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第59章清醬肉大賣

顧舜華還是把那大部頭的《資本論》抱回家了。

她想, 人是渺小的,哪怕是知道後來的世事變化,但身在歷史的漩渦之中, 依然會被席捲之中不能倖免。

她並沒有太多學識, 沒學識就沒底氣, 她需要知道更多, 那些和自己的生活相關不相關的理論, 那些同一片中華大地上和她境遇相似的人所遭遇的一切。

知道的多了,人就有底氣了。

她抱着《資本論》回家,等回到家裡, 就發現大雜院裡氣氛已經不對勁了,佟奶奶最先拉着她的手說:“舜華哪, 有些事別往心裡去, 放寬心, 沒事的,誰還能不遇到一個坎兒。”

顧舜華:“佟奶奶, 我沒事。”

霍嬸兒也過來了,安慰顧舜華:“那個清醬肉,你說說,怎麼賣,大傢伙一起幫你想法子, 這點子事兒算什麼, 咱大院裡這麼多人, 還能賣不出去?”

骨朵兒:“舜華, 需要咱幹什麼, 你言語一聲,咱們這就赴湯蹈火了!”

顧舜華便笑了:“沒事, 也就遇到一點麻煩,算不上什麼,我也不往心裡去。”

她這一說,寧亞趕緊給大傢伙使眼色,之後道:“舜華能想開就好,真不是什麼大事,咱也是經過風浪的,至於麼!”

顧舜華心裡便有些納悶了,心說這才一會兒的功夫,自己爸爸也不是那種到處嚷嚷的人,這種事也不光彩,怎麼彷彿全大雜院都知道了。

她往裡走,又遇到兩個下棋的老頭兒,還有曬被子的老太太,見到她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說什麼話觸她黴頭。

她到底忍不住,把骨朵兒拉進屋:“誰和你們說的,怎麼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骨朵兒:“聽間壁兒大雜院的老春媳婦說的,後來蘇家也說了這個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顧舜華頓時明白了,老春媳婦和馮仙兒關係好,時常一起做毛活兒,陳耀堂又和羅明浩走得密,估計事情就是從這裡出來的。

那羅明浩自從這次的事後,就被處分了,之後很快被開除,他這是破罐子破摔,和自己槓上了!

當下問:“他們怎麼說的?”

骨朵兒:“說是你現在的清醬肉賣不出去了,沒人買你的,玉花臺不管你,讓你趕緊把這些肉給清理了,還說上面要給你定性,說你是資本主義,可能要治你的罪,你要是不好好整改,玉花臺就要開除你。我們當然不信,正好顧叔回來,我問了問,看他那意思,竟然是真的。”

顧舜華便笑了下:“事情確實是有,但也沒那麼嚴重,我倒不是很擔心。”

骨朵兒卻眼尖地看到了顧舜華懷裡的書,《資本論》,她皺了皺眉:“舜華,你這還真是遇到事了,要不然你不至於沒事去借這個書看。”

顧舜華點頭:“嗯,但也沒那麼嚇人。”

骨朵兒:“其實外面那些事,我也不懂,但我最近也琢磨着,想在咱們衚衕裡開一個理髮店,男女都可以修頭髮,還可以燙卷兒,我最近跟着間壁兒學了這手藝,應該比給人修理門臉兒強。”

大傢伙管理髮刮鬍子叫修理門臉兒,平時理髮都是老胡同裡找老手藝人,骨朵兒初中就不上學了,沒下鄉,工作也沒撈着,就等着潘爺退休了她去接潘爺的班,但閒着也是閒着,她跟着間壁兒修理門臉兒的老頭子學了手藝,最近大雜院裡誰家修理門臉兒都找她,她覺得好歹是個路子,就乾脆又去跟人家學了燙頭髮,已經會燙捲了。

顧舜華聽了,自然是贊同:“你家那房子,倒還算寬敞,房子又是臨街的,回頭在屋後頭掏一個洞,裝上門,掛一個幌子,正兒八經就是一門臉兒啊!”

骨朵兒:“你算是說到我心裡去了,就這麼想的!”

她又嘆了口氣:“工作真是不好安排,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總這麼靠着我爺,什麼時候是個頭,他年紀大了,我着急,想做點什麼,好歹孝敬孝敬他,讓他過幾天舒坦省心日子!”

