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發亮,小七就從牀上爬起來,提着柴刀出門了。
因爲擔心遇到同村的孩子,小七特意繞道葬馬山的西面去砍柴。然後自己呆到中午,約麼着大家都回去了才揹着柴下山。這樣一來,雖然多走了不少路,但卻省了不少麻煩。
今天山上的霧尤爲濃重,只能看到幾步以外。小七小心翼翼的走到山腰,剛拿出柴刀,就聽到有人喊他,回頭一看,是兩個小男孩兒,大的看起來和小六一樣大,小的比自己略矮一點。這兩個人小七都沒有見過,想來是山西邊望鄉村的人。
小的那一個問道:“喂,你是男孩兒是女孩兒?”
小七還沒有回答,大的就撇撇嘴,道:“女孩兒有可能來打柴嗎?”
小的道:“怎麼不可能,咱們村的翠姐不也一樣打柴嗎?”
大的道:“翠姐?她長得比爹還壯實,大人們都說他根本不算女人,難怪二十多了還沒嫁出去。”
說完,又打量了小七幾眼,道:“你是男孩兒吧?”
見小七怯怯的點點頭,大的得意地對小的說:“你看,我說得不錯吧?”
小的看了小七幾眼,喃喃道:“男孩子,還長得比鳳兒還好看。”
大的敲了一下小的的腦袋,道:“你就知道偷看鳳兒!”小的摸摸頭某不服氣地說:“誰讓鳳兒好看呢……”
大的道:“我叫虎子,這是我弟弟豹子,也是來砍柴的。”
小七笑着點點頭,道:“我叫小七,咱們一起來吧。”
豹子指着小七的臉,道:“哥,你看,它還有酒窩呢!就是比鳳兒還好看!”
虎子道:“那又怎麼樣,他是男的!”
幾個孩子一邊鬧一邊砍柴,倒也不覺得累,不一會兒,就砍了一捆。虎子停下來把柴捆好,向仍在砍柴的小七道:“都這麼多了還不夠啊。”
小七一邊砍一邊說:“我還有六個哥哥,兩個嫂嫂,砍少了不夠。”
豹子睜大了眼睛,道:“你家男孩子好多啊!一定很熱鬧吧?”
小七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虎子蹲下身來,幫弟弟整了整衣服,道:“就是,不像我家,就我們兄弟兩個。”
小七看在眼裡,心頭一陣黯然,低下頭用力揮舞着柴刀。
又過了一會兒,小七也捆好了自己的柴,虎子說:“天色還早,咱們到林子裡打仗玩兒去吧?”
小七看了看地上的柴,道:“這些柴火怎麼辦啊?”
豹子道:“扔着唄,回來再拿。”
小七點點頭,和他們跑到樹林裡,玩兒到午飯時間才揹着柴回了家。臨別時,他們約好第二天再一起玩兒。
第二天一大早,小七就爬了起來,拿了柴刀向山上跑去。等了一會兒,虎豹來兩兄弟就來了,後面還跟着兩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
虎子介紹到:“這都是我們村的,聽說有個男孩兒長得比鳳兒還好看,就都過來了。鳳兒不服氣,也非要過來。”
小七看了看幾個孩子,想必那個粉嫩粉嫩的小女孩兒就是鳳兒了。
另外兩個男孩子走上前,其中一個道:“我叫大龍,是鳳兒的哥哥,這個是我家隔壁的叫詩書。你別聽他們瞎說,我們就是聽他們說在山上遇到你,一起玩兒來着,就來找你們玩兒了。”
小七點點頭,道:“好啊,等我們砍完柴,咱們一起玩兒!”
詩書問道:“你好像不是我們村的,你家再哪裡啊?”
