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落雪走到牀前不動了,行禮道:四姨娘這裡好安靜,連這落花的聲音都能聽到。
楊穎淡淡道:有勞二小姐記掛,親自來看我,妾身出生風塵,原以爲看慣世間的冷暖,人情的淡薄,卻沒想到,臨了了到了自己身上確是這般滋味,讓我如何甘心,如何看得開。
龐落雪不禁心裡嘲諷,面上卻沒有露出半點道:四姨娘既然讓丫鬟來請我過來,定不是想跟雪兒談這人世間的百態的吧。
楊穎掀起被子坐起來,龐落雪一看便知,就知道你早已經做好了打算,又在這裡故作傷感,不過是爲了待價而沽。否則何必穿衣打扮好又躺在牀上傷今懷秋。
龐落雪坐在桌邊的繡櫈上,雙手撐着下巴,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四姨娘。
楊穎以爲二小姐不過是個小丫頭,哪裡有那麼重的心思,自己就算要投靠夫人那邊,也要多爭取點利益,竟然被她一眼看穿,自己又何必裝腔作勢呢。倒不如大大方方尋求庇佑,輕視的心倒是半點不敢有了。於是對龐落雪跪下道:還求二小姐憐憫我。
龐落雪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楊穎是個聰明人,不過聰明人的毛病就是自己以爲很聰明把別人都當傻子,自己若不給她點厲害,想必她也不會真心歸順,這種風月場所的女人心計深沉,不得不給她個警醒。否則被她騙了都不知道。
龐落雪站起身來,親自扶起四姨娘道:姨娘客氣,雪兒不過是個孩子,何來憐憫一說呢,姨娘慣會笑話。
楊穎道:妾身經過此次小產,也算是明白了老爺對妾身的愛意能有幾分,還沒有小姐看的明白,只可惜我這出身上不了檯面,連爲孩子報仇的希望都沒有。三姨娘已經跟我勢同水火,她有心無心我已經沒辦法分辨,不過是因爲她才害的我孩子夭亡,二夫人出身高貴,而且心思狡詐,加之這些年她的孃家越來越勢大,想必更不會甘心居於人下。
楊穎說完,小心翼翼的看了下龐落雪。
龐落雪是什麼人,那可是從陰曹地府爬上來的人,龐落雪也不說哈,就這麼微笑的聽着。
四姨娘心中沒底,又道:現在老爺已經給了二夫人管家的權利,想必夫人也有顧忌,妾身雖然不才,但願能幫夫人一把。
龐落雪笑了笑:四姨娘不愧是飽嘗時間冷暖,對這個府裡的事情倒是分析的似模似樣,不過姨娘放心,二夫人就是二夫人,終其到死她也只能是個姨娘,不能入祖宗祠堂。大夫人心腸太過柔軟,四姨娘若是有心多去夫人那裡走動走動,權當是多個人說話。姨娘也說了這麼多,雪兒想知道姨娘的所求?
