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緊要關頭

無比的悲壯,無比的憂傷,在這一刻激勵着所有活着的人。爲了杜力的死,畢天憤怒了,紫陽真人與風遠揚憤怒,陸雲、傲雪、滄月也憤怒了。瘋狂的攻擊像是在突圍,更像是在爲了死去的同伴取回代價。

頑強的毅力對上那強大的力量,兩股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的勢力,發生着猛烈的碰撞。看着陸雲等人的瘋狂進攻,陰屍鬼王下令所有鬼兵全部撤退,換上在場的所有鬼將、鬼魅、鬼仙上場,以減低無謂的犧牲。此時,鬼兵已經起不了什麼作用,是該真正分生死,決勝負的時候了。

鬼影閃動,上千鬼兵全部撤退,隨即八隻鬼仙與二十餘隻鬼仙,近十隻鬼將一起發動進攻。強大的攻勢,可怕的力量,在陸雲等人的四周,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城牆,牢牢的擋住了一行八人的前進之路。上方,陰屍鬼王、陰厲、三兇等五大頂尖高手虎視眈眈的注視着陸雲的動靜,準備隨時對他發起致命一擊。

地面,陸雲在前,傲雪與滄月分立左右,三人全力的進攻,想要突破敵人的強大防禦,趁機帶着重傷的幾人逃亡。然而,此時此刻,鬼兵一退,換上所有鬼域高手,這就使得陸雲三人的壓力大增,再沒有先前那種優勢了。後方,畢天、紫陽、風遠揚、許潔四人全都拼死狂攻,然而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也只得一步一步的陷入絕境,完全沒有一絲希望。

鬼影飛速閃動,兩隻鬼仙帶着六隻鬼魅與四隻鬼將猛攻畢天四人,很顯然想從他們四人那裡強行突破,以擊潰陸雲一行人的反抗之力。如此強大的力量,即使畢天等人身體完全正常,也都難以對付,何況是現在。雖然畢天四人瘋狂反擊,可惜最終,仍然無法改變許多註定的事實。

一聲驚呼夾着慘叫,紫陽真人在一隻鬼仙強大的攻擊下,身體被邪惡的化魂大法擊中,整個人被震飛而出,撞擊在雲楓身上。地上,雲楓臉色蒼白,無力的掙扎起身,口中還不斷的問着紫陽真人的情況。而紫陽真人則躺在地上,臉色陰暗,一臉死氣,嘴角滲出絲絲黑血。無神的眼睛看了雲楓一眼,紫陽真人艱難的搖頭,嘴角那絲強顏的歡笑,似乎在安慰雲楓不要擔心。

就在紫陽真人被二次重創的下一刻,風遠揚也發出一聲悶哼,身體被彈飛,撞在陸雲的背上。臉色死灰的躺在地上,只見風遠揚整個胸衣盡碎,胸口處一隻黑色的鬼掌清晰的浮現,轉眼就腫脹潰爛,流出陣陣的黑血,胸骨顯現。滄桑的看着陰暗的天空,風遠揚嘴角掛着一絲傷感的微笑。這一刻,無數的往事,突然清楚的在腦海中迴盪。或許是時間太長,那些往日的歡笑都化爲了黑色的畫面,失去了應有的色彩。人生,似乎走了盡頭,一切的回憶都漸漸模糊,正在流逝,正在遠揚!風起的時候,魂夢遠揚!或許這就是他的人生,這就是他的名字——風遠揚!

