無雙身邊,眼神略顯古怪的看着她那美麗動人的身體。察覺到陸雲靠近,玉無雙驚叫一聲,羞怒道:“你滾開,你離我遠些,我不想看見你。”說完周身紅光一閃,整個人就欲化爲元神之態,以掩飾自己那羞人的模樣。

對於玉無雙而言,曾經的她名揚天下,號稱修真六院第一美女,吸引着無數的追求者,其中就有易園的玄玉真人。只可惜後來她被選爲了掌教傳人,一生不得談論感情,因此數百年來清心寡慾,苦心修煉,一直保持着元陰處女之身。加上多年的修煉,身體受靈氣的滋潤,容顏並沒有遠去,反而憑添了幾分成熟的風韻,是故陸雲在太玄山上初次見到她時,也爲她的美豔所震驚。

爲了女人的尊嚴,爲了她之前的名譽,她都不容許男人的眼睛,褻瀆她聖潔的身體。更何況陸雲與滄月的關係,使得她與陸雲之間就更加的複雜,情形也更加的尷尬,這如何不讓她羞怒之極。

羞愧中,玉無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死去,那樣就不會有什麼尷尬需要面對。第二,就是化爲元神之態,那樣肉身隱去,也可以避開陸雲的眼睛。考了一下,死亡畢竟是很難坦然面對了,因此她選擇了後者。然而就在她調動真元,打算以元神之態存在於這空間之際,陸雲猛然大喝一聲,瞬間出手製住了她的舉動,一把將她拉入了懷裡。

陸雲嘆息一聲,目光鎖定住她的雙眼,就那樣直直的承受着她眼神中的怒氣。許久,玉無雙漸漸平靜,抽回被他抓住的右手,輕輕的擋在胸前,掩飾着那美麗的風景。陸雲見她神色稍定,不由輕嘆道:“剛剛的冒犯,陸雲並非有心。至於陸雲是否是個好色的無恥之徒,相信你心裡也多少有底。今天的一切只是意外,事前誰也不曾預料,因此你不需要在意。再者,你修煉幾百年,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透,那我也不便多說什麼。”

玉無雙避開他的目光,心裡雖然不再恨他,但強烈的羞恥感,讓她感到全身發燙,美麗的臉上紅霞似雲。偏頭,玉無雙幽怨的道:“我知道你的爲人,可我們現在這情景,即便死了我也難以安心。女人永遠都是女人,有許多事情令她們永遠在意。不管年齡心情,當面對尷尬,遇上難堪之時,她們第一個選擇的往往就是逃避。”

陸雲嘆息的點頭,輕聲道:“我知道,所以我也瞭解你的心情。只是你或許不知道,我此刻的心情也與你一樣,複雜得連自己都搞不清醒。算了,再說這事我們都會更加的尷尬,還是說點別的事情。”話落,陸雲解開自己的衣服,將外套批在她的肩上,暫時掩飾住了大半的美麗風景。

玉無雙低着頭,雙手緊緊的抓住衣領,儘量的掩飾着自己的嬌軀,口中低聲道:“謝謝你。”陸雲笑了笑,神情有些苦澀。稍後,陸雲拉了一下玉無雙的衣袖,指着前方道:“現在你能看見那裡有東西了嗎?”玉無雙擡頭望去,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只得搖頭否定。陸雲微楞略,微遲疑了一下,輕聲道:“把你的手給我。

陸雲漠然一笑,有些冷傲的道:“一開始來到這裡,我就察覺了這面光璧,只是那時候我也看不清楚它上面的字跡,因此不明白它隱藏的玄機。現在,隨着四周的陰陽玄罡越發的強烈,這字跡也就逐漸的顯露出來。至於——”說到這陸雲語氣一頓,全身七彩光華一閃,頓時一股意識流從陸雲的身上涌入玉無雙的身體,使得她微微一顫,隨即驚呼道:“我看見了,好奇怪。這是——”

看着陸雲,玉無雙突然收起驚呼,神情複雜的道:“你——”陸雲明白她省略的話意,不由笑了笑,略顯幾分苦澀。“有些事情,不說比說出來好些。現在我們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乾坤玉璧的防禦結界已經減弱了三層,再拖下去就沒有機會了。”玉無雙默默點頭,回過頭去看着那光璧,只見上面浮現這八個清晰的字跡,分別是:“陰陽生死,幻滅由心!”

