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舅媽?”麥葉溫言問道,面帶疑惑。
“我要怎麼說呢,雨薇自殺了……”麥葉的舅媽說着就嘴巴一咧開始嚎啕大哭。
“自殺?爲什麼自殺?現在怎麼樣了?”麥葉面不改色的問道, 她一點也不驚訝, 聽到表姐自殺的事一點也不擔心難過。
“還不都是因爲你, 那麼多男人你不找, 爲什麼要搶我女兒的男人呢。西山本來都要跟我女兒結婚了, 你從什麼地方跑出來,要把他們活活拆散呢——”麥葉的舅媽一把鼻涕一把淚,蠻橫不講道理的說道。
“舅媽, 你這是什麼話,你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呢, 我不想跟你解釋, 你自己去問雨薇吧。”麥葉冷冷的回絕。
“她現在已經快要死了, 已經不能說話了。”
“那你該留在醫院照顧她,或許她還能活過來, 你來找我,我也救不了她。”麥葉睥睨的看着舅媽,心下暗忖她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即便雨薇自殺,估計也是作作秀, 一點皮肉傷而已, 哪裡會真的傷到性命呢。
“難道你就這麼狠心看着雨薇死掉嗎?她可是你唯一的表姐啊, 你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表姊妹啊。從小你們一起長大, 她總是照顧你。難道你都忘了嗎?”
“舅媽原來比我記得還清楚, 這些事我還真的已經忘記了。和你們分開太久,自然不記得了。多謝舅媽, 還這麼記掛着我。”
“我無時無刻不記掛着你,擔心你,但是你也知道家裡的經濟不好,我實在沒有辦法拿出更多錢供你讀書,不然我一定供你讀完大學的。”
“舅媽,我可沒有說要你供我,書,是我自己不讀了的,和你沒有關係。”
“以前我是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就原諒我吧,看在你舅舅的份上,你就原諒我吧。”
“舅舅還好嗎?”
“你舅舅聽說雨薇自殺,氣的暈了過去,現在在醫院躺着呢。麥葉,看在你舅舅的份上,你就不要跟雨薇搶西山了,你把西山還給雨薇吧。”
“我根本沒有搶,也就自然沒有要還的道理。”
“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跟雨薇鬥氣計較了。我知道你是心裡不服氣,心裡怨恨我和你舅舅,纔要搶雨薇的男朋友來報復。雨薇已經得到教訓了,你就原諒她吧。千錯萬錯都是我和你舅舅的錯,不關雨薇的事。如果你覺得我和你舅舅對你不好,以後我們加倍對你好,你的要求都滿足,我們一定好好待你……”
“還有呢?”麥葉乜斜的望着舅媽,聽到舅媽的言辭,她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了。
“你舅舅身體不好,一直希望雨薇能早點結婚抱孫子,看在你舅舅的份上,你就成全了雨薇和西山吧。你舅舅可是你的親舅舅啊,當年要不是你舅舅帶着你,你已經去孤兒院了……你舅舅這一輩子從來沒有什麼別的心願,他就只希望雨薇能找個男人嫁了,好好過日子,看在你媽媽的份上……”舅媽說的每個字都讓麥葉痛恨到極致。
“夠了,別說了,別提我媽,我媽也是你可以說的嗎?你走吧,我不想聽你說這些無聊而可笑的話。你女兒和誰結婚那是你女兒的事,不是你我能改變的。我爲我聽到你這些荒謬的話感到可笑和悲哀,不過我還真羨慕雨薇有你這樣的媽媽。”
麥葉說着低頭喝了一口杯中的玫瑰花果奶茶,因爲氣溫的原因,奶茶已經不冰了,喝在嘴裡似乎還有一絲熱氣,這股熱氣直抵她心底,讓她的怒火燒的更旺了。
舅媽聽到麥葉這麼說,立刻雙膝跪地立在麥葉面前,說道:“麥葉,你不能這樣,難道我說的話,你全都不能體諒嗎?舅媽跪下來求你好嗎?不然你去看看你舅舅和雨薇,看着他們倆躺醫院裡,你知道我的心裡多難受你知道嗎?你能體會我的心情麼?你舅舅是把你當親生女兒看的啊……你要我怎麼辦呢,你要我怎樣求你呢。我實在沒有辦法纔來求你的啊。雨薇是很喜歡西山的,他們是很般配的一對啊,你就放過雨薇吧。不然,我怕她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你求我是沒有用的,因爲我救不了表姐,也救不了舅舅。你們當年養育我的恩情,我自然會記在心裡,不用你提醒。你還是自己去找能救表姐的人吧,希望你好運。”
“麥葉,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這麼冷血呢……”舅媽的眼淚像瀑布一般的奔涌着。
“夠了,別哭了,我不想看見你這副樣子,你走吧,別跪了,跪了也白跪。你這膝蓋還真的不值錢。莫妮卡,送客。”麥葉對莫妮卡遞了一個顏色。
莫妮卡連忙去扶麥葉的舅媽,並說道:“夫人,起來吧,有什麼話站起來說,哪裡就這樣跪着呢……”
麥葉的舅媽抽噎着站起來,說:“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怪你。我這輩子也沒有求過人,現在只有這一個請求,希望你能體諒一個做母親的人的心。以後你有了孩子,你一定也會這樣去做的。或許你覺得我可笑,我不講道理,但這是我唯一能爲我孩子做的事情了……”
“你還真可笑,可笑又可憐。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你和雨薇表姐還真是一個模子一個性格一顆心啊,說的話都這麼雷同。我可以同情你,也可以答應你的請求,可誰來同情我呢,誰來拯救我呢。我也很愛西山啊,西山也很愛我啊。要西山娶雨薇,也要看西山答不答應啊,所以啊,你說了這麼多,掉了這麼多眼淚,恐怕都是白費了。舅媽,對不起了,我不能答應你。雨薇還有你,你還有雨薇。我沒有媽媽,我媽媽也沒有我。比起我,你應該更袒護我纔對吧。雨薇可憐,我就不可憐嗎?”
