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出閣記 破禁之戀(二)
弘昭來不及看清來人的模樣,就被對方的掌風逼得急退幾步,迅速輪起紫玉笛迎向前,瞬間,兩人被四周帶起的勁風罩住了,直對上近百招依然難分難解。
只是,外人眼裡難分難解、不相上下的這一幕,弘昭卻知道繼續糾纏下去,輸的必定是自己。他自己清楚,憑自己的體力,再應付對方几十招必定走向下坡。可對方看上去卻依然如閒庭散步、遊刃有餘。
該死!他一直以爲自己的武功要自保是絕對無虞。因爲從五歲學武開始,到九歲學成“九華訣”,之後五年裡,從來沒在四位兄長跟前敗過陣,其間又以輕功最佳,即使遇到危險,打不過逃了就是。(弘昭啊,那是因爲你那四位兄長憐惜你,捨不得看你輸了之後眼淚汪汪。)
可如今,他第一次私自出門,沒有傲風的護衛,竟然連個山賊頭目都吃不下,這要是傳了出去,他靜王弘昭還有臉見人嗎?
這樣一想,弘昭咬咬牙,手上的紫玉笛越轉越快,拼着體內最後一股真氣,想破出這個包圍圈。忽地,一股幽香襲來,讓他不由地吸入了不少。
該死!弘昭惱怒地瞪了對方一眼,這一眼也讓他看清了對方的容貌:俊、冷,有他皇阿瑪的氣息。腦海閃過這一感覺,嘴裡氣急敗壞地吼道:“你使詐!”小人!小人!竟敢對他這個堂堂的大清靜王使詐,是嫌活得不耐煩了嗎?
可容不得他繼續咒罵,身子一軟。就往地上倒去。落地之前,被對方穩穩接入懷裡。
“呼!過癮!真過癮!大哥,好久沒見你使拳了,實在是太過癮了啊!哈哈!”掌風帶起的風陣逐漸消散。目瞪口呆的衆人見他們老大抱着方纔那名狂妄的少年現身,回過神由衷地讚道。
“是啊,大哥。這世上居然還有能和您對上百招以上的人,那方纔打得咱們兄弟幾個落花流水,也不足爲奇了。”
抱着弘昭的男子聞言,星眸一閃,挑眉說道:“別以爲這麼說,我就會忘記你們幾個失敗的任務了。”
衆人訕訕一笑,忙推出絡腮鬍。“老二,你來向老大解釋,咱們幾個先回去了。老大回去肯定要沐浴,咱們燒水去,燒水去……”說完。留下已經黑臉的絡腮鬍轉瞬就跑。
“大哥!”絡腮鬍撓撓頭,不好意思地朝男子說道:“我……他們……村民們拒絕和咱們合作……咱們跑了好幾所村子,說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沒哪個村子願意和咱們……大哥……是不是……咱們長得太凶神惡煞了?”絡腮鬍說着,摸了摸他的絡腮鬍,思索着,要不要將這把陪了他多年的鬍子給剪了……
冷俊的男子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不願意就不願意,犯得着流連山腳不敢上山嗎?”
絡腮鬍聞言。不由羞愧:“那啥……大哥之前不說了嗎?沒完成任務就別回來見你……”
“哦?這句話這麼上心,其他話就當耳旁風了?”
“大哥……”絡腮鬍見男子好似並未很生氣,有些不解,轉頭定定地望了眼身側不緊不慢抱着少年走着的無秀幫創幫之主——他們心甘情願俯首稱臣的老大——風無塵。
風無塵沒理他,而是提升了足下的速度,朝山上躍去。嘴裡輕吐:“回去再說。”話音剛落,就已掠出去數十丈,轉眼就沒了他的身影。
絡腮鬍再一次撓撓頭,有些不明白老大的舉動,素有潔癖的老大竟會抱着這個陌生的少年回山上唉……
……
弘昭清醒時,發現自己竟然全身赤裸地泡在熱水裡,浴桶的對面坐着一個同樣赤裸、閉目養神的男人,還是對他使詐下迷藥的男人。
弘昭惱羞成怒地直起身,帶動水聲“嘩啦”,“喂,我怎麼會在這裡?”
