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凡只有眼角看到些許影子，皮膚出現的輕微刺疼讓他有所感覺，卻不足以對怪物的攻擊做出反應。
宛如細微電流刺過全身，意識已發現這樣的攻擊將被徹底致死。
但是——
無能爲力。
沒有任何手段可以拯救自身，已被逼入絕死之地。在這個瞬間，大腦裡以超越光的速度閃現各種畫面，年幼時的家人，前岐種種，與界靈，與真鏡，與洛青衣等等……
……也就是如此了。
驀然間無影樓蕭索的聲音迴響在耳畔：
奪物殺人，這世間，也就是如此了。
時間好似在這一刻被無限延長，腦海中開始回想自蓬萊下山種種。所到之處皆是因“物”而起爭執，因“欲”而追尋前行。
隱約看見無影樓的身影在前方越走越遠，嘴裡一直說着那句話。
時間爲何這麼長？
尹凡突然驚覺這個問題。怪物骨刺突破自己皮膚時，時間在那一瞬間確實被延長了，但在這之後好像……凝滯了？
“嘻嘻。”
耳畔傳來熟悉的笑容，想要轉動身體或眼睛去看才發現不能動。
身前出現被齋映雪稱之爲瞳屍發出的紅光，將尹凡和對面怪物一同捆住。
肩膀部位的觸感一輕，一抹紅色的影子在直視前方的視野中出現。
那是水晶。
她拿着手在尹凡眼前晃了晃，然後又爬回肩膀坐着。又是一陣歡快卻陰森的嘻嘻笑聲，視野中的怪物有某種東西被抽離，紅光比剛纔亮了一倍，有東西順着光進入了水晶體內。
與此同時還感覺到水晶發生了變化，她正在從玄天八卦劍陣中脫離，成爲一種獨立的存在。
隨着時間流逝，怪物身體逐漸變淡，感覺可能要在這片空間中消失一樣。
“啊！”
一聲劃破空間沉寂的女人哀鳴讓空間一震，聲音久久不消散，好似一直在喊叫。
這樣的聲音下，捆綁怪物的紅光變得不穩定，尹凡身上的亦然。
不知是幸運還是因爲其他原因，籠罩尹凡的紅光較之怪物淡化速度更快，這種速度隨着女人尖叫聲延長，速度呈現遞增趨勢。
感覺到捆綁身體的力量快速減弱，他將身體力量專注於解開束縛那一刻的逃脫。
因爲按照目前狀況來看，控制怪物的紅光消失那一刻，怪物不會完全消失。
換言之，如若不再怪物能動之前離開當前位置，攻擊還是會將他一擊斃命。
無法感知發出尖叫的女人來源於何處，會對他造成何種威脅，但現在不是瞻前顧後的時刻。
身上紅光快速黯淡，在先於對方消失的那一刻，尹凡不理會可能召喚出餓鬼的威脅，瞬移到大殿外。
視野裡怪物的翅膀刺爛剛纔所在位置的地板，煙霧中，怪物那巨大影子衝過來。同時空間周圍變扭曲，好幾只餓鬼從裡面撲出來。
身體無力到極點，仍舊揮舞天妖劍斬死近身的三隻餓鬼，水晶則直接召喚出離火劍圍繞身旁，將餓鬼燒成灰燼。
未知女人的尖叫聲
依舊響亮，剛纔被紅光控制、以及瞬移和使用天妖劍揮舞，徹底耗費身上最後一絲力量。
靠神秘力量透支身體而讓身體行動，現在再也無法抵擋從內心深處涌現的疲倦。
身體無力地向後倒去，眼角視線看見水晶從肩膀上飛起，扯裂了手臂衝上先前，應該迎擊怪物去了。
躺在地上，無法看見水晶與怪物之間的戰鬥，未消的女人尖叫聲忽然靠近。
緊接着一個人影在正上方出現。他從空中比準尹凡頭部落下，光着頭，臉上竟無五官，重疊在身上的衣裳被風撩起。
距離愈來愈近，他臉上裂開九條縫，睜開九隻隨意分佈的眼睛不停眨着。
看見他眼睛裡的倒影，尹凡好像落入深淵當中，無盡頭的下落讓他思想跌入黑暗。
宛如於空間縫隙裡永恆漂流。
一道青光劃破長空，先是驅散朦朧白光，接着以不可阻擋之威洞穿那具光頭人。
數百亡魂頓時從光頭人傷口處飛出，它們爭先恐後的啃食他，接着在空中急轉而下撲過來。
青光迴轉，立於其上的人影射出數百金刃，將距離尹凡不足半米的亡魂刺穿，它們伴隨着着尖銳的吼叫聲，身體裂成無數碎片，被風一卷化爲煙塵。
逐漸接近的人露出真容。青衣之姿，白衣之影，兩人的微笑同時進入視野。
不過這樣看起來美好的時間很短暫，穿着紅裙子的水晶突然從視野最底部撲過來，把臉埋貼過來使勁蹭着，將另外兩人阻隔在視野之外。
“水晶。”
洛青衣的聲音呼喊着撒嬌的小丫頭，小丫頭卻無動於總，最後似乎被強行拎了起來。
她想要發怒，回頭一看是界靈，立刻沒了囂張的氣焰，雙手抱在胸前翻動嘴皮，似乎在嘟囔什麼。