她本來是河北人,被拍花子的拐賣,自己偷跑出來後,在唐山大街上當叫花子,結果潘爺當時正好有事路過唐山,看到了,就把她帶回來,給她上了北京戶口,把她養這麼大。

顧舜華:“那你回頭看看,說幹就幹,需要什麼,你說話就是,我家還多出來幾個板凳,到時候你拿過去用,客人來了好歹有個坐的地兒呢!”

骨朵兒噗地笑了:“還一定怎麼着呢,我先看看再說。我心裡存着這個念頭,別人說你,我也就往心裡去了,就盼着你能做好,到時候我也把我的美髮店開起來!”

和骨朵兒說了一回話,顧舜華也就回家了,她拿了書來,細細地看,可那《資本論》還真不容易懂,裡面一些剩餘價值什麼的,她以前上學時候就沒整明白,現在更是雲裡霧裡,她只能翻着,撿自己能明白的看。

有些地方,覺得自己彷彿看懂了,但又似懂非懂的。

她只好先放下,又拿起來□□語錄翻了翻,倒是看到一句話“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她愣愣地看着這句話,心想偉人就是能幹,隨便摘出來一句,都能一下子擊中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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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家裡人都回來了,大家自然說起顧舜華的這事。

顧振華直接道:“舜華,沒事,真要出什麼事,到時候你就說是我給你做的,我最近經常過去那裡,你把事情往我身上推,我是男的,不怕這個。”

顧躍華:“這個事,我估摸着就是那個王八蛋羅明浩搞出來的,回頭揍丫的一個開花兒!”

陳翠月:“你們也別想多了,反正家裡現在不缺吃喝,賠了咱也認了,還不至於養不起孩子!”

顧舜華便笑了:“行了,你們都別瞎操心了,就這點事兒,至於嗎?”

嘴上這麼說,心裡其實還是暖暖的,也許家人並不懂,也許不夠神通廣大,但他們都在挖空心思想着幫自己,這就夠了。

她其實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只是不說,她想四處走走,比如東交民巷那裡有個華風賓館,解放前叫六國飯店,那個地方一般人住不起,還有崇文門內的德國飯店,這些地方,都可能買得起她的清醬肉,她有信心,只要讓他們嚐了,一定會喜歡。

第二天是週六,晚上下班回來,任競年已經來了,把孩子哄睡了,正在顧躍華屋裡一起學習。

顧舜華回來後,任競年收拾書本也就回來了。

進了屋,任競年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倒了熱水洗臉洗腳,又略收拾了一下屋子。

現在進夏天了,天氣熱起來了,他把窗戶打開,把窗簾垂下來,拉窗簾的時候,他壓低聲音說:“回頭掛一個珠簾吧,能遮擋,也透氣。”

顧舜華點頭:“嗯。”

顧舜華也洗了,兩個人就一起躺在牀上了。

躺下後,顧舜華以爲任競年會問問,他肯定從大傢伙口中知道這事了,怎麼也得問問,瞭解情況,或者安撫下,或者幫自己一起分析分析,出出主意,結果可倒好,人家竟然連吭都不吭一聲。

顧舜華躺着,聽着任競年的呼吸聲,他好像很平靜,真沒當回事,甚至彷彿眼看就要睡着了。

她就有些受不了了:“喂!”

夜色中,任競年回了聲:“嗯?”

顧舜華伸出手,捉住了他的胳膊,然後輕輕掐了一下。

任競年感覺到疼了:“幹嘛?”

顧舜華:“少給我裝!”

任競年無奈:“我沒有……”

顧舜華氣哼哼的,翻身過去:“你故意的!”

任競年看她這樣,便湊過來,從後面摟住她:“好了好了,別惱了,你想說什麼?”

顧舜華便委屈了:“你怎麼都不想着幫我出出主意!”

看看人家嚴崇禮,多認真地幫自己分析啊!

任競年便輕笑出聲。

他笑的時候,緊實的胸膛便抵在顧舜華後背上,口中的熱氣也像暖和的小刷子一樣掃過顧舜華的耳朵。

他嘆:“舜華,我看到你做的筆記了,你思路已經很清晰了,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我沒什麼好說的,賠了,我支持你,咱們一起養家餬口。”

顧舜華:“回頭我可能被帶上資本主義的大帽子呢!”

任競年:“那又怎麼了?我又不在意這個,誰愛怎麼扣怎麼扣!”

