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

第80章破曉

顧舜華便忙細看了下, 對方體型削瘦,中等身材,戴着一副寬邊黑色眼鏡, 看上去有些年紀了, 原來這就是以前皇帝的弟弟。

她約莫聽說過這位皇帝弟弟的消息, 知道對方當年也是陪着那位末代皇帝一起去東北的, 被蘇聯方面抓獲後, 遣送回國改造十年得到特赦機會,現在在人大委員會也是擔任一定職務,並且一直積極參加書法相關社會活動。

而關於這位老先生, 最浪漫的一件事應該是他的婚姻生活了。

他曾經留學日本,因爲他的皇帝哥哥沒有孩子, 日本方面便計劃了他和一位日本貴族姑娘的婚姻, 想着讓日本姑娘生下他的血脈繼承皇位。

一樁政治婚姻促成的夫妻卻在婚後相愛了, 戰後,在中國作爲戰犯被關押的他和日本妻子天各一方。跟隨母親生活在日本的女兒慧生給周總理寫信, 表達了對父親的思念並懇求和父親通信。而在溥先生被特赦後,周總理親自促成這段佳話,在中日還沒建交的情況下,接回來那位日本妻子讓他們一家團聚了。

顧舜華之所以知道這位的事情,也是前一段泡在圖書館, 各種文章看多了, 對這段歷史也就有所瞭解。

這都是寫在書裡的, 現在見到真人, 自然有些激動。自己的爺爺曾經在宮廷中當御廚, 當年要不是自己先逃了,說不定也得跟着去東北, 這麼一來,那位溥先生彷彿是和自己爺爺有過交際的,這竟讓她莫名有種親切感。

一時便想起來自己的桃花泛,這也是之前的宮廷菜,自己要做宮廷御膳,如今倒是遇到了真正的行家評委,味道能不能地道,就看人家怎麼說了。

主辦人講完話,又介紹了各位評委,大家都拼命鼓掌歡迎。

鑑賞會很快進入準備環節,竈臺,以及食材,全都由推車陸續運入場中,各省市的後勤團也隨之出動。

王雲泉的擔子一直小心地放在自己身後,但是座位空隙本身就有限,他還帶着上百斤的擔子,自然是侷促又難受,現在聽到終於可以拿出來食材,他也鬆了口氣,別人後勤團上陣,開始安排,他則自己蹲在那裡打開擔子。

他帶來的罈罈罐罐真不少,還有幾隻剛宰殺的雞以及各種調料,他這裡往外掏着,大家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有人就看過去,皺眉說:“你這是什麼東西臭了?”

顧舜華聽到,也看過去,那是一盒牛百葉,已經發臭了,肯定是沒法用了。

王雲泉傻眼了:“這不是冬天嗎,怎麼壞了?我一直都小心着,還放了一袋子冰,怎麼就臭了呢,這可怎麼辦!我得用這牛百葉啊!”

他急得臉色煞白:“我,我怎麼辦,現在去哪兒買牛百葉?這裡有賣牛百葉的嗎?”

周圍人看到這個,同情地看着他,這可是人民大會堂,買牛百葉?誰賣給你啊。

而且大傢伙的食材都是自己可着自己的情況準備的,也不見得就有牛百葉,好幾個人都搖了搖頭:“我們不用牛百葉,沒準備。”

這時候,就有人看到了東華飯店送過來的推車,推車上的食材赫然便有牛百葉,於是提醒:“同志,你問問這位同志呢?”

王雲泉一眼就看到了東華飯店推車上的牛百葉,他眼中流露出祈求來:“同志,幫幫忙,我的菜,不能缺牛百葉,我這牛百葉臭了。”

陸問樵神色淡淡的,旁邊的東華飯店負責人王文華直接道:“我們的牛百葉是專門處理過的,不一定適合您的菜,也怕耽誤您的廚藝,對不住了!”

顧舜華見了,不免皺眉,這個時候正好牛得水陪着北京飲食公司的負責人過來,她便忙問了問牛得水:“之前我說準備的幾樣備用菜,帶了嗎?牛百葉帶了吧?”

牛得水:“那當然得帶,我剛還檢查過,現在還新鮮着,冰都沒化呢!”