“坐下!”風無塵閉着眼,氣定神閒地命令。
“偏不!小爺我要走了!”弘昭甩甩頭,脹紅着臉想跨出浴桶,卻發覺渾身像是被下了蠱一樣,再也動彈不得。
“你不乖!”風無塵睜開眼,掃了弘昭一眼,淡淡地說道。語氣淡地並不像是在指責,而是在陳述。他長臂一撈,將弘昭拉下水。
“你!”弘昭氣急敗壞:“你點了我的穴?”他用盡一切解穴法,也沒有衝破被住的穴道。
風無塵沒有回答,而是靜靜地看了弘昭半晌,直看到弘昭頭皮發麻,才轉移了視線。
“我們做個交易。”片刻後,風無塵開口了。
“交易?憑什麼要小爺和你們這窩山賊做交易?”弘昭輕嗤,“識相地就快放了小爺我!要不然,後果可不是你們能承擔的。”
“呵……”風無塵聞言,脣角微揚,“最大的後果不外乎‘死’字,我風無塵活了二十五年,早就看淡了。”
“你……”弘昭聽他如是說,只覺胸口莫名一緊。不過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男子,竟然對“死亡”如此通透,他究竟發生過什麼?竟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席話。就算是三哥,面臨死亡威脅,也不見得能保持這般氣定若閒的神態吧?弘昭忍不住腹誹。
“有什麼事?若是小爺能做到,必定全力一幫。”當是他靜王微服暗訪、視察民情的任務之一吧。
風無塵凝神望着眼前這個明眸皓齒、英姿勃發的少年,聽到對方說“必定全力一幫”時,眼底有什麼閃過。
這副情景,多像十年前的他……只可惜,最後,幫忙的人陷入死局。被幫的人,則脫穎而出,成爲江湖名門正派人人屬意的對象,錢財、美人手到擒來,如此還不夠,還要暗中對他趕盡殺絕……
要不是他曾經閒來無事,對“蘇北八虎”施過援手,反過來被他們涌泉相報、熱心相助,否則,他怕是早已死在十年前的大雪夜了吧?哪裡還能留得一絲未滅的內功,花了足足三年方纔將丟失的功力逐一追回……
那個“靜湖”,正是他練功之用的場所,他的“幽冥訣”,必須藉助水系方能更好地修煉。
可自從那人背叛了自己之後,這麼多年來,他再也不習慣和旁人共用他物,哪怕只是同桌共食、同湖供洗……
於是,他下了禁令,不準任何人踏入那湖水半步,連裡頭的魚也不能撈食。
禁令剛發佈時,總有幾個沒上心的幫衆,見着那湖裡的魚蝦肥美,拿着釣竿網兜撈了許多回山,被他得知後,立即責令他們下山,去其他村落的湖河裡,捕來足夠整個無秀幫吃上一年的魚蝦,否則不許上山。累得他們是再也不敢輕犯,其他幫衆也沒人膽敢違揹他下達的任何命令。
如此一過三年,想不到,竟然還有人敢破他的禁令,且還是個涉世未深、年少氣盛的俊美少年,他忽然就想到了十年前的自己,是不是也是這般的英姿颯爽、年輕氣盛……
“喂,你怎麼了?”弘昭瞪着坐在眼前走神的男子,好奇地問道:“這水已經涼了唉,你竟然還冒汗,真是怪人!話說,趕緊替我解了穴,咱們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談如何?”弘昭貫徹他皇額娘經常掛在口上那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方針,好聲好氣地提議道。
……
弘昭驚奇地看着所處房屋外的景象,才知道自己如今竟然在山頂,沿着山路一直通往山腳,都是鱗次櫛比的石屋。除了石屋,山上都種着各式各樣的樹木,又或者並不是種的,而是野生的。隨便認了幾種,就有鮮果樹、堅果樹、花木……
風無塵站到弘昭身邊,低低解釋:“你也看到了,無秀幫沒有其他出路,就是山上這些果子、木料,加上山腳那片耕地,只要冬天不來,倒是還能飽腹,冬季一到,就只能捱餓了。今年秋收產量低,估摸着撐不了整個冬春兩季,原本想和外圍的村落交換,我無秀幫出勞力,幫他們做活,他們提供衣物吃食……”
“他們沒同意?”弘昭瞭然地望着他,如果同意了,就不會和他這樣說了吧?
“呵……許是幫裡的兄弟都長得不怎麼良善……”
“確實,說的話也不良善!”聽到這裡,弘昭沒好氣地嘟囔。
風無塵輕笑着睇了他一眼:“他們很少這樣,許是昨日受了刺激,被村民們當山賊罵,回頭不敢上山,又恰巧碰上了你,就將氣出在了你身上……”
“原來如此!”單純的弘昭恍然大悟,隨即騷騷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不知道那湖裡的魚是你們養的。不經主人同意就自取享用……不過,五兩銀子還不敵一條魚嗎?你居然還爲此對我下藥……唔,這麼說來,你們確實不良善……”
聽弘昭嘀嘀咕咕地數落起他的不是,風無塵不禁好笑,擡頭望着遠處叢叢復叢叢的山景,第一次覺得這滿山的秋景竟然順眼。
“其實,你這麼好的身手,要想賺銀子還不簡單嗎?”此時,總算髮泄完心頭不爽的弘昭,隨口問道。他雖然沒有單獨出過宮門,可也知道,江湖上有一種職業叫“殺手”,如果嫌殺手太血腥,也可以去鏢局做事啊。絕對比守着這座靠天吃飯的山頭輕鬆多了。
只是,他剛一問出口,風無塵就瞬間變了臉色,“要幫便幫,不幫拉到。”丟下這句話就轉身走了。
搞得弘昭有些莫名。他是哪裡說錯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