小七指了指北面,道:“我們村就在山北面。”
大龍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故作老成的說:“那裡啊。我知道。來,我們幫你砍柴吧?砍完了咱們好一起玩兒!”說着,就紛紛拿起柴刀砍了起來。
砍完柴,大家在豹子的要求下玩起了新郎新娘的遊戲,大家搶着當新郎,可鳳兒偏偏挑了小七。對於這個結果,除了豹子有些傷心外,大家都沒有在意。
到了中午,小七告別了衆人,揹着柴,爲了避開村口玩耍的孩童,從村西敗破的柵欄鑽回了村。
也許因爲娘和黑辮嬸的事,村裡的孩子都有些排斥他,罵他是掃帚星。六哥出事後,人們就更加信以爲真。以前在家裡,大錘也從來不拿正眼瞧他,五哥六哥更是一見到他就想打他。其他的哥哥雖然還好,可是比小七大的太多,都要忙家裡的事,根本沒時間陪他玩兒。所以,小七一直都很寂寞,常常一個人發呆,但自從上山打柴,看到了許多同齡人,和他們在一起,小七可以暫時忘了種種不開心的事。於是,小七開始期待明天,期待和這些孩子一起玩兒。
以後的幾天,小七打完柴,都和虎子他們玩到一處,鳳兒有時也來,不時的,還有其他孩子加入。
這天,剛剛打完柴,一個叫做進學的男孩子忽然問小七:“你叫什麼啊?”
小七一愣,道:“我叫小七啊。”
進學古怪的笑着,追問道:“小七?什麼小七?”
小七迷惑不解的看向衆人,見其他人也是一頭霧水,便答道:“就叫小七啊。”
進學道:“我姓張,叫張進學。”然後指着虎豹兩兄弟道:“他家姓王,王虎,王豹。鳳兒家姓李,李龍,李鳳。你姓什麼?”
小七一下子被問住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進學轉過身,向其他人喊道:“看到了吧,他沒有姓!他是守陵村人!我爹說了,守陵村人都是卑賤的奴隸,見了咱們要下跪的!他根本不配和咱們一起玩兒!”
說着,伸出一隻手指着小七道:“跪下!”
小七呆呆的看着進學,沒有動。
鳳兒上前拉了拉進學的衣襟,到:“進學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進學昂首道:“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問他,他姓什麼,是不是守陵村的人?”
小七看了看大家,道:“我是守陵村的人,但我不是奴隸。”
進學道:“守陵村的人全是奴隸,你爹是奴隸,你娘是奴隸,你們全家都是奴隸!卑賤的奴隸,還不跪下!”
小七死死的盯着進學,大眼睛裡全是怒意,他以手握緊了柴刀,緩緩道:“我不。”
進學怕在夥伴面前丟了面子,走到小七面前,想去推他,一邊推一邊說:“賤種!還不跪下?我爹說了,就算殺了你我們也不犯法!”
小七因爲身子弱小,被他推得後退了幾步,險些跌倒。進學又上前用腳踢小七的膝蓋,口中道:“跪下啊!你們家怎麼教你的?賤種!”
小七怒不可遏,揚起柴刀向進學頭上砍去。只聽進學一聲慘叫,捂着腦袋坐在了地上,其他人也嚇呆了,還是豹子年齡大,首先反應過來,衝上來背起進學,急忙忙得下山了。
小七見他們走了,心中也有些後怕,但還是堅持先把柴捆好,才揹着柴走下山去。
回到家,一進門正巧遇到了大嫂,大嫂驚道:“他七叔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咦?你臉上怎麼見了幾點子血啊?怎麼了?傷到沒有?”
小七沒有答話,放下柴,進了鐵匠鋪。
此時的大錘,正在揮汗如雨的擊打着一塊生鐵,根本沒注意小七進來。
小七走上前,怯生生的叫道:“爹……”大錘沒有反應,小七隻得又叫了一聲。這回大錘聽到了,可卻沒有停下手裡的活計,而是吼道:“滾出去!沒見正忙着呢?”
小七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大錘,低頭走了出去。
大錘一愣,剛纔小七的眼神裡,分明藏着與年齡不相符的決絕。大錘看了老大一眼,示意他追出去。
老大忙放下手裡的活跑到院裡,只見妻子紅豆也在呆呆的看着小七把柴刀拿出來別在腰裡,嘆了口氣,就要往外走。
老大幾步趕上前,攔腰抱起小七,問道:“小七,發生什麼事兒了?”
小七緊緊地握着柴刀,沒有說話。
老大上下打量小七,這才注意到小七的身上有些許暗紅色的斑點。
老大抓住小七的手,急道:“你倒是說話啊!怎麼了?”
