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解藥, 只有唯一的一瓶呢?
因爲只有卡隆知道,一朵“計時花”的草汁僅僅夠一人份的解藥。
因爲只有卡隆知道,四十年前, 曾經在封印那個“夾縫”時, 無意間看到了那種魔法花的幼苗, 因爲已經採到了成花, 所以, 便沒有特意的去採集它。
因爲卡隆知道,或許,有點學識的魔法師們都知道, 魔法花草擁有奇特的生命,習慣於獨居, 或許, 它允許一朵幼苗的存在, 可是,卻不會允許它長大成形, 很有趣的生物圈。所以,除非附近有幼苗,不然,整片峽谷恐怕只有這一株了……可即使有,幼苗也不具備着他所想要的魔法力……
所以, 卡隆知道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尋找另一瓶解藥了……
所以, 解藥也就只有一份……這是他的臨行前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最終結果……
所以, 一路上他並不擔心什麼時間問題, 因爲他知道, 他想救的,只有一個人……
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測試, 卡隆想,他會不會在喝下藥水前有任何的疑惑呢??
他會不會問,這是什麼??那麼,卡隆想,他是光明神的祭祀,他不會撒謊的。
他會不會問,你有沒有喝呢??那麼,卡隆想,他也絕不會撒謊的。
可是,卻又諷刺的,那個人什麼也不問,全然的信任,甚至連點猶豫也不曾閃過,全然的信任着他……
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來面對了,該笑嗎??那個人口口聲聲的喊他“騙子”,這麼多年來卻又如此心甘情願的活在“欺騙”中。
該哭嗎??因爲生命只剩下二十多天,是人,都會懼怕死亡吧?
最後,卡隆還是笑了,扶起跪坐在地上無聲哭泣的巨熊,“好了,沒事了,你已經沒事了……”
“……爲什麼??”克爾不明白,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是神對他以前的懲罰嗎?爲什麼被拋下的總是他呢??
“……我說過,我不會讓任何人因爲我的原因而死去的。”冰冷的雕像如此重複着。
“……撒謊……騙子……”
“我說的是事實……”
“至少,不是全部!!”激動的身影,緊緊的逼迫着。
“哦??”揚了揚眉,譏笑着,美麗的魔法師問道,“那,你認爲剩下的理由是什麼呢??”
“……”
“請您用在戰場上的智慧告訴我,剩下的理由是什麼了??將軍??”
“……不要這樣,卡隆,求求你,不要這樣……”抓住眼前那看似瘦弱的肩膀,搖晃着,企圖喚回四十年前那與他糾纏了一個月,影響了一生的那個會對他說“我愛你”的白袍,“請你不要這樣,卡隆。”無助,又有點絕望。
“……將軍,我不愛你,那只是一場意外,一個玩笑而已……”明明矮了一個頭,可是白袍眼中的神態卻彷彿居高睨瞰着無助的如嬰孩般的克爾,脣角的笑意,眼中卻帶着苦澀,“將軍,你也不愛我……是真的,不然……你現在關心將不是我之所以願意犧牲的理由……而是我只剩下的生命……”
“……”
如魔咒般的低訴,“將軍,你不愛我,是真的……”
有時候,受到迪卡斯的影響,卡隆想,或許,承認“愛情”,並不是一件難事,類似於自我放逐,自我修行的一種,放棄一切屏障一切心防,全心全意的陷入,只爲另一個人瘋狂,完全的交付,從而喪失了自我——關鍵只在於第一步,而後面的,其實只需按照本能而行進……
可是,如果是要否定“愛情”呢??是不是也意味着要開始先學會違背自己的本能呢??
那麼,究竟是哪種難度比較大呢??
卡隆背對着坐在地上的巨熊輕撫着自己的胸口……他也不明白,如果真是一場錯誤,一場玩笑,那麼,爲什麼會感到這麼痛呢??克爾的痛苦,自己此刻心臟處的抽搐……爲什麼,爲什麼這些不能是假的呢??
嘆息着,看了看天色,估計,今天那頭又他打入了底谷翻不了身的巨熊依舊決定外宿了——卡隆有自知之明,雖然他無法像迪卡斯那樣氣得別人無力反駁,可是,從精神上輕易的打垮一個人,卻也難不了他。
回到了屋內,關上了門,看着包袱內的那些幼童的衣服——或許,薩爾也有當大魔導師的天賦也說不定,至少,他預知未來的能力確實不錯……只是,爲了大陸的未來着想,得寫信告訴謬拉,千萬不能讓迪卡斯教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