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哥, 天哥,快來帶我走,快來帶我走啊!
你怎麼不來呢, 爲什麼不來呢, 難道你已經不愛我了嗎!
難道你忘記我了嗎, 我一直在等你啊。
天哥!
她在心裡反覆喊着衛天, 老天爺似乎聽見了她的吶喊, 漆黑的夜空閃過一道金色的閃電,接着就是一聲□□爆炸般的雷鳴。
天,下起了雨。
下雨了,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可是我卻爲什麼不能離開這裡呢, 蒼天, 你有聽見我說話對不對, 你有聽見的是麼,你卻爲什麼不讓我的腿好起來, 爲什麼不讓我離開。
讓我走吧,讓我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給我自由吧,把我的腿還給我啊,不然給我一雙翅膀也可以啊。
我要怎樣才能離開這裡呢?告訴我, 告訴我吧。
不管她心裡如何咆哮, 老天都不回答她, 天空中下起了大雨。
雨肆意砸在她的身上, 似無數小小的匕首扎進她的皮膚, 但這也改變不了她要離開這裡的想法。
離開,離開, 再也不要呆下去了。
她用手摳着地板,緩緩挪動着身體,向前一點點的移動着。
雨水浸溼了腿上的石膏,她感覺雙腿越來越沉,並能感覺到石膏黏黏糊糊的貼在皮膚上。
於是她坐起來,解開腿上的繃帶,石膏從腿上一片片的碎開跌在地上。
沒有了石膏和繃帶的束縛,她感覺到雙腿立刻輕盈了,腿上的皮膚似乎會呼吸一般,讓她感覺到通暢。
她望着自己很久都沒有見過的雙腿,夜色的微光中,她的腿白皙修長,更似兩把鋒利的錐子,似乎要扎進地下去。
她試着站起來,可雙腿根本使不上勁,她又跌坐在了地上,身體貼着雨水發出響亮的水聲。
她茫然的坐着,任雨水打在身上。
她手裡握着繃帶,輕輕擦拭着雙腿,彷彿想要洗去這些日子蠲積的污垢。
雨越下越大,她感覺到冷,也感覺到累,坐的太久,她感覺到屁股和腰都疼,於是在地面上躺了下來。
雨水貼面掃來,她閉上眼睛,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此刻她的耳邊只有雨水落在地上的聲音,無數個這樣的聲音參差不齊的重複着,並在她心間激盪出無數回聲。
雖然有雨聲侵入身體,但是她卻覺得世界是安靜的,安靜的只有雨聲。
她不敢睜開眼睛,生怕一睜開眼睛,自己就會被體內激盪的雨聲震碎。
雨水讓她哆嗦而又全身僵硬,可是她依然不想爬起來,她感覺到蒼穹的遼闊深邃,感覺到孤獨和害怕。
曾經所有的經歷都像是一幅畫印在心中,在這黑色的雨夜裡更加清晰,並變成一道刺目的白光……
一道手電筒的白光打在麥葉的臉上。
“葉子,葉子——”雨聲中,麥葉聽到莫妮卡叫自己的名字,並感覺到她那雙溫暖的手,在拍打自己已經僵掉的臉,不過很快那雙手也被雨水泡的冰涼。
“走,我們回家,我們回家,你怎麼在這裡呢……”莫妮卡近乎哭喪着將麥葉扶起,可是她還沒有強壯到可以把麥葉徒手抱起,雖然她很想。
麥葉低着頭,哆哆嗦嗦的依靠着莫妮卡站起來,感覺有些頭暈的她,一個趔趄差點又要摔倒,就在她以爲自己又要摔一跤的時候,一雙手將她穩穩的扶住。
她知道這是西山的手,她被他騰空抱起來,感覺自己在他有力的臂膀裡又輕盈又嬌小,似乎像一隻剛出身的小貓,小小的一團靠在他的懷裡……
西山把麥葉放到沙發上,莫妮卡手忙腳亂的到廚房裡去熬薑湯。
麥葉緊閉着眼睛不想睜開,她不想看見西山的臉,更不想面對可笑而又可悲的自己。
西山用浴巾給她擦拭頭髮和身體,她很想拒絕,可是卻沒有了氣力。
“怎麼還穿着溼衣服呢,先把溼衣服換掉吧……”莫妮卡找了乾淨的衣服遞給西山,她想少爺給葉子換衣服合情合理。
