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東山村的人來說,這可真是一件大晦氣的事情。
大過年的,本來是要到村口外去放一掛鞭炮,也是預示着明年的日子更加紅火。
可是,一走出去,看見一個死人趴在地上。
正好全村都沒睡,在守着歲。
此時,好多人已經跑出來看熱鬧了。
江雲川和陶茹被江高土帶着去查看那具屍體,仔細一辯認,還真是吳婆子。
她面色青白,牙關緊咬,雙目圓睜。身上穿得明顯是過年的新衣服,但衣服已經抓的破破爛爛,看上去死前彷彿痛苦掙扎過。
大家見這樣的情形,也都驚訝極了,小聲的議論起來。
“奇怪了,這老吳婆子,大過年的怎麼會跑到咱村這裡來?”
“不會又想來訛四奶奶家吧?”
“前幾天在領導面前,剛剛受了嚴肅的批評,她還敢來?”
“那不好說,說不定想趁着過年,過來再撈一筆好處呢。”
“可她是怎麼死的呢?”
“凍死的吧?”
江雲川臉色很難看,他雖然心中厭煩前妻一家人,可是從未想過,前岳母會突然慘死,而且,還是大年夜,慘死在自家村口。
陶茹膽子大,她走到吳婆子跟前,拿手電照着,仔細查看一番。
“我看,還是報公安吧,她這個樣子,可不像是凍死的。”陶茹發現,吳婆子的牙齒上沾着血跡,而且原本趴着的雪地裡,也有一些黑紅的血,已經凍住了。
“啊?!那……那趕緊。二子,二子!”江高土立刻叫自己的兒子。
“爹,這麼黑,我一個人可不敢去。”二子往人羣后頭一縮。
“我跟你一起去。”江雲川看了看地上的吳婆子,說。
“再去幾個,路上往吳婆子村裡捎個信,讓他們村大隊長來,還得讓他家裡人來。”江高土又說。
這時,村裡跟江雲川陶茹關係不錯的那幾個小年輕又站了出來,一起跟上。
“你去吧,這裡我看着,路上當心。”陶茹卻很冷靜。
江雲川點點頭,招呼着幾個同行人一起走了。
陶茹卻沿着吳婆子倒下的方向往前走了幾步,她看到地上有一些凌亂的腳印,都是朝着東山村方向來的,但應該是從林子裡穿出來的。
“小陶,你膽子可夠大呢,往那黑林子裡走什麼啊?”二寶娘趕緊過來拉她。
“嬸子,那個林子能通往哪裡啊?”陶茹指了指前方,問道。
“能往崖洞村的方向走,不過,這大雪天兒的。哎呀,這個吳婆子,不會大膽的,自己從那裡跑過來吧?這一不留神,摔也摔死她了。”二寶娘驚呼一聲。
陶茹想了想,忙說:“咱們還是都讓一讓,不要踩了這些腳印,到時好讓公安來查呢。”
剛說完,一轉身,就見江高土正招呼人,準備先把屍體給擡走。
“高土叔,這可不能動啊!要是吳婆子真得不是凍死的,咱們把屍體給挪動了,那公安就沒法找證據,抓不到兇手了。”陶茹忙喊。
“啊?還有這麼一說?”江高土一愣,嚇得趕緊叫人別靠前。
這會兒,他們又愁了。
這人就擺在往村裡走的路上,多嚇人啊?
而且,他們還有心要派人看着,怕再出什麼事兒,在這裡站一晚上,那還不得凍死人啊?
“高土叔,那個草棚子是誰家的?”陶茹指了指不遠處,有一間小草房。
“哦,那是咱村之前搭的,夏秋天守着林子,怕起火。”
“在裡面生堆火,我在那裡呆着,正好可以看着這裡。”陶茹點頭道。
“你一個小媳婦咋能行?我帶人守着。”江高土忙說。
村裡人剛剛的年夜飯,都是才吃了陶茹做的祭菜,那個香味兒,如今還在嘴裡沒散呢。
就衝這個,他們也願意幫這個忙。
何況,江雲川是他們村裡,最有出息的後生,遇到了事情,誰都想要伸手幫一把的。
陶茹禮貌的跟江高土他們道謝,又幫着二寶娘勸說看熱鬧的鄉親們先回去。
這纔回了四奶奶家的院子。
四奶奶他們沒出去,但也聽到了信兒,正心急如焚。
“是吳婆子嗎?”四奶奶抓着陶茹問道。
陶茹點點頭。
“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事兒,我看着不大對,雲川他們去公社找公安了,順便也會給吳婆子家裡捎信過去,你們都別急,在家裡好好呆着,別出去白凍着。”陶茹告訴他們。
“可是……”
“娘,高土叔帶人在村口棚子裡守着現場呢,我給他們弄點熱乎的吃,不然,可太冷了。”陶茹打斷了她的話。
“小茹,你把這熱茶拿過去,叫江大隊長他們喝着暖暖身子。”陶父忙遞了暖瓶過去。
這種時候,泡茶就不講究啥了,直接把茶葉下進暖壺裡,拿個缸子,倒着喝就是了。、
陶茹到了廚房,一看,還剩下很多餃子。
她想,這個時候就是圖快,還要熱乎,就立刻開火,做了兩大飯盒的酸湯水餃,用一件小襖包住,連同一暖瓶茶,一起送到了村口。
草棚裡此時已經點上了篝火,看守現場那幾位村民的家裡人,也紛紛給送來了厚棉衣,草墊子,還有人送了一個燒水的大鐵壺過來。
也不用去打水,來的時候,從房檐上掰幾根冰溜,擱進壺裡,用火燒開就行。
原本,有人心裡還覺得有點晦氣,大過年,他們在守着個死人。
等陶茹一來,把飯盒蓋一打開,那股酸辣鹹香味兒,一下子就沖淡了惶恐與不悅。
“叔,你們吃點熱乎的,也不知道要等多長時間,過一陣兒,我再來送點別的。”陶茹說着,把筷子遞給他們。
“雲川媳婦,你別費心想着我們。天冷,你別跑來跑去的,我們今晚本就吃得飽。”江高土話雖這麼說,但顯然也是鬆了口氣。
陶茹很鎮定,遇到這樣的事情,哭也沒用,慌也沒用,就是想好事情應該怎麼處理最合適,然後一步步,把事情給解決,這纔是關鍵。
江高土他們雖沒遇到這樣的先例,但看到陶茹如此冷靜,他們的心情也舒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