顧舜華心情一下子好起來了,她發現他這種不在意的態度,其實更讓她喜歡,她已經收到了太多的小心翼翼,其實她覺得問題沒那麼嚴重。

最慘的可能是損失了幾百塊,不過損失幾百塊又怎麼樣,其實她自己並不想那麼大驚小怪。

於是她便抱住了他:“這可是你說的,我真把錢給折騰沒了,你也別怪我!”

任競年:“這個決策是我們一起做的,當時你問,我還慫恿你幹,其實是指望着你發財了我好跟着沾光,萬一發不了財,就怪自己貪心好了。”

這話說的,顧舜華忍不住笑起來。

任競年:“好了,領導同志,說說你的打算吧,你都不用細講,就指明一下咱們家的奮鬥方向就好了,你指哪兒我就打哪兒。”

顧舜華擡起手來,捶打了幾下任競年:“你就知道哄我高興!”

任競年:“那你高興了嗎?”

他這麼問的時候,兩個人的鼻尖幾乎挨着鼻尖。

顧舜華心竟然漏跳一拍,自己想想也夠臉紅的,老夫老妻了,至於嗎?

不過她還是道:“嗯,高興了。”

任競年:“領導,說吧,明天咱們幹什麼?”

顧舜華笑,靠近他懷裡,把自己的打算說了,最後道:“不過這個事不好說,也許會遭人白眼呢,也許被人家趕出來呢,當然也可能成功了,可總得試試啊。”

這年頭就是這樣,正經單位上班那才叫體面,出去擺攤做小買賣的,大家根本看不到眼裡。

任競年:“這也沒什麼,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顧舜華:“其實以後的事,我也想了,我就是想做,不想就這麼歇了手,不過清醬肉太惹眼了,而且成本確實是高,我可以先放放,反正這次做成功了,以後想拾起來還可以,我們現在先做別的。”

任競年:“做什麼?”

顧舜華:“隨便做什麼吧,什麼食材好找就做什麼,我爸一肚子絕活,慢慢摸索吧,比如之前我過去大興,那裡有個大興的老爺子說他們村裡種西瓜,我想着,可以去他那裡買西瓜,回頭做西瓜醬,到了秋天,咱們出去賣。”

任競年:“這個可以,反正到了夏天,清醬肉也不好做了,大興的西瓜一口氣上市太多,應季的時候會特別便宜,我們多買點也耗費不了多少錢。”

顧舜華便笑了:“行,那就這麼說定了,先賣了清醬肉,然後我們做西瓜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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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顧舜華和任競年帶了切好的清醬肉,裝在了食盒中,先去了崇文門內的德國飯店,去的時候自然不順利,開始都沒見到經理,後來總算見到了,對方也愛答不理的。

這年頭國營飯店的服務員都臉朝天,更何況是德國飯店的經理。

顧舜華待要說話,任競年已經上前,客氣地和對方提了想法,又送給對方一小塊包在牛皮紙中的清醬肉,請對方嚐嚐。

他今天沒穿軍裝,穿得是規規矩矩的中山裝,個子高,顯得筆挺莊重,說起話來又不卑不亢的,倒是讓那經理有些意外。

之後,任競年又陪着顧舜華去了其它幾家高檔賓館飯店。

這其中,自然有被人家冷眼相待的時候,華風飯店的主任看到他們,幾乎鼻子朝天,根本理都不理。

任競年便耐心給對方介紹了,對方卻仰起臉直接問:“您哪單位的,到底想幹嘛?”

任競年便說想賣清醬肉,說想給對方嚐嚐,對方便嗤地一聲笑:“清醬肉,那是什麼,我當什麼好東西呢!”

顧舜華看這個,就有些不忍心了。

任競年以前在礦上也是大小一個領導,哪怕是過去了管道局,他定級也不低,工資五十多的檔次呢,哪受過這委屈。

她便想說乾脆不要送了,這門買賣不做了。

任競年卻對她笑了笑,示意她別說話,之後纔對那主任道:“同志,我們也是正經想做個生意,這清醬肉是我們辛苦做出來的,老北京傳統,過來您這裡,是覺得華風賓館百年招牌應該有這個眼力界,所以送過來一點請您嚐嚐。同志要是看不上,扔了也可以。”

說完,便帶着顧舜華離開了。

顧舜華:“你何必呢!”

任競年:“怎麼了?”