顧舜華一聽,那太好了,當即問王雲泉需要多少,王雲泉聽了:“也不多,半斤就可以了。”

這當然不成問題,顧舜華便和牛得水說了,利索地把新鮮的牛百葉給了王雲泉。

王雲泉自然是感激不盡:“多虧了你們,顧同志,牛同志,謝謝你們了!”

牛得水笑呵呵的:“咱們都是做這一行的,互相幫助應該的。”

一旁的廚師便有人打趣道:“咱們這就是鑑賞會,鑑賞會,以菜會友,友誼第一,成績第二,王同志可是湘菜特一級的大師傅,仰慕已久,咱就盼着王同志等會大放異彩了,到時候也好讓那些心胸狹隘的人看看,什麼叫大廚風采!”

旁邊就有人笑起來,其實都明白他這話裡意思。

很快食材和竈具全都安置妥當了,後勤負責人員按照規定撤退,大廳中,幾十名青年廚師嚴陣以待,準備聽令。

第一道菜是冷葷擺盤,規定不許用糖水蔬菜,不許用午餐肉,至於魚膠吉士粉也禁止使用,而且必須要有熱葷,就是說必須要有烹飪過程,不能只用刀功,最後還要求食材中必須包括六種食材,要注意膳食均衡,更不允許擺那些只能看不能吃的涼菜。

這其中還特意強調,要富有時代精神,要具有現代美學價值。

最後提到,還要寫一個卡片,卡片上寫明白這道菜的名字寓意。

說白了,就是要冷熱搭配,好吃,營養,還要美觀。

這要求一出來,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畢竟之前沒聽說這麼詳細嚴苛的規定啊。

顧舜華乍聽到,腦子裡也是嗡的一下子,她原本打算做的涼盤是在清醬肉基礎上發展出來的梅花拼盤,要求倒是符合,但是比起今天這場面來,到底是有些不夠瞧的了。

她立即檢查了自己現在的食材,腦中快速地過了一下,當即決定換一道冷葷拼盤。

這道菜,之前顧全福讓她練手的時候,曾經練過,當時顧全福的意思是,能得八分,但是做了後,這道菜並沒有上過桌。

現在只能是硬着頭皮來了。

她要做的那道菜叫做破曉,什麼是破曉,雄雞一聲東方紅,這道菜便是爲新中國唱頌歌的菜,同時裡面還有一處投機取巧處,這雄雞外形和鳳凰類似,都是滿身金羽,這麼一來,倒是可以借用當年御膳冷葷鳳舞九天的擺法,這樣既是繼承了御膳的傳統,又有了祖國東方紅的新意。

這時候,別的廚師已經陸續行動起來,顧舜華不敢耽誤,開始準備各樣食材,

她先將牛肉醃製起來,之後開始熗炒窩筍片,切了酸辣黃瓜、豬口條,並準備了蝦仁,最後還做了糖醃西紅柿,這些說起來複雜,但有些是事先準備好的成品,倒是也不難。

最麻煩的自然是牛肉了,這時候牛肉已經醃製的入了一些味,她便開始將牛肉烘烤脫水,再用木槌來捶鬆了,最後將這些牛肉歸攏起來。

捶打鬆了的烤牛肉正好可以做雄雞身上發暗的毛髮,而且經過歸攏,雄雞身上羽毛分毫畢現,她又用糖醃西紅柿和酸辣黃瓜來做羽毛,用豬口條和蝦仁來堆徹雄雞腳下的山石小景。

周圍的廚師也都在緊鑼密鼓地忙着,案板上鏗鏘切肉的聲音,鍋碗瓢盆叮噹之聲,還有食材下鍋時的滋啦聲,這些聲音傳入顧舜華耳中,她聽到了,卻又覺得很遙遠,所有的心思就那麼專注在手中的食物中,用刀如飛,快速地切,雕,擺,腦中偶爾會快速地計算着下一步該如何,時間還有多少,或者在切菜的時候,會想着等會卡片上的介紹詞應該怎麼寫。

