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十二章

“後來呢??”看着通宵燃燒的祭火, 公爵靜靜的陪着村民們等待着黎明的到來。

“後來??”精靈就陪着公爵,身邊的村民們都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孩子們疲憊的睡在母親的懷中, 情人們互相依賴, 等着豐收祭後第一縷陽光的來臨。

“嗯, 奧蘭多, 後來呢?”公爵和精靈坐在一起, 遠離了人羣,“你只說,你因爲我的請求從未來而來, 爲的是阻止我做讓未來的‘我’後悔的事……我能問一下嗎?我是如何與你相遇的??我們是好朋友吧?然後……未來的我呢??爲什麼,我不能親自來呢??”

“……我和你的相遇……很有意思……”精靈回憶着, 在似乎漫長的等待中, 把這不算長的故事說完了……

“??你……會成爲‘時間之線’的看護者??”公爵的聲音有點驚訝。

“怎麼了??”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有這麼值得驚訝嗎??

“呃……抱歉,因爲感覺不像……”臉紅的低下了頭。

“哦??爲什麼??”

“因爲……”公爵的臉更紅了, “因爲我覺得,你很像……很像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飛鳥……你應該是不受任何束縛,自由自在的存在……”公爵想起了,那個自空中掉落的精靈,一瞬間, 他真的以爲是風之精靈幻化成人型……雖然後來知道, 原來真是精靈……

“……自由嗎??”精靈笑着, “可是, 我也要我想做的事……”

“奧蘭多……你, 你愛未來的‘我’嗎??”似乎有點奇怪,反常的, 公爵不再臉紅,反而有些蒼白的臉色……“因爲你愛上了未來的‘我’,所以甘願完成自己的職責嗎??”被永遠的束縛住飛翔的翅膀……

“……不,親愛的,我,不會愛上不能給予我任何東西的傢伙……未來的‘你’,能給我的,只有痛苦而已……這是,我不想要的……”

“……是嗎??”有點心情複雜……

“好了,公爵,”精靈難得笑的像個精靈般高貴優雅……“你的答案呢?我應該告訴你,未來的你,是如何的懊惱痛苦,你還是選擇相同的路嗎??”因爲從你的眼中,看不到絲毫的動搖……

“呃……奧蘭多……”公爵突然笑了,笑的像個興奮雀躍的孩子般,指着遠處冉冉升起的紅日,“快看,日出了……”

的確,似乎是在村民們愉悅的歡呼聲中……黎明的第一縷光,平等的照耀在每個人的臉上——太陽,升起了,嶄新的一年又開始了……新的希望……

“奧蘭多……”

“嗯??”精靈幾乎是貪婪的看着眼前少年黑亮的眼睛,紅色的日出,彷彿就在他的眼中……

“奧蘭多,你能不能再陪我一天??”

“爲什麼?”

“這裡離邊境很近……我想讓你看看,讓你看看別的國家人民的生活……”

“……”

“就一天……請求你……”

“好吧……”精靈無力的,似乎永遠無法反駁這雙美麗的眼睛,無論是現在的‘他’,還是未來的‘他’,都無法反駁……那是在精靈的眼中,遠比他自身美麗的多的眼睛……“最後的一天……”

“好!!”少年笑得更開心,只是雙眼依舊緊盯着精靈,一刻也不放過。

“……”此刻,精靈忘了一切,貪婪的看着少年不毫一絲雜質的微笑……

“這,就是你要我看的??”精靈瞪大眼,驚奇的看着眼前的小村落。

“是的,這就是我希望你看到的……”茂密的大樹中,公爵帶着精靈悄悄的躲藏着。

“……”爲什麼會如此不同呢?明明只是短短的半天路程……爲什麼,這裡與凱恩如此不同呢??

精靈訝異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那裡的村民神情灰暗,衣服襤褸,更重要的是,明明是在收割着豐收的果實,卻沒有帶着絲毫的歡樂……彷彿,只是執行任務的喪屍般……甚至連孩子的眼中都沒有歡笑??

“怎麼會……”

“希斯蘭帝國是個奴隸制的國度,這些村民們,都屬於擁有他們領主的奴隸。”公爵平靜的闡述着,“他們沒有希望,沒有快樂,只是一堆重複着命令的喪屍……他們,甚至連自己爲什麼出生在這個世界上都不知道……”

“……”精靈無語了,看着眼前突然成熟的多的少年閃過的痛苦目光……其實,別看奧蘭多活了快百年,可是,他前一半的人生被盜賊以訓練爲名,困在了森林中,而後半生,光是在凱恩帝國內作威作福便過的很充實,再加上他的容貌和身份,更是不會有人爲難他,更不會讓他看到太多這世界的黑暗處……

“……你不幫他們??”指了指正在鞭打着那些村民的傢伙,精靈敏銳的感到了公爵的僵硬。

“……幫了又如何??”苦笑着,公爵像是不忍的閉上了眼,“你知道嗎?一年多前,我剛回到這世界時……我幫助了一個人……”

“哦?”

