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寄託情感的夙思萱,卻也比芷依可憐多了。
她暈過去被救回了晉王府,醒來的時候身邊站着一個小小的身子,他四五歲的模樣,站在那裡,便有一股年輕的王者之氣。
但是裡面又隱藏着一股仇恨的意味。
他看見她醒來,用着奶聲奶氣的音色,說着威嚴的話。他問她:“江火是怎麼死的。”
夙思萱震撼一個小氣具有這麼強大的威嚴,雖然看着就是個小孩子,但是他問的話卻帶着命令不可反抗的氣勢,讓人一下子不敢相信他只是個小孩子。
“她被風國的皇帝推入奪命崖。”
孩子的眼中閃着淚光,卻強忍着,咬着牙,他轉身離開,小小的身子突然像揹負着巨大的負擔。
沒有逗留,夙思萱離開了晉王府。
她的身上沒有錢。
回到原來住的拼命屋,裡面被洗劫一空,所有能用的,都被搶走了。
只剩下破爛的衣服。
她在衣服堆下找到了一些小瓶子,那原先是她裝在包袱裡的,包袱也被偷了,留下這些沒用的東西。
夙思萱冷冷的勾起嘴角,撿起瓶子,用破布包住就離開了。
她來到一家買賣行,來到掌櫃跟前,掌櫃瞄了她一眼,便繼續低着頭敲着算盤。
夙思萱把包着的瓶子,拿了一罐放在掌櫃的跟前,面無表情的看着對方。
掌櫃看向瓶子,又擡頭看了眼夙思萱,拿過了瓶子,正要打開。
“毒藥。”
掌櫃一聽,差點沒把瓶子丟了。
“小姑娘你有病啊,快滾。”掌櫃手擺着掃地出門的手勢。
“你相不相信只要我走出這個門口,你就會沒命。”夙思萱冷冷的說道。
掌櫃一愣,身子哆嗦,眼神驚恐的看着夙思萱:“你做了什麼?!”掌櫃只覺得自己的手奇癢無比,急忙用手去抓,卻發現手掌整個都變黑了。
“換錢,我給你解藥。”
夙思萱看着掌櫃,語氣不容拒絕。
“好好好,你快給我解藥!”
“先給錢。”
夙思萱說完,掌櫃急忙打開櫃子,拿出了幾個銀子丟了出來。
看着桌子上的銀子,夙思萱的眼神冷的像一把刀:“你還是去死吧。”說着轉過了身。
“姑娘等等!”掌櫃急忙把櫃子裡的金元寶掏了起來。“姑娘饒命啊,你要多少我都給你……”看着手臂已經都變成黑色的了,掌櫃的就差沒哭出來了。
夙思萱轉過身,走到櫃檯前,伸手一把將桌子上的銀兩撈進破布裡,瞬間沉甸甸,她掏出一個瓶子,就丟像掌櫃的。“這是解藥!”
又丟了一瓶。“這是劇毒,看誰不順眼,沾上立馬封喉,沒有解藥。算我跟你換的。”她說完,轉身,眼睛都不眨一下,消失人來人往中。
掌櫃的吃了解藥,手已經不癢了,不敢去拿夙思萱丟的瓶子,用布蓋住,才收了起來。心中卻直呼倒黴,真是最毒婦人心。
明明看着天真無害的一張臉,要害死人卻眼睛都不眨一下。
有了錢,夙思萱買了一輛馬車,僱了一個車伕,啓程。
目的地,風國。
世外桃源的山谷裡。
羽塵日常曬太陽。
雕兒也伏在他的旁邊,學着他悠哉的曬太陽。
陌櫻從玉池房裡出來,一眼看到一人一雕排排坐曬太陽,心情也豁然開朗。
玉池裡的兩個人都沒有性命之憂,並且擇日便會醒來,所以她現在也不用整天擔心了,只是還是有個不省心的,就是玉池裡,其中一個,竟然成了大肚婆。
她自然知道是因爲江火受孕了,但是受了那麼嚴重的傷,胚胎竟然安然無恙,並且在母親一直沉睡無法正常進食的情況下,依舊每日茁壯成長着,一天比一天大。
雖然陌櫻知道自己有很多代餐的藥丸,這種她和羽塵也經常吃的,能夠給兩個睡神在長眠過程中補充所需的營養。
但是孩子需要更多的營養,但是藥丸吃多了,容易醒不過來,所以她也那個焦慮啊,花了幾個月的時候製作了一種能補充母親和孩子共同營養的,又能讓母親不會在藥效下沉睡更久的藥丸。
她簡直是個天才!