厲聲狂叫,畢天與許潔就宛如發瘋一般,兩人完全不顧生死,長劍不停的揮動,身體不斷的移動,想要阻止那些鬼仙與鬼魅趁機殺死地上的三人。陰森一笑,一隻鬼仙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畢天的身前。看着他那瘋狂舞動的長劍,鬼仙不肖的一笑,隨即鬼手一揚,一道黑色的陰森之氣,夾着無可抵禦的力量,強行將畢天的長劍震飛。在震飛了畢天的長劍後,那鬼仙又化爲一縷黑色的高速旋轉氣團,狠狠的撞擊在許潔身上。

兩聲輕喝傳出,傲雪與滄月全身真元狂升,強大的氣勢如燃燒的烈日,瞬間瀰漫全場。隨着嬌喝聲的傳出,兩道快如流光的身影,成左右合圍之式,圍繞着地上重創的五人瘋狂旋轉,以保護五人的安全。前方,陸雲大喝聲中震開三隻鬼仙與數只鬼魅,身影幻化出一連竄的幻影,分佈在四周,強行將一切的進攻擋在身外。

陰笑一聲,陰屍鬼王突然下令暫時停止進攻,以避開陸雲的芒鋒。以此時此刻的情況,陸雲突然發狂反擊的機率很大。那樣鬼王手下極爲可能會付出相當大的代價,這可不是它想看到的。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了,陸雲一行八人已經五人完全失去掙扎之力,鬼王自然不會傻得與他硬拼,白白犧牲手下。以先前的情況判斷,陸雲等三人是絕對不會獨自離開的,那麼這樣的話,鬼王就有足夠的時間,盡力減小損失,慢慢的收拾他們。

看了三兇一眼,陰屍鬼王目光移到陸雲身上,陰笑道:“嘿嘿,可惡的小子,現在你們已經到了絕境了。以你們現在這情況,那五人是死定了,而你們三人也絕對無法從我們手中活着離開的。交戰這麼久,你們的功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此時我只要下令進攻,就是累也得活活累死你們。哈哈,一切都結束了,還是接受註定的懲罰,品嚐一下鬼域最殘酷的魂魄分離之苦吧!”

沒有理會陰屍鬼王的話,陸雲、傲雪、滄月分三方而立,小心的提防,盡力的將受傷的五人護在身後。三人所圍成的圈內,紫陽真人與風遠揚受傷最重,而云楓反成了受傷最輕的一人了。目光交匯,五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一絲滄桑,那無盡的憂慮,無邊的嘆息,像一道烙印深深的印刻在五人心底。事情到了這一步,五人都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五人要想活着離開,已經是完全沒有希望的了。以五人現在這模樣,就算敵人不攻擊,他們也是走不了,何況還有無數敵人,在一旁虎視眈眈。

目光掃過陸雲、傲雪、滄月三人的背影,五人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絲祝福與希望。此時此刻,如果說一行人中還有什麼人能活着離開,那麼就只剩下他們三人了。只要沒有負擔,以他們三人的實力,要逃離敵人的攻擊,那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看着陸雲的身影,雲楓很平靜的道:“陸雲,到了這一步了,你其實心裡也明白,有些事情是應該放棄的時候了。與其我們所有人都死在這樣,還不如能走幾個算幾個,那樣至少不會都死在這裡。這一刻,感情固然重要,然而理智更重要。以你的性格,我相信你明白該怎麼做。現在我們五人是走不了的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帶着兩位師姐離開。我知道你只要沒有負擔,是絕對有辦法帶着她們離開的。不要猶豫,沒有時間讓你去留戀那些往日的回憶了。此時此刻,大家心裡唯一的話,就是祝福你們活着離開這裡,回到人間去。那樣,我們至少易園與鳳凰書院還有弟子返回人間。”

許潔看着滄月,神情滄桑的道:“師姐,聽雲楓的話,你與陸雲一起離開吧。到了這一刻,大家的心意不用說,都已經彼此相通了。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形勢,除了放棄,沒有選擇!別忘了,這一次我們雖然死了,但我們的祝福會永遠隨着你們,保佑你們平安回到人間。在人間,師傅還在等着我們,我死了固然師傅會傷心,可要是我們都死了,鳳凰書院還有希望嗎?那時候,師傅她又會是如何的傷心啊?快走吧師姐,沒有時間,不需要猶豫了。我們不會有一人怪你們的,快去吧,再遲就更危險了。”

