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章 柔情
大勢已去……
關於這四個字，唯一的解釋，有利的形勢已經喪失，前途已經沒有希望，胤衸當然知道如何作解，可卻難以啓齒，面對胤禩那溫文爾雅的笑容，胤衸心軟了，對於這個歷史上的八賢王，雖有諸多不快，但如今真實面對，竟然發現，胤禩是個好男人，是個非常好的男人，不說他爲人處事的手段，單說那張笑臉，就能貫徹心扉，讓人敞開心懷接受他的存在。
從那日後，胤衸就打算對這個名義上的八哥好，一定會很好，在胤禛稱帝之時，胤禩的厄運就會降臨，所以胤衸希望能讓胤禩感覺到，這個世間，不單有的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更多存在的是，感情。
胤衸與胤禩的交好，另衆人都不禁感嘆，如今所謂的八爺黨，算是無力翻身，可這深得康熙寵愛的十八阿哥，竟然在這個時候，靠攏了過去，莫不是？八爺黨仍然有機會？衆人心中都打着膘。
胤衸自知其中利弊，可對於胤禩，他覺着，自己身爲弟弟，就應該關懷哥哥，所以，近日，每當讀書空閒時間，胤禩都會前往上書房，變着花樣的給胤衸送東西，從吃的，到玩的，樣樣俱全，當然，胤衸也接受的理所當然。
這日，胤衸午膳時間，胤禩下了早朝，就來到上書房，胤衸從書房中是第一個衝出來的，幾步跑到胤禩身旁，笑呵呵叫道：“八哥，衸兒餓了”。
胤禩撇嘴一笑，說道：“瞧你這點出息，諾，看八哥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了”語畢，胤禩就從懷裡拿出一油紙包，遞了過去，胤衸接過後，打開後，裡邊整齊排着幾枚柿餅。
“呀，八哥，是柿餅啊”胤衸歡叫着。
“快嚐嚐看，味道如何？”胤禩帶着胤衸坐到一旁，如今的天氣，已經漸漸變暖，春風溫和，拂在臉頰上，甚是舒爽。
“恩”胤衸答應着，就咬了一口，果真好吃，很鬆軟，沒有一點澀感，胤衸趕忙又咬了一口說道：“很好吃”
胤禩瞧着胤衸吃的香，也跟着開心的笑了起來，緊接着展開手臂，把胤衸收在懷中，說道：“衸兒，八哥是個好人嗎？”
“恩？”胤衸疑惑的擡起頭，瞧着胤禩。
“恩……八哥的意思是說，衸兒感覺，八哥對衸兒如何”胤禩笑容不見，目不轉睛的瞧着胤衸，等着胤衸回答。
胤衸嚥下口中柿餅後，才緩慢開口道：“八哥對衸兒很好”胤衸說的乃大實話，確實，跟胤禩長久處下來，胤禩是個好哥哥，無微不至的好哥哥。
“那，衸兒，可喜歡和八哥在一起？”胤禩又一個問題問了出來。
“恩，衸兒覺着，跟八哥在一起很輕鬆，沒有拘束感”這個回答，也是實話，胤衸跟胤禩在一起的時間，都是很輕鬆就度過了，胤禩偶爾給胤衸講故事，偶爾帶胤衸唸詩，偶爾跟胤衸耍些小把戲。
記得一次，胤衸窩在胤禩的懷裡，胤禩在胤衸耳畔輕輕講着故事，那是一個少年的故事，從小不受父親的喜愛，然而，少年卻努力讓自己成長，無論做每件事，都希望能得到父親的讚賞，可卻沒有，如今少年已經長大成人，卻發現，已經和父親隔了一座山那麼遠……
胤衸靜靜的聽着，胤衸知道，這是胤禩在講述自己，沒錯，胤禩確實從未得到過康熙的讚賞，僅因爲胤禩的母妃是包衣而已，面對胤禩的故事，胤衸心生憐憫，外加感動，胤衸易感性，於是，聽着聽着，就哭了起來，縱然，胤衸前世已經成年，可面對這感人至深的故事，很容易就動容了。
隨後，胤衸哭的累了，就在胤禩的懷裡睡了過去，那日……胤衸很珍惜，珍惜一個哥哥，能把自己的心聲，跟自己的弟弟說，大概也就只能是他了吧。
“衸兒，明日你可以歇着，不如八哥帶你出去遊玩可好？”胤禩淡淡說着。
“遊玩？好啊，去哪裡”胤衸自打進了上書房，就同墜落到了煉獄，每日不停的讀書寫字，是在枯燥乏味，前世還將就個勞逸結合，可如今跟上刑沒區別。
“去哪裡，明日八哥在告訴你，不過，八哥有個條件，如果衸兒答應，八哥纔會帶衸兒去遊玩”胤禩故意捉弄胤衸。
“什麼條件？”胤衸把最後一口柿餅嚥了下去，擡起手擦了擦嘴問道。
“背一遍三字經給八哥聽。”
“哦？這個好說”胤衸一口應了下來，跟着，便朗聲開始背誦，胤衸徘徊在胤禩面前，輕搖腦袋，雙手背於身後。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胤衸大聲背誦，胤禩靜靜坐於一旁，淡淡的聽着。
人之初、性本善？這是真的嗎？胤禩不禁自嘲，擡起眼瞼，仔細瞧着胤衸，這種場面，胤禩有多久沒有看到過了，如此溫馨，如此放鬆，只是單單的兄弟之情，沒想到啊……沒想到啊……胤禩心中酸澀，眼眶漸漸溼潤，原來……也罷……衸兒，感謝，你讓八哥能再一次體驗到這種感覺。
