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巧差點出事那會兒,我和唐勝元就察覺到了金荻不對勁。我也猜測過她後面的人可能是伍家,但溫湘庭真的證實後,我還是嚇住了。果真,這一年多來,唐勝元的一舉一動根本就在伍家的掌控之中。
“湘庭,我終於明白了。”我退了一步,雙手無措的揮着,往事一幕幕。是的,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
“什麼?”溫湘庭看着我的樣子,有些擔憂的問我。
“我想這場陰謀是從我爸開始的,我和你說過,我爸和他後娶的老婆開了個酒店。去年一年,我爸換了新車,又新買了別墅,劉念滿身的名牌。我先生後來告訴我,劉念和楊樹勤暗裡有一腿。我之前一直以爲我爸可能吃軟飯,現在看來,我爸發橫財是因爲伍家的觸角伸到Y城,他們狼狽爲奸,一拍即合,所以,財源才滾滾來。”我退到牀沿邊坐了下來,盯着地面努力的捋着思緒。
“而且,我現在懷疑劉念和楊樹勤搞到一起這事兒,很可能不是劉念自願的,而是伍家那邊逼迫的。”我擡起看,蒼白着臉看她,“我先生還說過,楊樹勤這個人雖然作風不正,但確實是個好官,是個願意爲民做實事的好官。很可能,威逼利誘對他對效。所以,伍家人對楊漫下了手。去年年底楊漫她媽出事那會兒,我聽說楊樹勤已經內退了。”
溫湘庭微蹙眉頭,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我想到楊漫,程肅說她自殺未遂,在這場讓人膽寒的鬥爭中,她連死的權利都沒有。在強權和黑勢力面前,如我這般,沒有唐勝元的護着,真的連掙扎都顯得可笑。
“曉谷,如果伍家只是弄垮楊樹勤,也許不必費這麼大的勁。他們真正想弄垮的人,是楊樹勤那根藤上最頂端的人。”溫湘庭說。
“太複雜了。”我喃喃道。
“還行,不算太複雜。但凡鬥爭,無非權和利。伍家刮利,用這利供養上頭的權,上頭的權再蔭護伍家刮利。所謂生生不息,即是如此。”她淡淡道。
凌晨兩點多,唐勝元回了家。因爲距離程肅說的一個月越來越近,我壓力也越來越大,覺變得很淺。他開房門很輕,我還是聽到了。
“你回來了。”我摸索着開了牀頭燈,然後坐了起來。
“你還沒睡啊。”他有些責怪的看我。
“睡了,現在又醒了,我去幫你放洗澡水吧。”我揉了揉眼睛,掀開被子想下地。
“別起來了。”他快步走過來,坐到牀邊後他按住了我。
“醫院那邊現在怎麼樣了?”我靠在他肩上,輕聲問。
“沒什麼大礙了。”他說。
我便不再問了,他心裡跟明鏡似的,照得我無所遁形,我再也演不出來,不如沉默。
“曉谷。”他輕聲喊我。
“嗯。”我閉着眼睛,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我爺爺奶奶把七喜給了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跟你說,就今天吧,我跟你說說七喜。”他鬆開我,坐直了身體,眼神溫柔極了。
我的心一顫,我一直想弄明白的七喜,這一刻,唐勝元主動提起了它。
唐勝元起了身。
我猛的一把拽住他。
“怎麼了?”他不解的看着我。
“阿元,我不看了吧。”我跟着他起了身,語氣有些慌亂,這一瞬間我特別想戳破我們倆都心照不宣的那些真相。
他拍了拍我的手,然後快步往衣帽間走去。
我站在牀邊,緊張得幾乎要喘不過來氣。心裡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只是木然的站那那裡。
大約兩分鐘左右,唐勝元捧着個古香古色的匣子回來了。
我彷彿站了兩個世紀那麼久遠,看着他手裡的東西,我心裡的恐慌更加強烈。
“來。”他走回了我面前,拉着我坐了下來。
我困難的嚥了咽口水,看着他拿着一把奇怪的鑰匙開那匣子上的鎖:“這個匣子的選材選的是上好的紫檀木,有年頭了。”他說着就開了鎖,然後掀起了蓋子。
匣子裡,放着幾樣東西。
唐勝元一一拿出來,先是兩個印章,然後是兩枚玉戒,然後是兩把鑰匙,放在最底下的是一塊紅布。
“七喜一共七樣東西。”唐勝元又說,“現在外界知道的,只有這個東西。”他打開了那塊紅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
“這是一些珍貴藥方的配方和劑量用法,我太奶奶那一輩傳下來的,唐家祖上是赤腳醫生。到我爺爺這一輩,遇上了好時機,然後開始慢慢的走向正規,將中藥和西藥合併運用。”唐勝元把紅布遞到我手裡,“按照唐家家規,七喜只傳兒媳婦。所以,在唐家還有一個規矩,凡是接手七喜的那對夫妻,不可以離婚。”
我拿着紅布,隨便看了一眼就疊起起放回了他手裡,唐勝元看着我,頓了頓,他將那塊紅布放回了匣子裡。
我心裡很困惑,那唐新鵬和殷沙沙離婚又怎麼說呢?