顧舜華咬脣,沒吭聲。

任競年眸光溫和平靜“有什麼好惱的,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沒準明天他覺得好,還非要賴着我們買呢,就算他還是看不上又怎麼了,天大地大的,北京城這麼大,誰認識誰,他又不知道咱們名字,再說,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顧舜華睨他一眼:“你倒是看得開!早知道我自己來了。”

任競年卻握住了她的手:“你自己來怎麼了,你自己來,別人就能對你笑臉相迎?”

顧舜華不說話。

任競年:“如果這是一件你認爲要忍氣吞聲的事,那我來幹不是挺好的?”

顧舜華:“你是退役軍人,立過二等功的,現在是正兒八經的國家幹部,這麼低三下四我看着也挺難受的!”

她會覺得,是她連累了他。

任競年卻是道:“什麼叫低三下四,這是正經做買賣知道嗎?不就是遇上一個素質不行的,這世上什麼人都有,我還能天天遇到謙謙君子嗎?我既然跟着你來了,就一定要發揮我的三寸不爛之舌,你等着,看我怎麼幫你遊說六國!”

這話說得顧舜華半響沒吭聲,後來到底是笑了。

接下來兩個人又去了幾處別的賓館,還好的是大部分態度還可以,並不像剛纔那個鼻孔朝天。

任競年口才確實不錯,並不會多說什麼,言簡意賅,但該說的都說了,而且讓人感覺——好像這個人特別靠譜。

折騰了半天,總算一家五運賓館的經理覺得這個不錯,他以前聽說過,恰好賓館要招待一批外國客人,他想來一點特色的,就訂了五斤,一斤價格是二十元,給了三十元定金,讓他們把五斤肉給送過來。

就這,夫妻兩個都高興得要命,別管怎麼說,這是一下子收回了一百塊的成本啊!

任競年:“我們加把勁,到處找找,再來這麼四個大主顧,不就把本錢收回來了!”

顧舜華也是高興得不行了:“我現在已經滿足了,至少有人認可了,至少說明是真正能賣出去的!這個賣起來其實還挺快的!”

這次的清醬肉,肉大概是一百五十斤,做出來五十斤的清醬肉,給雷家,給家人街坊朋友嚐嚐,這麼算大概消耗了十斤,也就是說還有四十斤可以賣。

現在賣五斤了,只剩下三十五斤了。

任競年:“今天咱們走了這五六家,雖然只有這一家要,可我看其它家,有些也心動,就是猶豫,回頭我們再走走,看看他們的意思,說不定還能賣。”

顧舜華笑:“我也這麼覺得,這年頭,他們想找點好東西哪那麼容易,咱們這清醬肉,絕對是要裡有裡,要面兒有面兒!”

兩個人心情都不錯,中午在路邊隨便吃了包子,之後就過去了百子灣,稱了五斤稍微多一點點的清醬肉,給五運賓館送過去,送過去後,人家看了看成色,很滿意,痛快地給了剩下的錢。

這下子顧舜華興奮了:“掙錢了掙錢了!”

任競年:“瞧你那出息,才一百,回頭我們掙更多!”

顧舜華整個人心都飄起來了,十張嶄新的大團結,那是清醬肉掙出來的,顧舜華走路都帶風了。

任競年看她這樣,也是放心了,其實真得並不在意這些,他覺得即使他考上大學,也是能想辦法掙到錢的,日子肯定能過,就是怕她太自責或者受打擊。

兩個人回到衚衕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候了,一進大雜院,就見大傢伙正在那裡洗衣服晾衣服呢,還有人家在甩被單,小孩子們則在院子裡跑着玩,還挺熱鬧的。

兩口子一進大雜院,大家都關心地看過來,大多表現得小心翼翼的,顧舜華便覺得氣氛不對。

一天多了,這還在替自己擔心?

喬秀雅坐在臺階上做毛活兒,看到顧舜華,便嗤地一聲笑了:“你們可真是能耐,來了好幾個便衣,過來問你們的清醬肉,這是要調查你們投機倒把吧!”

旁邊的霍嬸兒也皺眉:“舜華,到底怎麼回事,上午來了好幾個人,開着小轎車,問起你來,我看着這情況,不對勁啊……”

其它人也都一臉擔心,還有人提起當初陳耀堂和陳璐被當特務抓起來的事,現在想想,和那個時候倒是有點像。

“你們那清醬肉,趕緊過來處理處理吧,要不然事情鬧大了就不好了!”