不到一刻，胤衸就背完了三字經，整篇，一字不落，連殼都沒卡過去，胤衸回身，興奮的衝到胤禩面前說道：“八哥，怎麼樣？這回可以帶衸兒出去遊玩了嗎？”聞言，胤禩壓抑心中的酸澀，擠出一絲笑容說道：“當然可以，明兒晌午，八哥來接衸兒”
胤衸剛想歡笑，就發現胤禩的不對勁，眼角溼潤，好似哭過一般，胤衸發現，自己跟每個人在一起的感覺都是不同，跟康熙一起，是無時無刻的溫馨，總希望在康熙的懷抱中求暖，跟胤禛一起，無時無刻，能正正經經的度過一天，很有安全感，如今跟胤禩在一起，竟然發現，無時無刻能都體會到胤禩的柔情，哪怕一絲絲都可以讓胤衸感動。
胤衸擡起小手，扶上胤禩的臉頰，說道：“八哥，爲何哭了？”聞言，胤禩擡手抓住胤衸的小手，稍微用力的捏着，說道：“八哥欣慰，欣慰自己有個這麼好的弟弟”
“八哥，衸兒永遠都是你的好弟弟”胤衸明白，大概在這個時候，只有兄弟感情，能將他溫暖，但卻不能動搖他繼續稱帝的想法，那是他的一個夢，哪怕最後，夢被擊的粉碎，他也在所不惜，那麼，就讓胤禩去吧，誰都別去阻止，也別妄想更改歷史，如果改了，大概胤禩都會低看自己，會罵自己是個懦夫。
胤禩剛欲開口，就瞧見胤衸身後走來的胤禛、胤祥，胤禩立刻卸掉溫柔，換上一副僞裝的笑臉站了起來，說道：“四哥，十三弟”
胤禛並未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胤祥見胤禛不語，便跟胤禩閒聊着，胤禛立身一旁，仔細瞧了瞧胤禩，回頭又看了看胤衸，總能感覺出，兩人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都哭過，胤禛心中嗤笑，不知何來感動。
胤禩與胤禛、胤祥等人不對盤，是衆人皆知的，胤禩與胤祥閒聊了幾句，便跟胤禛請了辭，回身對胤衸說道：“衸兒，八哥先走了”語畢，還溫柔的衝胤衸眨了眨眼。
“恩，八哥回見”胤衸稍微感傷。
胤禩走後，胤禛便走到胤衸身旁，慎重瞧了瞧胤衸的臉，說道：“哭過？”
啊？胤衸一愣，隨即說道：“恩”，對於康熙和胤禛，他從來不想埋着他們，就算瞞着也是無濟於事，胤禛天生心思縝密，不會連哭過的痕跡都看不出來，所以如實承認了。
“爲何？”
面對胤禛的刨根究底，胤衸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抿了下脣繼續說道：“四哥別問了”聞言，胤禛不語，冷着一張臉，甚是不高興，胤衸面對這樣的冰冷的胤禛，更是說不出話。
“十八弟，以後還是少和你八哥來往吧”胤祥瞧見苗頭不對，立刻插話進來，警告胤衸遠離胤禩。
對於胤祥的警告，胤衸最是明白，可他不想在這個時候，放棄一個溫柔的胤禩，緊緊因爲胤禩是自己的哥哥，一個好哥哥。
“十三哥，無論你們在朝堂上如何，可八哥在胤衸心中，始終是自己的八哥，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希望十三哥能明白”胤衸惱怒，從來沒這麼氣過，你們不認老八當兄弟，難道我還不可以？殺人不過頭點地，難道不能在胤禩最後的時間裡，給予一些關懷？不然該有多殘忍？
聞言，胤祥當場語結，真心話卻被胤衸一竿子給撅了回來，心中難免生氣，但很快壓了下去，片刻後，胤祥剛欲開口，卻被胤禛先一步攔了下來：“夠了，回去吧”胤禛眼神冰冷，盯着胤衸，胤衸勉強撐着，心中感嘆，胤禛的威懾力，果真不同凡響。
“好，十八弟還是仔細想想的好，十八弟年紀尚小，某些事情不明白，但日後你自當懂得”語畢，胤祥轉身走了，留下胤禛與胤衸相視。
“四哥……”胤衸也覺着剛纔說的過分，不分長幼，想讓胤禛幫忙說些好話，別讓胤祥怪了自己。
“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胤禛說完，便邁開步子走了。
胤衸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輕輕說道：“四哥，衸兒只想給八哥最後一點兄弟之情而已”。
胤衸略顯無奈，也對，今日感覺自己表現的太過激動，還出言不遜，讓胤祥生氣，胤禩是哥哥，難道胤祥就不是了？此時，胤衸後悔不已，打定主意，明日找個時間，去跟胤祥賠罪吧，想到這，胤衸便回了上書房，收拾好後，便起身回了乾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