四夫人心中一驚,她是有所求的,夫君的寵愛不過是過眼雲煙,她還能指望什麼呢,自己麝香侵體,再次受孕恐怕難上加難,但是自己不甘心,自己還這樣年輕貌美,自己不甘心被如同打入冷宮,不甘心看着三夫人活着。四夫人像是下定了決心道:妾身只要在這府裡的一席之地,最重要的是我要三夫人的命,祭奠我的孩子。說完目光炯炯的看着龐落雪。
龐落雪道:你想要報仇就要聽我的,姨娘如此美貌怎可辜負,若是單單報了仇而失去爹爹的寵愛,想必即使大夫人庇佑你,二夫人也未必容得下你。想必這些個道理姨娘是心知肚明的,左不過是等些日子。要知道,耐得住寂寞,才能看得到繁華。
四姨娘點了點頭道:小姐放心,穎兒是明白的。以後穎兒的命就是小姐的,定當爲小姐馬首是瞻。
龐落雪點了點頭:這些事情不要讓夫人知道,還有今日我帶了些補品過來,還望姨娘早日身體康復。最重要的是這把琵琶。
楊穎一見眼睛就亮了,這是自己在嫁給老爺前自己的心愛之物,後來當作嫁妝被老爺收入了庫房,自己也爲了跟以前做個了斷就沒有再碰,想不到二小姐竟然親自給她送了回來,輕輕用手指撥動了琴絃,悅耳的聲音便傳了出來。楊穎緊緊抱着琵琶眼裡閃着淚花道:妾身謝過小姐。
龐落雪道:舉手之勞罷了,姨娘是琵琶中的高手,都說琴師都視其的琴爲生命,想必姨娘也是如此。父親當年也是被姨娘一曲《琵琶行》給打動。姨娘是個聰明人,自當知道如何做。好了,今日也叨擾姨娘不少時間,姨娘也趕快養好身子,雪兒等着姨娘的好消息。
楊穎點了點頭親自送了龐落雪到門口,纔回到屋裡,抱起琵琶低低啜泣,陪伴自己的不過是這風霜與共的夥伴。
龐落雪帶着紫鵑回到落雪閣,便看到蓮葉與蓮藕拿着圖冊對比着什麼。
龐落雪道:你們在看什麼有趣的東西,也給我瞅瞅。
蓮葉與蓮藕道:小姐快些來看,這是瑤姐姐新蓋的酒樓叫做望江樓,就在臨江樓的對面,現在生意好的不得了,可謂是日進斗金。這些是望江樓近些日子的賬本,我瞧着小姐要忙,就先替小姐看着,有什麼都做了標記,這樣小姐你看起來不會那麼費事了。
龐落雪滿心感動,這兩個小丫頭倒是經營奇才,又肯吃苦受累,自己與戚瑤省了好些麻煩。
蓮葉走到我身前壓低聲音道:沐陽公子已經來了,我已經將院子後面的聽風樓掃了出來,那個院子僻靜,瑤姐姐弄了個藥爐給你,前面還有些個花圃,蓮藕已經讓人將花都移植出來了,說是給小姐種藥材,曬穀場也整理乾淨了,小姐就安心學習就行了。
龐落雪心裡暖暖的,對蓮葉與蓮藕點了點頭,道:讓其他人都不準接近聽風樓。
蓮葉與蓮藕道:知道了。
聽風樓內,楚沐陽坐在客廳端着一杯茶水,還好自己輕功不錯,否則這樣奔波自己也是吃不消的。雖說收龐落雪是看在戚瑤的面子上,更多的是自己被龐落雪身上的一種魅力所吸引。楚沐陽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力量讓一個大家閨秀有這麼大的野心,女人開**倒是常見,但是一個是郡主,一個是將軍之女開**倒是千古罕見了,瑤兒爲了報仇連命都快不要了,竟然會忍下這仇恨聽一個比她還小的女孩子的話,當真是稀奇。
楚沐陽這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但是到底是武功高手,龐落雪一進院子便感覺到了。算了日子還有很長,有這樣一個徒弟,感覺還不錯,有的是時間發現她的秘密。
龐落雪對楚沐陽道:師傅今日來的好早,雪兒準備的地方可還滿意?
楚沐陽道:只要有一棲身之地就可以了,更何況我的乖徒兒準備了這麼大一個院子,倒是雪兒的茶葉不錯,我都有些食髓知味了。
龐落雪道:這是宮裡雪頂含翠,師傅喜歡就好。
楚沐陽點力點頭:自然不錯,乖徒弟,師傅瞧着你院子裡的海棠樹倒是很多,不介意師傅挪動幾棵吧。
龐落雪不知道她是何意,也沒深究道:這是自然,有什麼事情直接吩咐蓮葉蓮藕就可以了,這兩丫頭如今大小事情都能替我做主了。
楚沐陽打開扇子痞痞的說道:我已經吩咐了。
龐落雪瞪大眼睛心道:你都安排過了,又在這裡先暫後奏個什麼勁啊。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坐在桌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