這道“破曉”她也只做過一次,一邊做着,腦子裡一邊想着爸爸曾經提過的意見,這一次是人民大會堂,是向中國最頂尖的美食家呈現出這道菜,她想做得更好。

最後她終於在時間結束前八分鐘做完了這道菜,當最後擺正了雄雞如火的紅冠,並寫了關於此菜的解釋便箋放在盤旁後,她鬆了口氣。

這個時候擡頭看別人,不過是一個小時的時間,大家像是變戲法一樣各自變出來精美華麗的菜餚。

全聚德師傅做的是松鼠葡萄,惟妙惟肖,豐澤園師傅做的是長青綬帶,大氣華麗,而旁邊的王雲泉做的是髮絲牛百葉,顧舜華細看了一眼,果然不愧爲特一級的廚師,平淡無奇的牛百葉已經切成了如髮絲一般的白色細絲,乍看彷彿一捧雪。

這就讓人驚歎了。

要知道牛百葉其實是牛胃裡第三個間隔瓣胃,長得像葉片才叫做百葉,牛百葉富有韌性彈性,皮薄而滑,刀功不好切起來容易碎,火候掌握不好就失了脆或者老了,所以這個一般是做涼菜拼盤,但是現在,王雲泉竟然將牛百葉切成了髮絲一般來烹飪,烹飪之後再做擺盤,這就不得不讓人驚歎他的功底之老辣,刀功之精湛!

而就在髮絲百葉一旁,卻用各樣食材擺出一枝嬌豔欲滴的梅花,整道菜清雅別緻,讓人很難想到,看着那麼糙的一箇中年男人竟然做出這樣拍案驚奇的一道菜。

這時候,大家的菜品全都貼上了編號,然後由服務員收走了。

顧舜華鬆了口氣,第一道菜,在她自己來說,算是成功了,至少發揮出來自己的水平,但是到底能得多少分,能得什麼名次,她不敢想。

只這麼一掃,她就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天的人民大會堂大廚雲集,有些是自己萬萬不能比的。

所有的菜全都擺在了評委面前,廚師們也被請到了餐廳用餐,據說下午的時候是白案的麪點比拼,他們的下一場比賽在明天,大傢伙可以暫時鬆口氣了。

來到了佈置規整的餐廳,大家各自坐下來,也不着急用餐,喝了口水緩解下緊張情緒。

剛剛經歷了那麼緊張的一場比賽,自然難免說起比賽來,互相打聽着,誇讚着。

王雲泉對顧舜華感激不盡:“顧同志,要不是你那牛百葉,今天我這菜肯定做不出來了。”

顧舜華心裡還惦記着自己的破曉,聽到這話也只是笑笑:“只是普通牛百葉而已,王師傅刀功真是出神入化。”

王雲泉:“沒法比,沒法比,顧同志你的錦雞真是大氣漂亮!名字也起得好啊,破曉,破曉,讓人一下子想起來雄雞一唱東方紅,黑暗過去,天就亮了!”

王雲泉這麼一說,全聚德還有豐澤園幾位師傅倒是感興趣了,問起來顧舜華的冷葷擺盤,他們自然也看到了大家的作品,顧舜華的擺盤美觀精緻,而且他們從未見過,倒是新鮮。

顧舜華自然也沒什麼藏着掖着的,大致說了說做法,大家聽了後,倒是讚歎不已。

“牛肉醃製過後再烘烤,會比較鬆,但也不會柴,這樣味道倒是不錯,用來做雄雞的身骨,真是名副其實。”

“破曉這個名字,寓意好,做起來也美觀,符合潮流。”

顧舜華聽着大家誇自己,倒是過意不去,忙趁機請教了全聚德師傅嶽田濤的荷塘月色,當知道里面蓮藕竟然用的雞肉泥時,不免意外,因爲當時那麼看了一眼,還以爲是雕刻的冷拼,卻原來是烹飪的熱葷,不可謂不讓人驚歎!