洛青衣將尹凡扶起來，向嘴裡按下幾顆入口消融的丹藥，身體總算恢復了些許力量。
“真的以爲要把命送在這裡了。”
尹凡剛剛坐起身便進行打趣的說話，則是被洛青衣瞪了一眼，她用相當不滿的聲音說道：
“你怎麼跟着跟着人就沒影了？”
“嗯？我可是跟着你們纔來到這裡的。”
確實沒有錯。在湖面看見兩人消失後便一路前行來到小島，中間走的線路估計可以用筆直來形容。
她聽聞尹凡的話後陷入沉思，很快臉上現出釋然神色，似乎已經想通其中緣由。
“能站起來嗎？”
尹凡點了點頭，經由藥丸恢復的體力足夠讓他站立。拿過天妖劍收起來，來到把水晶當玩偶一樣抱在懷裡的界靈身邊。
“靈兒。”
她的氣色較之剛纔好了許多，光從這一點來看，兩人在路上應該沒有碰到過分的事情。
“凡哥哥。”
界靈笑了笑，目光雖有些閃躲，但此刻至少已經能夠直視尹凡了。
“我或許有些知道爲何修真界對你的評價那麼不好了。”
走過來的洛青衣臉上有着笑意，眼球裡有着捉弄般的光芒，她繼續說：
“走到哪都有些不好的事
情發生，如若是我都會將你評價成瘟神。”
尹凡只能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瘟神這個稱呼他自下山以來，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稱呼過了。
正有意繼續問詢剛纔兩人去了哪裡時，前方那座黑色大殿突然傳來巨響。處於警戒心裡，幾人都拿出武器擋在自己身前。
大殿頂部被從高處落下的石階梯砸碎，順着石階梯向上望去，終點閃爍着微弱光，好像通往另外一個地方。
鑑於有瘟神的稱號在身，尹凡主動說道：
“要不這這次捆綁個東西在我身上？這樣就算是對方使用幻術，我也不會走丟了。”
洛青衣直接想界靈問道：
“靈兒妹妹，你覺得需要嗎？”
界靈點了點頭。洛青衣見她還是不怎麼願意說話，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尹凡召喚出血缶符繞過界靈、洛青衣和水晶後，一齊向石階梯走去。
界靈在左邊扶着他，洛青衣在右邊扶着他，雖然臉上保持的很平靜，其實內心裡早就樂的有些抽筋了。
這次的石階梯並不長，很快到達一個平臺，前方是一扇石門。幾人到達平臺後，那一條通向這裡的石階梯自己化成碎片掉落下去。
處於無法說清的感覺，尹凡扭頭望向。通向這裡的石階梯崩壞同時，洞口也被封閉，小島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
正要轉回去的那一刻，忽然看見一抹影子在那一片空間飛過，但洞口已經封的只剩下一個小口子，好奇讓他不由走近。
小口子已經變成一個眼睛大小的洞口，他貼着身子向裡看去，可就在剛窺探的瞬間，竟然見到剛被消滅的九隻眼睛的光頭跟他幹同樣的事情，在完全相貼的距離下對望，嚇得尹凡跳離小洞。
沒來得及再做些什麼，那個小洞也被完全封閉了起來。
“怎麼了？”
警覺的洛青衣立刻擋在他身前，招彌劍青光亮了許多。
“……撞到鬼了。”
除了發出這種無意義的感慨後無奈轉過身去，正要研究面前石門是何來歷時，石門竟然“咔……”一聲，自己開了。
衆人驚愕。
先是渾濁昏暗的光照進來，接着一束久未見過的人界陽光便射進來，習慣了黑暗的幾人在這樣的強光刺激下立刻眯起眼睛。
透過手指縫隙望去，只見到門口站着三個人。等眼睛好不容易熟悉這種光線，才認出是齋映雪幾人。
剛想上前與幾人打招呼時，洛青衣卻將尹凡拉回來，自己向前站了一步，手上招彌劍強光比剛纔對敵時更加閃耀。
短暫的驚愕後尹凡才回過神，可怎麼也沒有搞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令人意外的是齋映雪、雲離和於桑一句話也沒有說，而且，對方同樣是拿出了法寶。尤其是齋映雪，甚至已經將劍鞘化爲守護之劍捏在手中。
“怎麼了？”
尹凡驚愕的問道，可在場的人無一人應答。雙方真元擴散，觸碰的交叉點立刻涌起了狂風，如若不小心控制，很有可能其中一方會被對方一擊致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