陸雲移目頭頂,臉色有些怪異,語氣略顯低沉的道:“陰陽生死,幻滅由心!這是光璧上的八個字,它們述說着這裡的奧秘。首先,陰陽二字概括了四周的情形,告訴我們這裡被陰陽二氣所籠罩,其陰陽玄罡霸道無匹,足以毀滅一切的生靈。其次,生死二字就描述着我們此刻的處境,任何進入這裡的人,都難逃一死的命運。剩下幻滅由心,那應該是指避開生死劫難之後,會遇上的一些事情。”

玉無雙疑惑道:“你說的這個很簡單,只是我沒有聽明白是什麼意思。”陸雲冷然道:“目前我們最在乎的就是前面四個字,其中就以生死最爲關鍵。這個地方是一個絕地,但同時也是一個寶地。我相信劍無塵只知道其一而不知道其二,因爲在他的心目,不管是誰,只要進入這裡就必死無疑。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那還要看進入這裡是些什麼人,運氣是很關鍵的一個問題。”

必須具備三個條件。第一,修爲精深之人,可以是少陰少陽之體,也可以是太陰太陽之體。第二,必須是一男一女,不然必死無疑。第三,這二人還需要——”

見他突然停下不說,玉無雙楞道:“怎麼了,爲什麼不繼續說?”陸雲低頭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古怪,輕嘆道:“此處陰陽之氣鼎盛,要想活命就必須要得到抵禦住這股力量的侵蝕。然而人力畢竟有限,要想對抗天地之威自不可能,因此唯一的方法就是融入到它們裡面去,而不是與它們硬拼。要想融入其中而不被吞噬,首要的條件就是得與外界的環境和諧統一,不受它們的排斥。然而如何做到這一點,這就需要很多因素。”

玉無雙怒道:“不行,我絕對不會同意。我們之間豈能如此荒唐,那樣怎麼對得起滄月,如何面對世人。”陸雲不語,眼神變化很快,顯然心頭很猶豫。之前一直隱藏的事情,此刻坦然說出,他心裡多少輕鬆了許多,可那尷尬之情也令人有些無法面對。自從他想到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在猶豫,然而此時此刻,生命已然到了盡頭,不說又能行嗎?

無聲中,二人陷入了僵局,對於陸雲的方式,兩人都覺得很難接受,因此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然而他們沉默沒有關係,可四周的壓力卻一直以飛速上升的趨勢,不斷的侵蝕着乾坤玉璧所放出的防禦,一步一步的將他們逼入絕境。

玉無雙怒道:“那是你的事情,休要將我牽涉進去。既然免不了一死,那我就——”剛說道這裡,玉無雙正準備自絕,可突然身體便無法動彈,這讓她又驚又怒,恨恨的瞪着陸雲。

回頭,陸雲眼神愧疚的看着她,低沉的道:“是我封住了你的身體讓你無法動彈,我知道這樣你會恨我,但我卻不得不這樣做。之前我問過你,只要有機會,你不會選擇死亡,那就已經說明了你的心意。只是世俗的道德束縛着我們的靈魂,讓我們所有顧忌。這一生,我自問不算壞人,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我從來不願意強迫別人做違背心意的事情。只是這一次,或許要破例了。

我這一生,喜歡過三個女人,但卻在情天圓月之時,從映月井中,看到了三個半女人。當初我一直不明白爲什麼,可此時我才醒悟,原來這就是宿命,我依舊籠罩在它的陰影裡。從小到大,我就一直在與天爭命,因爲我先天就殘缺一魂一魄,註定活不過三歲,但我卻一直活到了八歲,直到遇上師父,是他改變了我的命運。這一生,我所要的便是縱橫天地,心隨我意,擺脫宿命的限制,凌駕於九天之上,告訴天地,我陸雲的命運將由我決定!