他們說着話的時候,陸問樵站在遠處一直沒吭聲,顧舜華難免好奇,想着他那樣的人物,不知道做出什麼驚才絕豔的菜來。

正好旁邊的豐澤園大師傅在,她便問了問,這才知道,原來陸問樵做的菜叫錦雞。

顧舜華一聽,挑眉:“錦雞?那我做的叫破曉,敢情我們還撞上了。”

豐澤園大師傅嚴川悶笑一聲:“那可不,你竟然和他撞上了。”

撞上了,這就意味着在專家評委組面前,需要比拼一個高下了,四十多道菜呢,專家不可能給兩道類似的菜都評出高分來。

顧舜華有些無奈:“這也是運氣不好,誰想到呢。”

嚴川便安慰顧舜華:“也沒什麼,誰高誰下還不一定呢,這次的比賽,我聽說了,是匿名評分制,專家只知道編號,不知道是誰做的,所以專家評委組不認識你是三級廚師還是特二級,我看你那道菜走到哪兒也不跌份,也不一定就被人比下去。”

嘴上這麼說,其實那話裡多少是安慰了,你輸給陸問樵也不冤啊,大家的菜撞上了這也是不運氣。

這麼說着話,便也吃了點東西,其實現在也都沒胃口,不過廚師的職業習慣,還是認真地品評了大會堂裡面的菜。

吃了後,倒是也沒有特別驚豔的,可能是大家見多識廣了,大會堂後廚的菜重在四平八穩,味道輕淡,老少咸宜。

當然不得不說,廚師的功力以及菜上的功夫肯定是讓人敬佩。

嚴川道:“我家族有個叔父之前就在大會堂幹過,那都是二十年前了,那時候大會堂裡的嫡系廚師還沒培養成熟,要舉行一次大型國宴,就過來幫忙。後來在全國選調了一批來培養嫡系部隊,也就用不着外面的人了。”

旁邊的嶽田濤卻笑了,指着他身邊北京飯店的大廚道:“以前人民大會堂還沒建之前,國宴都是他們飯店辦的。”

這麼說着話,大家倒是放鬆了許多,這時候,他們又要重新入場,等着評委們宣佈成績了。

再回去中央大廳,那氣氛就有些不一樣了,大家屏息等待。

在場一共八十三名廚師,紅案四十六名,白案三十七名,頭一道的冷葷擺盤是紅案的比拼,所以一共要出四十六道菜的成績,出成績的時候,是按照序號來的,一道一道地報菜名,然後分別報分數,分數是按照菜名、造型、營養、味感以及造型創意等數個小項分別評分,這也是爲什麼評分耗時這麼長時間。

每一道菜都是先念編號,之後念菜名,說分數,然後略作點評,分數一個個地出來,有人七點幾分,有人八點幾分,個別的也有九分多的,最高的一個目前是九點四分,是旁邊豐澤園的嚴川,他顯然便有些輕鬆了,臉上也掛了笑意。

這個時候,就聽到了號碼牌二十二號,顧舜華一聽到,便知道這是陸問樵的了,他們距離近,號碼牌也都差不多挨着。

陸問樵做的是錦雞,這錦雞,評價提到,說造型奇特,用料多達九樣,營養豐富,刀功精湛,筆法甚至有着八大山人擬人化的氣息,最後綜合評分是九點五分。

這九點五分一出,全場都有些騷動,不少人鼓掌,大家紛紛往陸問樵這裡看過來。

九點五分,這是全場最高分了。

陸問樵輕咳了一聲,挺直了背,做得更加端正了。

顧舜華聽到這個,心就有些涼了。

她的號碼牌是二十六號,二十六號,只隔了四個號碼牌,陸問樵的叫錦雞,而她的叫破曉,從創意上來說,大差不差的,技術上來說,她對自己是有信心的,至少是發揮了目前自己能達到的最高水平,這道菜,放到自己爸爸跟前,爸爸也不至於挑出什麼毛病來,至於在評委面前,評委應該也不至於覺得不好。

但陸問樵,那到底是特二級的廚師,那根本就不一樣了,自己心裡沒底,人家檔次在那兒擺着,刀光技術都是過關的。

所以要說哪裡不如人,她也說不上來,但要說她比別人強,一時心裡也是亂,沒信心,更別說廚師的評級在那裡擺着,自己拿什麼比!