陌櫻日常走到羽塵的跟前,彎腰親了他一下,一旁的雕看到了,便叫了一聲,好像在調侃,陌櫻朝雕兒吐了吐舌頭,羽塵展開笑顏。
看着羽塵的笑顏,陌櫻也合不攏嘴。
羽塵可是她的眼神,不管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多久,陌櫻對他都是百看不厭的,甚至還如剛認識一樣,見到他就害羞。
陌櫻趴在羽塵的懷裡,享受着屬於她的溫馨的懷抱,真舒適。
原本只有她們兩個人,但是陌櫻一點都不覺得膩啊,就像她總是膩歪在羽塵的懷抱裡,永遠都是那麼滿足,那麼幸福。
像這裡的空氣一樣,每一秒都新鮮。
羽塵撫摸着她的頭,在和煦的陽光下,陌櫻都會沉沉的睡過去。
因爲她總是很早起來,天還沒亮,她便要起來收集早晨最純淨的露水,爲了新鮮必須馬上製藥,一直忙到天亮,然後她要給花草澆水,給羽塵坐早餐,然後再去給江火她們喂藥。
所以,她的小身子總是忙碌着,趴在羽塵腿上的時候又太舒服,所以就睡過去。
不管睡多久,羽塵都不會打擾她。
因爲他的腿是沒用的,所以也不會麻,他可以這樣讓陌櫻睡到天荒地老。
陽光接近正午,稍微熱了一些,羽塵便會回到屋子裡,他的手還是很有力氣的,加上陌櫻身材嬌小,他一用力就把她提起來了。
她就會被他放在牀上睡覺。
陌櫻或許可以睡很久,但是她都會在傍晚的時候醒來,因爲她還是要給花草澆花,晚上,她還要收集葉露。
這個小人兒不停的忙碌着,很晚了才上牀睡覺。
每次都是他在牀上躺着等她來。
有時候他想要她了,但是陌櫻躺在自己的懷裡,一秒鐘就睡着了,他也只好忍着,誰讓這小妞兒那麼疲憊呢。
當然只是因爲他的腳動不了,不然早就把她吃幹抹淨連骨頭都不剩了。
然後他會困得早上陌櫻起來的時候都不知道。
但是陌櫻依舊順着她的生物鐘,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在傳播花粉一樣,忙忙碌碌。
偶爾她會偷懶。
是她害羞的在自己身上呻吟的時候,夜裡奮戰,第二日,她便無法採集晨露了。
在這與世無爭的地方,即使是一個迷糊又勤快的小蜜蜂帶着一個沒有雙目,並且雙腳也殘廢的大灰狼,也依舊如神仙眷侶般愜意。
京都。
在櫻花樓滅樓慘案過了半年後,當時轟動一時的事件也慢慢的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的被人們淡忘了。
但是口中相傳的,卻是個一直新鮮的故事。
“姑娘夜夜房中等候情郎來,與情郎癡愛纏綿。無奈情郎的仰慕着,也是個好妒的毒女人,將姑娘逼入絕路。絕嗎?不絕,那是情敵之間的針鋒相對啊,誰贏誰輸,皆由天命。姑娘差點慘遭毒女人下手,這時候,情郎如仙人般從天而降,帶來的卻是魔鬼的消息。‘我要與你做個了結!’”
最後一句,那說書先生聲音拔了一個尖兒,手中的摺扇一敲手心,聲色並俱,形象生動,聽得下面的人心情也是跟着跌宕起伏,如感其境。
“你說姑娘絕望嗎?”說書人摺扇打着手心,聲音再峰迴路轉:“絕望啊!”
“見了情郎是希望,希望是來救她。那話卻像當頭一棒,卻痛在心上啊!”說書先生的聲音裡盡是嘆息的語氣。“那是絕望中的絕望啊!”
“你說怎麼着?”他又轉換了語氣,讓人誤以爲事情還有迴轉,有些聽了無數遍的人也有些期待是不是改了結局。
卻聽說書先生娓娓道來。
“姑娘眼中含淚,說道:‘爲什麼?’卻見情郎是那個冷漠啊。姑娘心灰意冷,道:‘你要如何了結?’你猜那情郎,他說了什麼?他說:‘就這樣吧。’伸出手,宛如推門,把姑娘的身子推向懸崖,那後面,可是萬丈深淵啊,還能活命嗎?”
說書先生頓了頓,搖了搖頭:“不能。”
“崖稱奪命崖,奪命崖奪命,自然不是空得虛名。姑娘帶着生前的絕望,消失在奪命深淵中。情郎真是狠心吶,唉。”
下面的人紛紛點頭應和。
“姑娘是沒命了。那這情郎和毒女人怎麼樣了呢?她們結爲了夫妻。”
底下一片噓聲。
“可是啊,這情郎卻日日愁緒,不願同毒女人同房。”
鴉雀無聲。
“卻三妻四妾。那些妾侍啊,個個生的是貌美如花。美人各有千秋,眉清目秀,絕代芳華,甚至有長的醜者,這是爲何呢?”
“因爲啊,她們的身上有一個共同點,都像啊,要麼眼神,要麼嘴兒,要麼身段,要麼聲音。”三四疊聲,又陡然一落,說書先生極力騁其千迴百轉的說書精神。
他的聲音放低至高:“都像極他那位親手推入奪命崖中的苦情姑娘啊!”尾聲飛起。
臺下聽客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