陳翠月見女兒女婿回來,趕緊把他們拉進屋,着急地跺腳:“這真要是出事了,可怎麼辦,早知道不做這個了!”

任競年詳細地問了問,知道是上午時候有輛黑色小轎車過來,裡面下來兩個人,一看那穿着就不簡單,進來就問顧舜華在這兒住麼,聽說現在出去了,說是下午再來。

一時兩個人面面相覷,但也說不上來什麼,只好安慰陳翠月也彆着急。

等進了自己屋,顧舜華皺眉道:“不至於吧,又不是過去那會兒了,難道說是我在食品站買的豬肉來路不正,他們要查?”

任競年:“豬肉的來源,除了你那位師兄,還有誰知道?”

顧舜華:“我們經理可能知道,但他不至於對我存壞心,師兄更不至於。”

這個還是很有把握的,現在她爸和幾個徒弟磨合得也差不多了,每個徒弟都傳了一些手藝,大家對她爸敬佩得不要不要的。

先別說這落到手的實惠,就說名聲上,她爸御廚的名聲傳出去了,成玉花臺頂樑柱了,以後這些徒弟,全都是玉花臺大師傅的弟子,這就是師承,這就是門面。

所有的徒弟們,哪怕彼此間有些間隙,可走出去面對外面,維護師門,那都是義不容辭的,除非你徹底不想混這一行了,不然保住師傅的大旗才能保住自己。

而想保住師傅,自己作爲師傅的女兒,他們就必須得顧着,不能傳出去不好的名聲,說白了大家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榮辱與共的。

就憑這,顧舜華就可以完全信任師兄,。

任競年略想了想:“那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最近我也參加了幾次學習,目前總體的方向肯定是要改革,這是上面的大方針,咱們並沒有違法什麼規定,而且也沒有僱工的問題,所以不要想太多,也許只是問問。“

顧舜華:“嗯,我明白。”

任競年卻又道:“不過回頭萬一他們再來,你帶着孩子進屋,我來和他們說。”

顧舜華:“爲什麼?”

任競年:“我知道怎麼和他們打交道。”

顧舜華咬脣,看他,之後道:“少來,這件事是我乾的,我不至於非要躲你後頭,讓你給我頂罪!”

任競年揚眉笑了:“笨死了,什麼頂罪不頂罪的,我們哪有什麼罪,我就是覺得,我來和他們打交道比較合適。”

顧舜華哼了聲:“我還等着你考大學呢!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高考了。”

其實心裡覺得,肯定不會出事了,但是又怕萬一,所謂的萬一,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但總得考慮考慮吧。

兩個人正說着,就聽到外面響起來小汽車“嘀嘀嘀”的聲音,這一下子,外面原本還東家長李家短的,現在一下子沒聲了。

大雜院裡安靜得能聽到老貓打呼的聲兒,原本正準備燒火炒菜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旁邊霍嬸兒正拿煤球的手也停下了。

窗戶裡,好幾個腦袋抻出來,瞪大眼睛看着。

小汽車裡下來兩個人,都穿着筆挺的中山裝,表情嚴肅,進來後,直接問顧舜華同志回來了嗎。

陳翠月一邊用手擦着圍裙一邊往外走:“同志,我說同志,我們舜華是實誠孩子,您看看,是不是弄錯了啊?”

顧舜華見了,忙要出去,任競年便也陪着她一起。

兩個人走到跟前,顧舜華直接道:“我就是顧舜華,請問同志是有什麼事嗎?”

那中山裝同志看着顧舜華:“顧同志,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顧舜華看對方言語還算客氣,而且張口說“同志”。

喊“同志”,那就是同志了,而不是可疑犯罪分子,當下稍微放心,點頭。

於是顧舜華跟着那中山裝同志出去,任競年當然也跟着。

他顯然不放心她一個人面對。

顧舜華任競年跟着走出去的時候,經過大傢伙時,洗衣服的拿煤球的還有窗戶外面探出頭的,或者同情憐憫或者擔憂無奈或者幸災樂禍,所有的表情都彷彿被定格,像是一幅靜止的話,連呼吸都彷彿不存在。

顧舜華任競年跟着走出大雜院,來到了旁邊一個僻靜角落。

顧舜華道:“同志,到底是有什麼事,您直接說吧。”

那同志卻道:“顧同志,我姓劉,您就直接叫我小劉吧。”

小劉?任競年眸中泛起疑惑。

顧舜華卻隱約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就是雷家院子裡那位勤務員的氣息。

小劉同志道:“其實這次過來,是想問問顧同志那個清醬肉還有嗎?”