這時候,主持人就念到了王雲泉,王全泉是二十四號,他的髮絲百葉被評了九點七分的高分。這個分數一出,全場譁然,不敢置信地朝這邊看過來,距離遠的都在納悶這是怎麼一號人物,坐得近的趕緊恭喜他。

王雲泉眼裡卻有些溼潤,他笑着連連點頭:“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還特意向顧舜華道:“顧同志,多虧了你們,我,我——”

這麼說的時候,竟然有些哽咽了。

別人都是整個一後勤隊伍跟着,專車派送,他猶豫了很久才終於咬咬牙,借了五百塊錢上路,這一路上,遭受的難堪和困難太多了,磕磕絆絆的,終於將他的髮絲百葉呈現在人民大會堂的評委面前,得到了九點七的高分。

他所有的辛苦,值了,那五百塊錢的債,也值了!

他長嘆了口氣:“我們湘菜終於有露臉的一天了!”

不遠處的陸問樵,那背脊一下子僵了,他好像有點沒反應過來,過了半天才怔怔地回頭看,看向旁邊的王雲泉。

那個一身大汗自己挑着擔子鄉下人一樣的中年人,竟然得了九點七分?比自己足足高了零點二分。

旁邊幾個北京的,大家都是知道前面的事的,這下子看着陸問樵那備受打擊的樣子,自然都是暗暗地樂起來,覺得好笑。

顧舜華看着這情景,自然也爲王雲泉高興,只是她到底擔心着自己,不知道自己能得多少,陸問樵得九點五的高分,自己肯定高不了了吧。

正想着,就聽到主持人唸到了二十六號,那是自己的號碼牌。

她的心便那麼一揪。

一時竟然想起剛到內蒙古那會兒,有一次他們過去荒地裡挖甜菜,卻遭遇了狼,那狼就在不遠處叫。

他們幾個知青嚇得啊,頭也不敢回,就那麼往前拼命地跑。

那個時候,她的所有知覺嗅覺都沒了,耳朵嗡嗡的什麼都聽不到,她甚至連她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就那麼咬死牙往前跑。

此時的顧舜華就是這樣,她明明告訴自己,沒什麼,輸了也無所謂,但其實心裡還是期盼着一個好的結果。

付出了,誰不希望得到好名次呢。

就在她心跳如鼓的時候,評委的話斷斷續續地傳入她耳中:“菜名含而不露,一語雙關,既點題錦雞主題,又蘊含了錦雞破曉東方紅的深刻內涵……擺盤精細,規整大氣,金雞栩栩如生……使得冷葷拼盤在實用性和藝術性上得到了極大的發展…… 同時兼具時代性和北京飲食文化傳統底蘊……”

這些話,全都是好詞,而且比別人的要長。

顧舜華緊攥着手心,提着每一顆心捕捉着接下來的字眼。

“最後評分九點六分。”

最後的“九點六分”進了顧舜華的耳朵,又在她腦子裡迴旋了好幾圈,她好半天沒明白過來這九點六分意味着什麼,而旁邊已經有人笑着和她說恭喜了。

驚喜這才涌入心頭,大片大片猶如潮水,將她所有的自我懷疑和糾結全都驅散,身體的每一處全都輕快起來,美好起來。

旁邊的嚴川笑着說:“恭喜你,九點六分,算是冷葷第二高分了!我聽說回頭評獎,不但會評出來最佳廚師十大,優秀廚師十二名,而且還會評選冷葷拼盤優秀獎五名,以及技術表演獎二十名,你這個都不用琢磨了,肯定是優秀獎裡的!”

顧舜華聽着,也是渾身振奮起來。

就算別的都不行,冷葷拼盤能得這個分,真得是足足夠了,她對得起父老鄉親,對得起那些支持她的人了,對得起玉花臺對她的種種厚待了。

只要留一個名次,真得就夠了!

她眼睛有些溼潤,又忍不住笑。

這個時候,你想收着點都不行,裝都裝不來,就是忍不住想笑啊,太高興了!

笑着笑着,淚就落下來了,她趕緊擦了擦好開心,太開心了,心花怒放那種開心。

人民大會堂呢,那麼多專家名人,給她打一個九點六分,這是什麼待遇啊!