易園的學藝給了我不少回憶,然而離開易園之後,我的命運便瞬息萬變,其間數次陷入絕境,我都頑強的反抗,因爲我知道這是蒼天給我的詛咒,它想將我毀滅,但我不會讓它如意。今天來到這裡,我原本只求帶走傲雪,可想不到滄月卻因我而死,於是我發誓,無論無何也要找回滄月,讓她永遠陪伴在我的生命裡。進入這裡之前,我就已經知道此地兇險,但我沒有在意,因爲不管是爲了滄月,還是爲了我那不服天地的傲氣,我都不會猶豫。只是真正瞭解了這裡的情況之後,我才明白,這一次與以往有了很大的區別。

這裡的陰陽之氣非人力所能敵,這讓我明白,上天是有心想要將我毀滅在這裡。因此我雖然表現得很冷靜,但實際上我卻一直在思索着對策,因爲我不會讓它得逞,我要告訴它,不管多麼的兇險,我陸雲都不會放棄抵禦,一定能戰勝天地。之前我也很猶豫,因爲我們之間的確不應該發生什麼事情。只是事出無奈,既然到了這一步,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只要你能活着,我能活着,即便你要恨,那也只能由你去恨了。”

這裡的陰陽之氣非人力所能敵,這讓我明白,上天是有心想要將我毀滅在這裡。因此我雖然表現得很冷靜,但實際上我卻一直在思索着對策,因爲我不會讓它得逞,我要告訴它,不管多麼的兇險,我陸雲都不會放棄抵禦,一定能戰勝天地。之前我也很猶豫,因爲我們之間的確不應該發生什麼事情。只是事出無奈,既然到了這一步,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只要你能活着,我能活着,即便你要恨,那也只能由你去恨了。”

憤怒的眼神逐漸平息,玉無雙從來就不知道,原來陸雲先天就殘缺一魂一魄,是一個被上蒼詛咒的人。聽完他的話,玉無雙雖然心裡很清楚,自己不能與他有什麼逾越的關係,可對於他的想法已經漸漸理解,心中也說不出是恨他還是同情。

留意着玉無雙的神色,陸雲見她不再激動,忍不住柔聲道:“時間總是很殘酷的,它往往會逼迫人們做一些不願意的事情。因此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你要怨我,我也不會怪你,只是我卻不能放開你。我知道你想說話,你想反駁,但此時此刻我若給你開口的機會,我們之間只會陷入更加尷尬的情景。對此,我能做的就是,給你一個恨我的理由,一個恨我的機會,那樣我們之間就會少去很多事情。”

玉無雙眼珠直轉,眼神顯得十分急切,可陸雲並不理會,反而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吟道:“對不起——”玉無雙身體一顫,心頭震怒之極,卻又矛盾之極。她明明知道不可以,但陸雲的那句對不起,卻使得她心神一顫,隱隱又減去了幾分怒氣。

陸雲此刻就等於是在強暴她,可陸雲不給她開口的機會,這看似很殘酷很霸道,但她心裡明白,這是陸雲有意給她留下的臺階,讓她有一個安慰自己的理由,至少她是出於無奈,因爲她沒有機會掙扎、反抗與辯駁。如果她能開口,那麼到時候就必然怒罵出口,可結果還是一樣,那一來只是憑添了幾分滄桑而已。

想到這些,玉無雙心情複雜之極,當真正面臨陸雲的侵襲,她無法發抗,唯一能做的只是雙眼滑落一行悽苦的眼淚。察覺到她在哭泣,陸雲微微一頓,隨即靠近她的臉龐,有些虧欠的看着她的雙眼,輕輕的吻去她的淚滴。玉無雙臉色一僵,慌亂的避開他的眼神,對於他的溫柔,感到無比的羞澀與驚惶,心情突然間又回到了幾百年前,有如花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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