“嗯,我幫助他,教會了他與他的村民如何反抗,如何拒絕那些施加在他們身上的不平等……”

這,就是“黑騎士”的傳說嗎?精靈想起了前一段時間看過的一些民間傳說……“然後呢?”

“然後??他成功了,成功的打倒了自己的領主,成爲了自己的主人……”公爵的語調平靜,沒有波瀾。

“……這,難道不好嗎??”

“……是啊,是很好……可是,奧蘭多,你知道嗎?你現在所看到的村莊,那些被奴隸鞭打的村民……他們的領主,正是那個……我所幫助的人……”

“!!??”什麼?

黑色的眼眸變的晶亮,不知名的情緒佔滿了全部……“是的,我幫助他得到了權利,可是,他卻用和他憎恨的領主同樣的方式對待着自己的人民……”

“……達肯……”

“是的,爲什麼呢?究竟哪裡錯了??奧蘭多,我一直在想……究竟哪裡錯了?使得那傢伙成爲了自己慾望的犧牲品?”

“……”

“然後,我知道了”公爵閉上了眼,露出了一抹苦笑,“錯的,或許不是權利者……而是人民本身……”

“??人民本身?”精靈有絲疑惑,壓迫他們,奴隸他們的不正是權利者嗎?爲什麼他們反而成了“錯誤者”?

“是的,他們自身……完全是他們自身的緣故……”

“看看他們,”公爵指了指村莊,“他們從出生便以爲自己是領主的財產,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過自己同他們的領主一樣,有着生存,有着過更好生活的權利!!”

“……”

“即使讓他們穿上了嶄新的衣服,吃上了新鮮的食物,他們卻驚恐的認爲這不是自己應得的,這是一種褻瀆,對神明的褻瀆……人類,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貪婪吧??”

“那個人……那個得到我幫助的人,就算他想讓這些人過上全新的生活……可是,當看到可以如此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以前根本就沒有想到過的權利……而這些人居然如此的不知抵抗,絲毫不覺得現在過的生活是如此的不正確……更不會有人推翻他……你說,你會不會就如此沉溺下去呢??”

簡單來說,當你毆打一個永遠不會反抗的人時……你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只會因爲對方的懦弱而更加變本加厲……更沒有人來告訴你,你錯了……

“所以??”精靈又在公爵臉上看到了熟悉的神采……

“所以……我想讓他們‘覺醒’!”堅毅的目光,彷彿與他那迷人的黑眸共存……

“……”

“我想讓那些希斯蘭的人民,我想告訴他們,他們不是工具,他們和那些奴役他們的領主一樣,有血,有肉!!甚至於,如果想的話,他們可以成爲自己的主人!爲自己的未來,自己的希望,而拼搏……”

“……”深深的,望着眼前的少年,精靈無聲的嘆息着,“這,就是你的願望??”

“……嗯,我看到過,我看到過那些沒有了國王依舊活的很好的人民……我想,如果只要我們凱恩帝國能做出成功的榜樣的話……那麼,或許,其他國家的人民便會有了希望……”

“……所以,你這麼和你的皇兄說了,而他卻反對?”

“……”深深的悲悸染上了眼前黑色的身影,無法控制的,精靈伸出雙手,緊緊的擁住了眼前的少年……

“奧蘭多?”僵硬了一會兒,逐漸的,感受着體溫的溫暖,感受着令人安心的心跳聲……

“爲什麼,爲什麼你總是要揹負這麼多東西呢??”精靈無法看清表情,低低的,在公爵的耳邊吐出熱氣……

“……”紅了紅臉,公爵推開了美麗的精靈,盯着他美麗的眼睛,“奧蘭多,我沒有這麼偉大,我只是想做我自己認爲正確的事而已……我,很任性吧??”

“不,”寵溺的笑容,美麗的精靈搖了搖頭,“你還不夠任性……遠遠不夠……”不然,又怎麼會在未來如此痛苦呢??

“奧蘭多……我不會放棄的,即使明知道未來的‘我’是如何的痛苦,我也不會放棄的……”那黑夜般的眼眸,閃着動人的光輝。

“我寧願選擇未來無限的懊惱,無窮的悔恨,哪怕,成爲這個帝國最大的罪人,我也不會放棄的!!”這是我的信念……

“……我知道了……我也明白了……”精靈被打敗般的閉上了眼,不會放棄嗎??

“謝謝你,奧蘭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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