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葉躺在貴族醫院VIP病房的牀上,她感覺右眼有一束強烈的金色光線射進瞳孔。
她意識到自己正躺着,有人撥開自己的眼皮,用手電筒照着自己的眼睛,接着她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
“很好,不錯……”男人聲音渾厚而富有磁性。
麥葉悄悄眯縫着眼睛瞅了一眼,又趕緊把眼睛閉上,原來說話的是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是躺在醫院,她心裡是一個大大的驚歎號。
她只記得自己從車上掉下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在意識裡她一直以爲自己是睡着了,還不停的做着各種各樣的夢。
可,沒想到,自己居然進了醫院。
她努力的回憶,是誰送自己進醫院的,又是誰幫自己付醫藥費的,卻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想着醫藥費,她的心不由打了個冷戰,她想不能再住下去了,得想辦法離開這裡。
因爲睡得太久,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僵硬痠痛,她很想起身活動活動,於是心裡盼着醫生快點出去,自己好實施逃跑計劃。
醫生和護士們終於悄聲離開,她這纔打開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房間寬敞乾淨明亮,裝修設計淡雅唯美,家電齊全,這到底是在誰家裡,還是在醫院,她糊塗了。
瞬間她又將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胳膊上還掛着點滴。
她想擡起頭來仔細看看自己的腳,可是不管怎麼使勁,頭都擡不起來,頭上似乎綁着繃帶……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傷的不輕。
她暗暗估量着自己的傷勢,雙腿打着石膏,那麼就是骨折了。
頭上繞着繃帶,那麼頭也受傷了。
因爲右手掛着針頭,所以她唯一能動的,只有左手了,她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身體,腹部也綁着繃帶。
瞬間她就凌亂了,心裡想的不是自己的傷勢,而是猜想自己的身體難道已經被醫生看過了嗎?
她的心立刻就冰涼冰涼的了,女人的自尊和隱私,瞬間蕩然無存。
她現在心情和身體上都感覺糟糕極了,完全清醒過來後,很想下地走走,可全身說不出是哪裡在痛。
身體也根本不聽自己的使喚,想要動一下,根本動不了,而若輕輕動一下,又會覺得骨頭和肉都在痛。
她難過至極,心想,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還有康復的機會嗎,會有後遺症嗎?
還是突然哪天內出血什麼的暴斃呢?
身邊一個親人朋友也沒有,不會就這麼客死他鄉吧,誰又會替自己收屍呢……
好吧,就這麼自身自滅吧,反正沒有可以牽掛的人,她不由向現實低頭,妥協的想。
不,還有衛天,想到衛天,她就無望。
她想如果衛天看到自己這個樣子該會多難過和心疼,可是現在他在哪裡呢?
她真的很想見到他,就像最後人生最後一次見一面的期盼。
她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不敢合上眼睛,她怕自己合上眼睛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還沒有和衛天說再見,還沒有成爲他的新娘,難道就要這麼永遠分離了嗎。
躺在病牀上,她腦子裡想的都是他,好想立刻奔向他,並靠在他懷裡,傾訴相思之苦,體會和享受被他憐愛的溫暖。
她心裡也暗暗後悔,叫苦不迭。
並狠狠□□自己說,報應了吧,報應啊報應,遭天譴了吧,誰叫你去那種鬼地方上班的?
誰叫你把錢看那麼重的?
現在後悔了吧,走錯一步錯一千步的教訓就在眼前。
以後該怎麼辦呢?
自己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呢,要如何面對人生呢,她內心濃霧一般的迷茫。
她想如果可以躺一輩子,而不用去討生活,那麼就這麼躺一輩子吧,就當自己已經死了,她絕望的想。
她真心後悔自己去坐檯,後悔和衛天來這裡,後悔負氣離開西山,後悔認識西山,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也不知道還要多久纔會出院,就好像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醫院的,又是誰好心給自己出了醫藥費的。
她胡思亂想着,猜測一會兒出現在病房裡的人會是誰,自己該和他說什麼呢?
朦朦朧朧的她又昏昏欲睡,雖然她暗示自己不可以睡過去,但因爲實在想睡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這一覺睡過去能不能醒來,那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進耳朵,直接落在她高度緊張的神經上,然後這聲音又被她的心一拳掄出耳朵,只因她不想見到他。
“小草莓——”叫麥葉的人是西山,他剛下飛機就趕過來了,神情看上去憔悴。
他輕輕摩挲着她的臉,對身邊的醫生說,“她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啊?”
“病人因腦部受重創,所以現在還處於昏迷階段,至於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這只是時間問題。
‘你放心,她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
醫生的口吻職業化的冷漠。
“沒有生命危險?那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不會永遠都這麼躺着吧?”
西山捧着麥葉打吊針的手,冷冷望着醫生。
“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病人也在積極努力,恢復指日可待……”
“那她頭部的傷,會不會對大腦有影響,譬如說失憶什麼的?”