“麥葉,你怎麼這麼自私呢?”
“我自私?比起我的自私,你恐怕更自私吧。莫妮卡,送她走吧,我不想跟她再說下去了。本來我是一句話都不想說的,舅媽難得來一次,竟要說着這些傷人的話。我們家是多麼糟糕,舅媽,保重。”麥葉乜斜的望着舅媽,嘴角噙着一絲冷意。
“麥葉,難道你真的不願意答應我的請求嗎,我這輩子就這一個心願,你都不能答應嗎……”
麥葉聽見舅媽的聲音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耳際。
她鼻子一抽,呼了一縷怒氣,暗想,這樣的親戚還真的會把人弄瘋去。
西山啊西山,西山你一天到晚在忙什麼呢,這些人來找我胡攪蠻纏也不見你出來表個態,你至少也要向他們表明你的態度,不然都以爲是我的錯。
蒼天,天理何在?
憑什麼,大家都把矛頭指向我,我要找誰抱怨找誰訴苦呢?
你們都痛苦都難受都不能活,我又過的很舒服很快活很享受嗎?
我可憐的舅舅,原諒我不能去看望你了,希望你快點好起來吧。
我英明的舅舅,你怎麼也這麼糊塗呢,怎麼可以跟着舅媽和表姐胡鬧呢。
難道舅媽說的是假話?
雨薇自殺?真的自殺?我不信。但是舅媽那哭哭啼啼的樣子似乎又是真的,她也沒有必要這麼不要臉的在一個晚輩面前,這麼不顧形象和自尊的哭。
雖然舅媽說的話讓人聽了就冒火,可是舅舅對自己六年的養育之恩是實情,若不是有舅舅,恐怕自己還真的去孤兒院了。
想到從前,麥葉自然又想起了爸爸。
印象中爸爸不愛自己也不愛媽媽,爸爸除了喝酒就是打媽媽和她,無數次她的頭被爸爸揪着頭髮往牆上撞……
她不喜歡爸爸,爸爸入獄這麼多年來,她也從來沒有去看過一次,她不想見到他,如果不是因爲爸爸,媽媽也不會死。
這些年來,麥葉從來就沒有想起爸爸,在她的世界裡爸爸早就死了,早就從她的記憶裡格式化了。
麥葉一直認爲自己就是一個人,連舅舅一家也不是自己的親人。
她一直在流浪,一直渴望一個歸宿,卻不知道哪裡纔是自己的歸宿。
舅媽走後,她想起這些陳年往事,心頭一酸,就悲傷落淚了,完全是留給自己的同情的淚水。
她覺得自己太可憐了,像孤兒一樣的活着,卻不能讓孤兒一樣自由。
突然,她覺得自己對一切都好絕望,覺得心裡的天空一下就漆黑一片了,她感覺什麼都看不見,一絲星光都沒有。
未來的生活怎樣,未來的路該怎麼走,未來是否還要繼續承受痛苦,未來的命運是否更坎坷,她不想知道,也害怕知道。
她甚至有了自殺的想法,她想如果死了,那多好,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就真正的解脫了。
可是如果自殺了,衛天怎麼辦?衛天知道自己自殺的話,一定會很難過。
現在她心裡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衛天了,她想要是沒有衛天,或許她早就死了,早就離開這個可怕而殘酷的世界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還是個待成長的孩子,一直感覺自己像一隻小貓咪一樣需要人的呵護,可是沒有想到,卻要面對婚姻的抉擇了,而且是和自己不喜歡的人。
婚姻?她不知道什麼是婚姻,她只知道這僅僅是一筆交易,爲了心愛的男人,她拿自己幸福去做賭注。
爲了所愛的男人,她覺得這樣做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