而旁邊的陸問樵,在經受了王雲泉的打擊後,陡然聽到顧舜華的分數竟然也比自己高,一時都傻在那裡了。

如果說王雲泉這個特一超過了自己,這也沒什麼,挺正常的,但是顧舜華一個二級廚師竟然超過了自己?而且還是那麼一個女廚師!

他用無法置信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顧舜華。

顧舜華在淚光中恰好看到了,那是一個什麼眼神呢,是有些意外的眼神,好像鬧騰了這麼半天,終於一回頭,看到你了,這才真正把你看在眼裡。

之前的種種,人家就根本把你當一地上趴着的臭蟲!

不過顧舜華也沒理會,自己得了九點六分,比他高,管他呢,傲什麼傲,反正你先輸了這一場!誰愛搭理你,誰稀罕你!

還是想笑,忍不住地笑,就是高興!

************

下面是白案師傅的比賽,他們紅案師傅倒是可以先歇一歇了,他們先依次撤出了中央大廳,而一出中央大廳,迎面就看到地毯上走來的後勤人員。

飲食公司黃經理這時候是心滿意足走路帶風,雖然被一個半路殺出的湖南特一給壓了風頭,但別管是陸問樵還是全聚德大師傅,或者是顧舜華,大家表現得好,北京青年廚師這次出風頭了,以量取勝!

當然了,這裡面也確實有本地廚師的便利因素,但是不管怎麼說,這次成績遍地開花,真是長臉了!

牛得水更是喜得一張臉開了花,笑得合不攏嘴,顧舜華的冷葷竟然得了那麼高分,怎麼着都值了,回頭就算別的得分低,只憑這一個,殺進去冷葷五強,就不白折騰這一場。

他笑着使勁地拍了拍顧舜華的肩膀:“舜華,有你的啊,好樣的!行,這下子給咱玉花臺長臉了!”

這時候他正好看到旁邊的東華飯店經理王成文以及陸問樵,心裡就更樂呵了,那可是特二級廚師呢,結果分數沒拼過顧舜華,後面你就算在能耐那怎麼樣,反正這頭一陣你是落了下風!

他笑哈哈地道:“有些人哪,總會說咱玉花臺怎麼推出來一個女廚師,還是個二級的,女廚師怎麼了,二級廚師怎麼了,咱就得讓人看看,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人呢,不能光看表面就狗眼看人低,咱玉花臺的女廚師,那叫一個巾幗不讓鬚眉!哈哈哈哈,我就瞧瞧以後誰還給我叨叨女廚師不上臺面,哈哈哈!”

那笑得啊,張揚啊,得意啊,肆無忌憚啊,那小人得志啊,要不是這裡是人民大會堂,他都得跑着大喊大叫放鞭炮了!

顧舜華也是忍不住笑,現在所有的壓力都沒了,只有高興,高興,怎麼說都是高興!反正別管後面怎麼樣,她這一道菜算是成功了!輸給王雲泉她心服口服,贏了陸問樵那簡直是揚眉吐氣!

相對於他們的興高采烈,旁邊陸問樵的臉色卻冷得像冰,他不是不夠優秀,得分也很高了,誰知道卻遇上顧舜華這個黑馬,就這麼栽了。

王成文聽了,呵呵笑了聲,卻道:“冷葷靠的是小聰明,女人最會描眉畫眼的,擺起來也確實好看,又專門會在名字上下功夫,這個咱們大老爺兒們確實比不過啊!”

他這話聲音不大不小,好幾個都聽到了,嚴川也看不下去了:“毛主席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敢情到您這裡,半邊天就只能描眉畫眼了,您這是對誰有意見?”

在場其它幾個男廚師也幫着顧舜華說話:“評委的分數是實打實的,該多少分就是多少分,就別扯扯別的了,扯多了就是輸不起。”

牛得水嗤笑一聲:“都是大老爺子,這還能逼逼賴賴的,我都替人臊得慌!!”

陸問樵那臉色就難看了,他太陽穴突突的,最後終於看了顧舜華一眼,對王成文道:“輸了這一遭就是輸了,我認了,咱不說那些有的沒的,輸了就輸了,不過比賽一共三關,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這幾個字,簡直是牙縫裡迸出來的,說完直接轉身出了人民大會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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