“這說不好,要等病人恢復意識,通過交流才能判斷。”
“……”
麥葉聽着倆人的談話,心想,完了,西山怎麼會知道自己住院的事情,看來自己這回是難逃其魔掌了。
雖然看他現在蠻關心自己的,可是想到自己之前和他已經撕破臉皮了,這又怎麼能對他微笑呢,而且她心裡已經把他格式化了。
看見西山她就有恨,恨他叫警察把衛天抓走了,恨他的胡作非爲和肆意妄爲。
想着有錢人可以如此囂張,可以任意嫁禍於人,她真想立刻變成一隻兇猛的藏獒,撲上去將他咬死。
失憶?
聽到他們說失憶,她心裡一絲冷笑,心想多虧你提醒,這倒是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提示,自己何不僞裝失憶?
失憶好啊,什麼都不記得,可以裝瘋賣傻,可以毫無顧忌……
更重要的是可以更快知道衛天的下落,她就不信警察敢給衛天判死刑。
或許衛天已經被家人贖出來了吧,她想。
死囚犯都可以用錢買通關係,獲得釋放,更不要說衛天是無罪的了。
她想如果衛天已經被家人贖出來了的話,一定會來找自己,一定會找到自己,想到這,她的臉上下意識地露出一絲笑容。
“醫生,她笑了,她笑了。”西山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高喊道。
“是,看來她能聽到我們談話,你試着多喊幾次她的名字,熟悉的聲音有利於她的甦醒。”
“小草莓,小草莓,小草莓……”西山不厭其煩地叫着麥葉。
從前因爲她喜歡吃草莓,所以他給她取了這個暱稱。
麥葉本來不想理他,不想睜開眼睛,但是聽他叫自己就覺得煩,於是裝作沉睡了很久一般睜開了雙眼。
“葉子,哇,醫生,葉子醒了,她醒了。葉子,是我……”
西山正想抒發自己的感受時,卻發現麥葉正用陌生的眼神望着自己,遲疑問道,
“我是西山,你還記得我嗎?”
麥葉看着他沒有任何表情,也不開口說話。
她想,我懶得說話,我沒有原諒你,也沒有求着你來看我,我死了都不關你的事,所以我有什麼好跟你說的呢。
“你記得我的,對麼?我心裡一直都在想你的。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離開你,不該留下你不管,不然,你就不會這樣了。
“我有罪,請你原諒我。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
西山情緒激動地真心懺悔道。
“病人剛剛醒過來,她需要更多的休息。
‘精神上也不能給她壓力,所以你得控制你的情緒,不要在病人面前情緒失控,否則對病人的恢復只會是有弊無利。”醫生一旁建議。
麥葉聽了西山的話,心裡一絲冷笑,裝出驚訝而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難道你不認識我了嗎?”西山微驚,並對醫生說,“她好像完全不認識我,她是不是忘記我了?”
“這個不好說,是否失憶,我們要等綜合檢測後才能知道。”
聽說要做檢測,麥葉心裡慌了,心想如果被檢測出來自己沒有失憶怎麼辦?
不過她是鐵了心想要僞裝失憶,她想所謂的醫學儀器,根本不可能檢測出失憶與否。
只要自己不開口說話,測謊儀器都沒有用,任何人拿自己也沒有辦法。
再說了,這個西山,估計是上輩子欠自己的,居然對自己一片癡情了,只是他的癡情感動不了她了。
她想,西山啊西山,看你能撐多久,我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關心,治療什麼的我也可以不需要。
我是否能活着,我已經不在乎,我早就當自己已經死了,活的每一天都當是賺的了。
看你能和一個傻子生活多久,而且是討厭你的傻子。
爲了檢查麥葉是否腦損傷,醫生給她做了一個二十四小時的腦電圖,腦電圖的分析結果是異常。
異常!麥葉心中狂喜,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異常?這……那就是說百分之百失憶了?”西山目瞪口呆。
“現在來看情況有些複雜,我們還需要對病人進一步的觀察才能給你答覆。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請你放心。”醫生說着走出了病房。
西山愣愣地坐在牀沿邊,含情脈脈的望着麥葉,眼眶瞬間就溼潤了。
就連站在一旁的水管家見了都不忍,連忙走到窗戶邊上平復自己複雜的心情。
“你會好起來的,不怕,沒事的,你會沒事的……”西山無比悲愴。
他回憶着童年記憶中的那個麥葉,那個短髮的小姑娘,心裡感慨萬千。
他記得自己當年被媽媽接走時,那種無可奈何的心情。
在出國留學的日子裡,他的心時刻都是牽掛着她的。
他說不清那時對她的思念是一種什麼感情,或許是友情,或許是親情。
當他看到她濃妝豔抹的淪爲坐丨臺丨女時,心裡又心酸又心痛,一衝動,就帶着她回家了,像自己親妹妹般的對待……
麥葉閉眼聽着西山的話,心裡直說,你快走吧,我求你了,你走吧。
“少爺,該去機場了。”水管家走到西山面前說。
“嗯,讓我再坐五分鐘吧。”西山默默注視着麥葉。
麥葉心想,你幹嘛看着我,我這麼醜,都已經毀容了,有什麼好看的?
還不快走,快點去坐你的飛機……
她正罵咧着,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嘴脣,碰到一團柔軟的東西。
她知道,那是他溫潤的嘴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