目光停留在雲楓與許潔身上,畢天與風遠揚都輕輕點頭,不再說什麼,因爲要說的,他們兩人都已經說了。而紫陽真人則看着陸雲,輕聲道:“陸雲,你是易園最傑出的弟子,你一定要活着回去,那樣纔不負你六院第一的威名。易園的興盛因你而升,也將由你而起。爲了易園,爲了人間,更爲了你與傲雪還有滄月的生命,你都必須要活着回到人間去。現在,既然走到這一步,我這個做師傅希望你能聽我一句話,那就是放棄我們,全力突圍,帶着傲雪與滄月活着回去。我不想命令,因爲我知道你一向很理智,所以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現在,師傅沒有什麼可以再幫你們的了。唯一剩下的,就是這還有一口氣的殘命。現在就讓師傅爲你們盡最後一份心力,幫你們抵擋一下這些敵人,希望可以給你們創造一點機會。傲雪,你過來,我以長輩的身份命令你,馬上以真元封住我的六陽玄魂心脈。我要在死前施展玄陽解體大法,以爆發出七倍功力,爲你們製造最後的機會。”

身體一震,陸雲緩緩的回頭,目光一一從五人的臉上掃過,最後停留在紫陽真人臉上。雙脣緊閉,陸雲看着師傅紫陽真人,眼神中帶着無盡的傷感與蒼涼。沒有開口,陸雲緩緩回頭,背對着五人,似乎在逃避着什麼?然而這一刻,卻沒有任何人猜得透陸雲的心思。

看着紫陽真人,傲雪慘然一笑,輕聲道:“師叔請恕傲雪不敬,這一次不能聽您的命令。將來要是回到易園,無法怎樣的處罰,傲雪都認領,但現在請師叔見涼,傲雪無法從命。這一次的鬼域之旅,雖然兇險無比,但只要傲雪不死,我就決不會放棄大家,一個人獨自離去。現在大家都不要放棄,我們還有希望,相信我們一定可以克服困難,活着離去的。”

滄桑一笑,風遠揚低聲道:“傲雪,不要自欺欺人了,現在這情況怎麼樣,大家心裡都已經十分清楚了。你們三人只要放棄我們,就還有一線希望,可要是一直與我們在一起,除了死將沒有別的路可走。剛纔雲楓都已經將話說明了,與其全部死在這裡,不如多幾人活着,那樣不是更好嗎?我們死了固然讓人傷心,可只要你們活着,就還有希望。一旦你們也死了,我們就不僅僅是讓人傷心,而是連希望都沒有了。聽師叔的話,連同我的六陽玄魂心脈一起封住,我也懂得玄陽解體大法,可以在死前助你們一臂之力。”

緩慢的搖頭,傲雪眼中淚光閃現,那股無比的心痛,使得一向冷漠堅強她,忍不住流下淚花。無聲的眼淚,艱難的選擇,是那樣的令人傷感,是那樣的令人心碎。當一切真要面對時,才發現原來的堅強,是那樣的不堪一擊,而倍顯脆弱!

滄月看着師妹,眼神中閃爍着濃濃的傷感。作爲一向冷漠視人的她而言,心裡十分清楚師妹的話是正確的。然而人是感情的動物,即使是修真之人,也是很難拋卻七情六慾,忘記一切的。此刻,在這生與死,放棄與選擇的關鍵時刻,滄月雖然明知道該怎麼做,可她的心卻無法承受那理智的結果。微微掃了一眼傲雪,那閃爍着淚光,使得滄月形同身受,那份滄桑與淒涼,一直在心頭徘徊不走。

陰森一笑,陰屍鬼王冷笑道:“想活着離去?嘿嘿,想法很不錯,可惜好得問一問我們。就算我們給你們機會離去,這一生你們也是回不去了,因爲通道已經被封印住,你們沒有機會了。更何況我們也不容許你們活着離開,我要爲我這麼多死去的手下報仇,要將你們碎屍萬段,以泄我心頭之恨!”