儘管就在剛剛,顧舜華感覺到了,但那種意識很模糊,並不夠清晰地呈現在她腦中,以至於,乍聽到這個,她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喜出望外。

小劉同志道:“就是那個挺貴的清醬肉,要醃製挺長時間的,我們也是聽人提起來,特意想來買。“

顧舜華的心便放到了肚子裡。

敢情是來買清醬肉的……

這麼大陣勢,能把人給嚇死。

任競年便笑了:“劉同志,清醬肉確實是我們家做的,不過就那麼幾斤,主要是做了自己吃,也送給朋友嚐嚐,要是買的話,我們就設法留一點給您。”

任競年這話說得,其實挺有水平的,他還是有防備心,所以故意這麼說。

這麼一來,你不買,來試探的,那好,我們不是做買賣,只是自己吃,你要是來買,那也行,反正量不多,要買趕緊買,而且也是我們努力給你省出來的,價格肯定低不了。

這小劉同志的道行比起任競年就差了,當然也是人家有任務在身所以着急,他信以爲真,頓時急了:“這位同志,我們確實需要買一點,隨便給我們兩斤就行,價格好商量,我們知道這個做起來成本高,也貴,所以價格好商量,我們也有肉票,可以用肉票來換!”

肉票那可是好東西,有時候就算有錢也未必能弄到票。

任競年點頭,看了看牆頭那邊還有扒過來瞧的,便道:“小劉同志,這件事我們再想想辦法,我們再過來這邊談。”

小劉同志:“好,好好!”

顧舜華沒想到任競年直接把自己給撇開了,他是要談價格嗎?

旁邊還有一位中山裝同志,站在那裡,嚴肅地對她點點頭,她也只好對人家點頭示意,就這麼傻站這裡,感覺還挺尷尬。

就這麼尷尬了一會,任競年回來了,看起來談得不錯,小劉同志打招呼的表情都帶了笑,臨走前還和任競年握了握手。

小轎車離開了,任競年和顧舜華回去院子裡,院子裡沸騰了,都紛紛圍過來問怎麼回事,七嘴八舌的,大家好奇死了。

顧舜華便道:“不知道啊,約摸着明天就來抓我們了吧,我們投機倒把資本主義。”

骨朵兒笑着道:“不可能!我看人家還和姐夫握手了呢,這肯定不是抓你們的!”

任競年道:“對方是來買清醬肉的,說是要招待歸國的愛國華僑,那歸國華僑以前恰好吃這一口,所以特意問起來,正好我們這裡有,所以着急買。”

他這一說,大家都驚到了。

“來買肉的啊,那你們這下子不用愁了?”

“歸國華僑啊,華僑都特別有錢,他們給你們多錢啊?”

“可算是嚇死了,鬧了半天是來買肉的!”

陳翠月也總算是鬆了口氣,可真是嚇得不輕啊!

就在大家羨慕的目光中,任競年和顧舜華總算回了屋,顧舜華:“你怎麼和人家談的,要了多錢啊?”

任競年笑了:“也是二十塊錢一斤,不過一斤肉再額外送三斤肉票。”

三斤肉票?

這也太多了吧!

要知道他們賣二十一斤,其實真不能說特別貴,畢竟肉的成本就要十塊錢了,更不要說購買各種調料傢什,以及這兩個多月的人工費用,賣十塊也說不上太黑,就是正常價。

但是一斤肉再送三斤肉票,這就沾大光了!

說白了,爲什麼顧舜華的後腿肉竟然算下來將近三塊一斤了,因爲她沒票啊!

但凡她有票,□□毛一斤的豬肉買着多舒坦啊,那清醬肉的肉成本也就是不到三塊了,一下子能節省七塊錢的本呢!

她喜歡得合不攏嘴:“那他們要多少啊?”

任競年便比了一根手指頭:“一斤?”

才一斤啊?

開着小轎車,兩次過來,就買一斤?

任競年輕輕挑眉,之後才道:“十斤。”

十斤?

顧舜華的心哪,沉到了谷底,又嗖地一下子給拉上去了:“他們一口氣買十斤?這麼多,那,那可是兩百塊啊!三十斤肉票啊!”

她有點不敢信了,這麼多,是不是有點太黑了?這樣也不好意思要啊!