小七垂下眼皮,掙扎了一下,還是不願回答。
大錘聽見動靜,也跑了出來,看到小七的樣子,心下又是一陣不快,但當他看到小七身上的血點,心中一痛,幾步走到小七跟前,失聲道:“怎麼了,傷到沒有?”
小七看了大錘一眼,大眼睛裡竟毫無怯意,半響,小七又低下頭,不說話。
大錘沉不住氣了:“到底怎麼了,說話!啞巴啦?”
小七咬了咬下脣,輕聲問道:“爹,我是奴隸嗎?”
大錘驚訝道:“誰說的?”
小七揚起臉,道:“望鄉村的孩子,他們說我們村的人都是奴隸,還要我給他跪下,我不肯,他就上來推我,我就用刀把他砍傷了。”
大錘聽了,愣了一會兒,問道:“你跑出去,是擔心望鄉村的人來找麻煩,要自己去和他們拼命嗎?”
小七微微點點頭,喃喃道:“小七不能再給家裡添麻煩了。”
大錘心中一痛,情不自禁的從老大懷裡接過小七,嘆道:“他們說得沒錯,我們就是奴隸,但你做的也沒錯,即使咱們是奴隸,也不能輕易給人下跪。小七,你記住了,天塌下來,有爹和哥哥們頂着。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有我們在,不會讓你有一點兒事。”
在小七記憶中,這是大錘第一次抱他,他不由用臉貼着大錘健壯的胸膛,閉上了眼睛。
可大錘很快鬆開了他,道:“回屋去吧,我和你哥哥們還要幹活。”
小七乖巧的點點頭,鬆開了大錘。不久,叮噹的敲擊聲又響了起來,似乎比剛纔還要響一些。
午飯時,老大把小七抱回到了堂屋,大錘也反常地沒有呵斥他倆。小七注意到,中午從來不回家吃飯的幾個哥哥都回來了,他們身邊,還都放着大刀。
等小七坐下,看了看幾個兒子,大錘淡淡道:“吃飯吧。”說完,就拿起碗一口一口的喂着坐在一旁的小六。小六頭上的傷口已經結痂,可行爲舉止還像一個幼兒,每當大錘把飯送到他嘴邊,他就一邊嘿嘿的笑着,一邊乖乖張大嘴把飯吞下去。大錘也不惱,不時還要幫他擦去嘴角的口水。
飯吃到一半,就見住在村口的耳朵匆匆跑了進來,道:“大錘,不好了!村口來了一夥人,都拿這傢伙,點名要你家小七償命呢!”
大錘聽了,猛地一摔筷子,提起錘子吼道:“崽子們!都出去,會會他們!紅豆,帶小六進去!”幾個哥哥聞言都放下碗,提着刀走了出去,小七也趁他們不注意抓起柴刀跟在後面。
大錘一家人來到村口,看熱鬧的村名自覺讓開了一條道兒。大錘走到近前,果然看到幾十個大漢提着傢伙站在那裡。他們身後,放着一個擔架,上面坐着的就是進學,進學的頭上,厚厚的纏着幾層紗布,一個農婦正摟着進學號啕大哭着。
見到大錘他們,爲首的大漢上前到:“把你們小七交出來償命!”
大錘揮舞了幾下手裡的錘子,淡淡道:“小孩子打架是常事兒,我們賠錢道歉還不行嗎?”
“賠錢道歉?你們身爲奴隸,見了平民竟敢不下跪?單這一條,我們就可以殺了你們!可你們還膽大包天的拿刀砍我們?就憑這個,我就可以告官,殺你們全家!不過,看在孩子還小,你們把小七交出來償命,我們就不告官,怎麼樣?”
大錘看了看小七,道:“他是我兒子,我不會交出他來的。要打,我們也不怕。”
先前說話的村民見大錘不肯,傲慢道:“你們可想好了,要是真打起來,別說我們人多,你打不過我們,就算是打得過,你們能有什麼好處,當心官府把你們全村的人都抓去服勞役!”
大錘冷笑一聲,道:“你也別嚇唬我們,我們既然做了就不怕你們。”
對面剛要說話,村長得到了消息,匆匆趕來。他笑着向來人跪拜行禮,道:“不知各位貴人前來,有失遠迎,見諒見諒啊!”