微微望着天際,陸雲眼神中閃爍着無盡的滄桑與失落。這一次的鬼域之旅會走到這一步,已經是到了最壞的地步了。如何才能活着離開,這使得陸雲的心陷入了困惑。正如雲楓所言,如果只是帶着傲雪與滄月,他的確可以讓她們兩人平安的離開。可這剩下的五人,他能割捨嗎?雲楓是他一生最好的朋友,紫陽真人是他師傅。許潔是滄月的師妹,畢天是儒園的弟子,而風遠揚雖然相識不久,卻也是自己的師兄。無論哪一個,他都無法放下,而獨自逃離。可此時的情況,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不是嗎?

傲雪與滄月看着陸雲,這一刻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決定。寒風裡,陸雲的身影在這一刻,似乎格外的孤寂。那望着天際的背影,那沉默不語的冷清,使得衆人都感覺到一種壓抑。無聲的慘然一笑,傲雪目光停留在陸雲的背影上,眼神中閃爍着濃濃的憂慮。這一刻她突然記起陸雲曾經說過,每一次當他望着天際的時候,就是他在沉思問題。此刻他又望着天際,是在考慮怎樣決定,還是在考慮其他事情呢?看着陸雲的背影,傲雪心頭突然升起一股十分奇怪的感覺,只覺這一刻的陸雲,是那樣的神秘而陌生,自己對他完全看不透。

“通道雖然被封,但我們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回去。風師兄當初不是說過,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嗎?現在我們就從那裡回去。”聲語很平靜,使得身後的七人,聽不出一絲動靜。

“可是那裡已經被人封印,我試了幾十年都沒有辦法破開封印,恐怕是回不去了。”看着陸雲的身影,風遠揚沉聲的道。

沒有回頭,陸雲微微望着天際,有些霸氣的道:“你無法破解那封印,我可以破解,這世上幾乎很難找出我無法破解的封印。現在我們就回去那裡,然而回人間去。”

“嘿嘿,小子,我看你是在做夢吧?現在這情況你還想回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說完,陰屍鬼王離開下令所有鬼仙、鬼魅、鬼將準備進攻,不給陸雲一絲逃離的機會。

看着陸雲的身影,紫陽真人低聲道:“陸雲,既然你有辦法解開那封印回到人間,那麼你就帶着傲雪與滄月快走,不要管我們了。只要你們三人完全無損的回到人間,我們的死就是值得的。”話落,雲楓、許潔、畢天、風遠揚都同時開口,催他帶着兩女快走。

沒有理會四周的鬼仙,陸雲慢慢轉過身,靜靜的看着七人。這一刻傲雪等七人,突然發現陸雲變了,他的眼神變得神秘莫測,讓人看不透了。仔細的留意着陸雲的眼神,七人除了看出他眼神中的那份滄桑落莫外,隱約中還看出一絲眷戀與不捨。對於後者,傲雪與滄月的感覺格外明顯,似乎那眷戀與不捨,都是在對兩女而述說。除此之外,陸雲眼神中,更多的是衆人看不懂的神色。那淡淡的憂傷,濃濃的悲哀,似乎想要述說什麼,可以衆人卻看不透。

目光掃過衆人,陸雲最後將目光停留在傲雪與滄月身上,眼神中浮現出絲絲柔情,卻帶着隱隱的蒼涼之色。淡然一笑,此時的陸雲顯得有些哀傷,神色中透露出幾分古怪。目光再次掃過雲楓,陸雲不經意的微微搖頭一嘆,什麼也沒有說,就將目光移到了紫陽真人身上。看着師傅,陸雲眼神中帶着一絲愧疚,然而紫陽真人卻看不透,他眼底那隱藏的含義是什麼?

微微擡頭,陸雲再次望着天際,一股無形的憂慮與蒼涼,充斥在整個戰場。沒有低頭,陸雲輕聲道:“傲雪,等一下你記得以真氣將他們五人的身體托起,跟在我的身後。滄月負責注意他們的安全,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現在,你們就準備一下吧,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是該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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