任競年自然看出她的心思:“你替別人操心什麼,這個世上,有人要,那就是要得起,三十斤肉票,你覺得多,別人不見得,你看看你們飯店,各種票不是也時不時有,更不要說再往上了。至於二百塊,我們是人民幣,別人是美元,這能是一個概念嗎?所以別人都不當回事的,你就安心掙錢吧。”

顧舜華想想也是,歸國華僑呢,她聽說過,都挺有錢的,和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當下自己心裡一算計,二百塊,三十斤肉票,這不就一下子收回不少本嗎?也就差二百塊了!

任競年:“好了,我們現在就過去百子灣,先去割十斤肉,他們着急,晚上就得用,所以等晚上六點多,他們來取。”

顧舜華猛點頭:“好,好!我看我們乾脆把肉都給拿過來吧,這樣也方便。”

任競年:“行,我們這就出發。”

於是兩個人又跑去百子灣,雖然折騰了一點,不過心裡還是美滋滋的,一路上坐在公交車上,顧舜華算着這一筆賬,再賣十斤就收回成本了,收回成本後,還能剩下十五斤肉和三十斤肉票,賺了,真得賺了!

兩個人過去取肉,苗秀梅聽說他們一天功夫竟然賣出去這麼多,也是替他們高興,那可真是徹底鬆了口氣。

三十五斤肉,裝在網兜裡,外面又套着一個大黑袋子,包上舊牀單,倒是也看不出來。

拎着回到了大雜院,誰知道一進大雜院,就聽骨朵兒說:“你們可回來了,又有人找你們買肉,那兩家還等這裡沒走呢!”

顧舜華和任競年忙過去,果然是兩撥,都是買肉的,上來就問誰是顧舜華同志。

爲什麼這麼巧,其實也正常,今天是週日,週日大傢伙都有空了,平時誰有這功夫啊,所以竟然都趕在一起了。

顧舜華和對方大致聊了下,知道對方也是雷老爺子的朋友,都覺得這味兒不錯,想嚐嚐,一個要三斤,一個要二斤。

顧舜華聽着倒是意外,自從上次她嗆嗆了雷永泉媽媽後,估計是把她給得罪狠了,她也就沒上過門,所以雷老爺子那邊什麼情況也不知道。

又因爲太忙了,也沒見過雷永泉和常慧,根本顧不上。

沒想到現在,雷老爺子的朋友竟然過來買清醬肉了。

顧舜華略猶豫了下,給對方算十五塊錢一斤。

對方已經聽說這個比較貴了,早就有心理準備了,現在看是十五塊錢一斤,倒是意外,也是高興,痛快地要了。

任競年笑看着顧舜華,顧舜華不好意思了,給他解釋道:“咱們現在只剩下二十斤肉了,但是已經賣了三百七十五塊,也就差一百二十五了,肯定還是掙的,賠不了。”

任競年便輕握了下顧舜華的手:“我知道你的意思,應該的。剛纔那是歸國華僑,咱們的價格他們能接受,那我們就能成交,雷老爺子幫了我們不少,他的老朋友,我們應該給個好價格。”

晚上時候,那輛黑色小轎車又來了,順利地取走了十斤肉,給了錢和肉票。

顧舜華拿着那一疊肉票,心裡真是滿足,有肉票這就意味着可以買三十斤肉了。

要知道這年頭,一個人定量也就是半斤肉票,普通人誰捨得買啊!

這時候,大傢伙都知道他們生意紅火,這一天功夫竟然三家來找的,這下子得賣出去多少錢啊!又打聽了下價格,一個個都咂舌:“這麼貴!”

回過頭來,再看顧舜華給自己的那一小塊,並不大,但是,這得多貴啊!

就有人私底下嘀咕了,舜華可真大方啊,她這個能賣那麼多錢,卻還給咱們分肉吃,別看這一小塊,但估計能賣幾塊錢呢!

這話大家全都贊同,難免有些感動,想着舜華真是厚道人。

其中唯獨喬秀雅,在那裡饞得直流口水:“不就是一塊肉嗎,不就是一塊肉嗎,至於嗎,賣這麼貴?我呸,還拿着四處做人情,以爲誰稀罕!”

蘇大成從旁邊囁喏道:“我覺得……人家那肉可能挺好吃的……”

喬秀雅氣得差點摔碗:“好吃,好吃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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