“你來換,我去看看薑湯……”西山說着就進了廚房。
莫妮卡熟練的給麥葉換上乾淨的衣服,穿着乾衣服,麥葉這才稍稍感覺到暖和。
“好好的,幹嘛要走呢,唉——芒芒走了,鍾護士也走了,你也要走嗎?要走也是我走纔對啊,是不,以後別再幹這樣的啥事了。你真傻,冷不冷,冷不冷?”莫妮卡難過的問。
麥葉望着莫妮卡,心裡感慨萬千,想和她說些什麼,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莫妮卡心疼的望着麥葉又說道:“你的腿怎麼樣了,有沒有弄傷,痛不痛?石膏都已經拆掉了麼,可是腿不是還沒有好嗎?唉,你這樣不愛惜自己怎麼成,你的傷本來就沒有好,萬一又病了怎麼辦?這會讓我心裡不安……”
西山端着薑湯上來了,莫妮卡見了趕緊識趣的退出房間。
“怎麼樣,還要走嗎?機會我已經給你了,是你自己不走。”西山冷冷的說。
“那你幹嘛不把我丟出去呢,幹嘛又要管我呢?”
“我說了,我要跟你結婚,在你腿好之前,你都得乖乖呆着。”
“然後呢?”
“沒有然後。”-
“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呢,那麼多人想和你結婚,爲什麼偏偏找我呢。”
“是啊,那麼多人想和我結婚,就你偏偏不想,是不是我很犯賤呢,你覺得呢?”
“一切都是你一個人在操控罷了,我不過是木偶。”
“難道我對你的真心,你看不到嗎,看不到我對你的好嗎,難道過去的事情你真的想不起來了嗎。難道你真的不願意原諒我嗎?”
“你幹嘛還要我住在這裡呢,我的心早就不屬於你了。”
“那給誰了?衛天?”西山咬牙切齒的問,似乎很生氣。
“衛天是誰?”麥葉用手扶着太陽穴,故作冥想。
“你想見他嗎?是想還是不想呢?”
聽到西山的問話,麥葉沉默了,心想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呢,是懷疑自己在裝,還是別有用意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連你的名字都已經忘記。”
“你怎麼會忘了他呢,你不是那麼喜歡他,那麼在乎他,要跟他結婚嗎?”西山一時口快脫口而出,說完他就後悔了,心想自己說着這些幹嘛呢。
“夠了,我不想聽,不想聽,你走,你走啊——”麥葉發瘋般的大叫。
“你想見他嗎?如果你記起他的話,我會給你一個驚喜,你就快點想起從前的記憶吧。”
驚喜?什麼驚喜?還是又在玩什麼鬼把戲?
“你要我記起什麼呢?”麥葉冷冷的問。
“一切,你從前的一切。”
“幹嘛要記得?我不想記起,如果記起來的話,你一定是一個可怕的人,一個可怕的人我又如何要去記起。”
“沒你想的那麼糟糕,我們之間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如果你記得,我會給你驚喜的。”
“什麼驚喜?”
“到時你自然知道。”
“等我腿好了,讓我走吧,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也不想住這裡,我知道我不屬於這裡,不是這裡的主人,我不想過這種不屬於我的生活。”
“不,你就是這裡的主人,這裡的一切都是你的,都是你應該擁有的,我會讓你得到屬於你的東西的。”西山認真的說道。
“別拿這種花言巧語來騙我了,我不知道自己對你而言有何價值,但我是一點也不想被利用的。我不是玩偶,真的不是。我求你放過我。”
“不可以。”西山的回答鏗鏘有力。
麥葉知道不管跟他怎麼說,自己都是不能說服他的了,除非自己擁有一雙健全的腿,那麼她就一定能逃出這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