他默了片刻接着說:“我親奶奶和我爺爺卻離了婚,據說,我親奶奶爲了離婚,立了兩個毒誓。其一,終身不育。其二,她如果另立門戶,絕不碰中藥分毫。”
我這才明白,爲什麼殷沙沙婚後沒有生孩子,原來是這樣的。她倒也是守信,換個無視誓言的人,一轉頭,生了也就生了,唐新鵬又能拿她怎麼樣?只是,殷沙沙那般厲害的人,豈容我去猜測。
“這兩把鑰匙,是銀行保險櫃的鑰匙,傳承的夫妻,一人執一把。鑰匙合併,保險櫃才能打開。這兩枚印章的功效也是一樣的,唐家的內務事,涉及婚嫁,喪葬以及大額支出,只有兩枚印章同時蓋上,財務那邊才放錢。”他最後拿起那兩枚玉戒指,“曉谷,你來猜猜看,這兩枚戒指代表什麼?”
我搖了搖頭,這大戶人家的事情,我哪猜得到。所見所聞,猶如劉姥姥進大觀園,看了個熱鬧,根本摸不着門道。到了如今,才真正明白門當戶對的真正含義。
“說起來,這兩枚玉戒是真正純粹的東西。按祖上的規定,原配夫妻妻子到六十歲大壽那天兩個人方可戴上。遺憾的是,我爺爺和我奶奶離了婚。後來的奶奶……”他停了停,可能沒想好怎麼說,他跳了過去,“我父親犯過大錯,跟我媽貌合神離,他已經家外有家。我爺爺奶奶痛定思痛,最後決定把匣子傳給我們。”
“奶奶挺深明大義的。”我輕聲說
。
“是吧,也許是。”他把所有的東西放回了匣子裡,重新上鎖。
我想着我和他的六十歲,恍惚間覺得自己有點可笑,也許某一天裡,我們就各奔東西了吧。六十歲是多麼遙遠的將來啊。
“曉谷。”唐勝元把匣子和鑰匙一起放到我手裡,眼神鄭重起來,“從此以後,這裡的東西就由你保管了。”他笑了笑,“等我們六十歲的時候,戴着玉戒,也好讓我們的子孫羨慕一番。”
我大驚,張着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手顫起來。
他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我們會好好的。”
“阿,阿元。”我的聲音也跟着顫起來,“這太貴重了,我不保管,我怕弄丟。你知道的,我總是丟三落四。這裡面的東西繫着唐家的命脈,你不能這麼輕易的就交到我手裡。我害怕,不不不,你不能給我。阿元,我連你的妻子都做不好,我哪裡來的資本做好唐家的主母。不要給我,一定不能給我。”
我語無倫次的拒絕,將匣子用力的塞回了他的手裡。
“曉谷……”
“不不不,你什麼都不要說。”我慌得跳下牀,程肅拿七喜威脅我,我一度想破腦袋想要弄到這個東西。但現在,唐勝元那麼坦蕩蕩的交到我手裡,他做好了準備,我會把這些東西交給程肅去換我媽和我姐的平安。
我下不了手,我接不過手。
“曉谷。”他伸手又要拉我。
我轉身就傳房間外跑去,出了房間後,我跑上了三樓,進了書房後,我打了反鎖。唐勝元敲了好一會兒門,我哭着跟他說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他又站了一會兒才下了樓。
我坐在書房的地毯上哭了好長時間,然後在眼淚中睡着。夢裡,似乎有個聲音在跟我說:蔣曉谷,你就是個傻逼,唐勝元算準了你下不了手去接七喜,他纔會那麼大膽的給你。
我再醒過來時,又睡回了牀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唐勝元把我抱下去的。
天已經大亮了,唐勝元已經不在房間裡了。我拿過了牀頭的手機,有個未接電話。看清號碼後,我嚇得瞬間清醒了,那個號碼是程肅的。
天啊,他肯定是要問我七喜的事情,我和唐勝元昨晚才聊到,他現在就打電話來了。他昨晚躲牀底下偷聽了嗎?還是,家裡有隱形攝像頭。
可溫湘庭檢查過的呀,她很肯定的告訴我家裡沒有這一類的東西。
我盯着那個號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我回拔了程肅的電話。
“嗨,早上好。”程肅語氣輕快。
“你說吧。”我纔沒心情跟他say嗨。
“你還有九天的時間。”他慢悠悠的說。
“我知道。”我聲音發緊,想着他要是問我昨晚爲什麼不接下七喜,我要怎麼應付他?
“何明蕊給你送過去了,你今天有空可以去醫院看看她。問問醫院,她的病情。順……”他笑起來,“然後就是你。”
我聽他說完後,心裡一塊大石落了地,從他的話裡,我聽出來他並不知道唐勝元昨晚把七喜給我看過了。但緊接着,我的心又提起來,昨夜的事情,是他搞的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