爲首的大漢重重哼了一聲,道:“廢話少說,把你們村的賤奴小七交出來償命!”
村長又磕了一個頭,道:“各位貴人稍安勿躁,我這就讓他們把小七交出來。”
說着,站起來走向大錘,道:“大錘啊,你也看到了,貴人們都找上門來了,你也就別倔了。你家有七個兒子,平常看你也不怎麼喜歡這個,交出來就交出來吧?要不,惹惱了貴人,咱們全村都要跟着遭殃啊!咱們是奴隸,惹不起啊!”
大錘瞪了一眼村長,道:“你家五個女兒,你捨得哪個去送死?”
對面爲首的漢子又大叫道:“你們動作快點兒!我們村留了人,我們一時辰之內不把人帶回去他們就去報官!到時你們都得跟着倒黴!”小七聽了,慢慢從後面走出來,把柴刀扔在地上,擡起頭看了看大錘,又看了看村長。向前走了幾步,道:“我就是小七,我和你們走。”
一個提着斧頭的大漢看了看小七,皺眉道:“你就是?我說,你們捨不得兒子也不能拿女孩兒湊數啊!”
小七仰頭望着對面,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憤怒。他上前一步,道:“我是小七,不用別人代替!”守陵村的村民看着小七,心下感嘆,這種眼神,根本不像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
大錘看了一眼老大,吼道:“把小七抱回去!”老大忙走上前去抱小七,小七掙扎着喊道:“大哥,別管我,我就是小七!”奈何人小力微,老大一隻手捂住小七的嘴,抱着小七匆匆回到大錘身後。
大錘瞪了小七一眼,道:“你去報官吧。大不了我們全家都去坐牢。”
村長急了,勸道:“大錘啊!你有必要爭這口氣嗎?咱們就是奴隸,見了平民就得下跪問安,這幾年,是沒人管咱們,咱們可以出村,但咱們還得按規矩來啊!你們一家人還好,不能連累了全村的人啊!”
大錘搖搖頭,道:“我不管什麼規矩,我家的人,不能向平民下跪。我從沒有教過小七,但他做得很好。這次,除非我們都死了,誰也別想把小七帶走!”
聽了大錘的話,小七停止了掙扎,剛纔一直忍着沒有哭的他,竟伏在老大的背上哭了起來。老大輕輕的拍着小七的後背,安慰道:“沒事,有爹在,不會有事的。”
對方見大錘不肯鬆口,便道:“既然這樣,咱們就收拾收拾這些賤奴!哥幾個兒!上!”老大忙把小七交給趕過來的的妻子,也衝了上去。
大錘也冷笑一聲,揮了揮錘子,道:“崽子們,上!”說着,揮錘子砸向爲首的漢子,那人躲閃不及,被大錘砸在頭上,登時就被開了瓢,流了一地。
望鄉村的人看在眼裡,沒想到大錘等人真的在拼命,都愣在那裡,轉眼間,又被小七的哥哥們砍倒幾個。其他人一見不是對手,都四散而逃,只留下相擁哭泣的進學母子。
大錘等人看了一眼他們母子倆,哼了一聲,回頭道:“崽子們,回家吃飯!”說完,撇下看熱鬧的人羣,帶着兒子們一起回了家。
說完,撇下看熱鬧的人羣,帶着兒子們回了家。回到家,二兒媳已經重新把飯熱好,端在桌上,大錘看了一眼幾個兒子,把手裡的錘子扔在地上,道:“啥也別說!吃飯!”
小七端起碗,看着父兄,眼睛裡又蓄滿了淚水,一點一滴的落在碗裡。大錘見了,敲了敲小七的碗,道:“大老爺們哭什麼!吃飯!”小七擡起頭,使勁吸了一下鼻子,嘴角動了動,把頭埋在碗裡飛快地吃起來。
老大試探着看了看小七,道:“以後小七就不要上山打柴了,等中午閒下來我和老二去吧?”大錘還沒有答話,小七就擡起頭,道:“我去,早晨早早去,不遇到他們就可以了。”老大徵求的看向大錘,見大錘點點頭,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剛吃完飯,桌上的碗筷還沒有收,村長就急急莽莽的趕了進來,見到衆人還在吃飯,就數落道:“我說大錘啊!不是我說你,偏要爭這口氣,這下好了吧?他們一報官,咱們都跟着倒黴!你說,不就是一個孩子嗎?你家有七個呢,這下可好了,你們殺了人,還是平民,這可是要誅九族的!你們快想辦法吧,別……”
他還沒有說完,大錘就從地上重新撿起了錘子,慢慢吐出兩個字:“出去。”
村長一愣,看看大錘,看看他手裡的錘子,又看看圍在他身邊的六個兄弟,跺了跺腳,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一出門,險些撞到一個人身上,村長擡頭一看,是村裡的寡婦黑辮。黑辮後退了一步,剛想說什麼,但看到村長憤怒的眼神,也就閉上嘴,閃到一邊。
等村長走遠了,黑辮才幾步走進小七家院子,看到面色不愉的大錘,抿了抿嘴脣,笑道:“我來看看小七,好孩子,嚇壞了吧?
說着,走進裡屋抱起小七,摸了摸小七軟軟的頭髮,安慰道:“好孩子,不怕不怕啊,沒事兒的。”
大錘點頭道:“放心吧,小七沒事兒。
黑辮握着小七的手,向大錘道:“沒事兒就好,我們小七是好樣的。是個小男子漢啦!”
大錘道:“是啊,不知不覺就這麼大啦。”
正說着,黑辮似乎想起什麼,放下小七,從門外提進一個竹籃,向大錘道:“我差點兒忘了,我今天早上做了些棗糕,拿一些給你家嚐嚐。”
大錘也不推辭,示意老大接了過來,感謝道:“妹子,你有什麼好吃的總是想着我家,還給我們小七做衣服,真是太謝謝你啦。”
黑辮笑道:“怎麼說呢,我也是挺疼小七這個孩子的,不早了,我家大穗小穗也該醒來了,我回去了。”說完,不等大錘站起來送,就匆匆出了門。
黑辮走後,稍稍休息了一會兒,老大剛走進鐵匠鋪,大錘就對他說:“你去叫小七過來。我有話說。”
老大點點頭,不一會兒,就抱着小七走了進來。
大錘背對着門口,聽到動靜,沒有回頭,而是問道:“小七,關於咱們村子,你知道多少?”
小七靠在大哥懷裡,答道:“小七聽村上人說起過,咱們村的人因爲謀反被趕到這裡。咱們都是奴隸。”
大錘道:“還有呢?”
小七搖搖頭,道:“沒有了……”
大錘知道小七因爲外面的孩子經常欺負他,所以不常出門,便點點頭道:“你知道奴隸見了平民要下跪行禮,平民殺死奴隸不用但任何責任嗎?”
小七道:“今天才知道。爹,小七給家裡闖禍了……”
大錘轉過身來,卻不看他,道:“你做得對。我不管別人,咱們家的人,絕對不能給平民下跪!這一點,你的哥哥們都知道。”
小七聽了,神色一黯,爹爹對自己始終和哥哥們不一樣。
大錘拍了拍小七的頭,道:“孩子,我一直覺得你還小,等你大了再告訴你。你六哥原來打柴時,也沒有去過山西面,可你偏偏遇到了他們。你做得好,沒有給我們家丟臉。今天的事你不用管了,咱們家,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不能向平民下跪!小七,你去玩兒吧,晚上你大哥陪你睡。”
小七聽話的點點頭,從老大懷裡跳出來,走了出去。
待小七走後,大錘道:“小七交給你了,他年紀還小,晚上哄哄他,別讓他做噩夢。”
老大點點頭,道:“爹,你心裡還是疼小七的,是嗎?”
大錘嘆道:“自己的骨肉,能不疼嗎?可你看看他的樣子,長得和你娘一模一樣,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你娘,再想到你娘是生他死的,我就……你去陪陪小七吧。下午的活我幹。”
老大應了一聲,向小七的臥房走去,大錘看着老大的背影,嘆了口氣,喃喃道:“小七是個做大事的孩子,投胎在守陵村,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