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熙43年。
丫鬟雪兒和惜兒正在給格格鈕祜祿蘭琴收拾剛剛繡娘送過來的三件新做的旗裝。料子都是上好的綢緞,做工也是一等一的好的蘇繡。格格剛剛試穿過後,便不發一言地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歡,她並沒像往常那樣,拿着新做的衣服比劃個沒完。
兩個小丫頭一臉擔憂地邊收拾衣服,邊悄悄看看坐在化妝臺前發呆的鈕祜祿蘭琴。
“格格最近時常這樣發呆,然不成那次落水後,腦子有點……”惜兒小聲在雪兒耳朵旁咬了下耳朵。
雪兒將蔥白一樣的食指放在小嘴中間“噓”了一聲,看了一眼格格後,用眼睛嚴厲地剜了惜兒一眼。
那意思是做下人的,怎能議論主子!
雪兒是從小跟着鈕祜祿蘭琴一起長大的。她對鈕祜祿蘭琴的感情不是像惜兒這般中途差遣過來伺候的丫頭可比的。
格格早就成了她在這世上一心一意要服侍效忠終生的人。這次選秀,如果格格選上,她是必定跟着去的。爲了選秀,老爺和夫人也早就請了教養嬤嬤,給格格教規矩。雪兒跟在旁邊一邊服侍着,一邊也學着點兒宮裡面的規矩。
可是自從半月前,格格不知爲何,失足荷花池,被救起來後,整個人就好像變了。以前那個溫婉嫺雅的格格不見了,現在的格格成天冒出些稀奇古怪的話,有時候又一整天都不怎麼說話,還時常託着香腮坐着發呆。
鈕祜祿蘭琴從鏡子裡瞅了一眼正在替自己整理新衣服的兩個丫鬟,知道他們準在心裡嘀咕自己怎麼不像之前的那個格格了。
“我乏了,你們趕緊收拾好了就出去吧,不用在屋子裡伺候了。”說完,她站起來,一腳邁出,突然一個踉蹌栽了下去,幸好她即時抓了下檀木雕的梳妝檯邊沿一把,纔沒有整個人撲下去,而是膝蓋先磕到了地上。
兩個丫鬟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懵了。
尤其是惜兒,她硬是捧着衣裳,愣在哪裡沒動。
怎麼好好的,就摔了?地上什麼都沒有,好像也沒東西擋路呀??
還是雪兒眼明手快,立刻就衝了上去。她一把抓起鈕祜祿蘭琴的胳膊,急切地問道:“格格,怎麼樣,摔痛了沒有?”
鈕祜祿蘭琴只覺得先着地的那個膝蓋骨疼得她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本來個子不高,一米六的樣子,腳上穿着花盆底子,這加起來就將近一米七以上的身高了,猛地磕到地上,不疼纔怪!!
“蠢丫頭,你杵在那裡幹嘛?還不快過來,扶格格起來!!”雪兒厲聲回頭朝着捧着衣裳的惜兒喊道。她今年十五了,比惜兒大了三歲,又是自小伺候格格的。平時鈕祜祿蘭琴屋子裡的其他小丫頭時常被她喊罵幾句,也是不敢頂嘴的。
“哦!”惜兒立刻將衣裳往牀上一攤,立馬跑過去,扶起鈕祜祿蘭琴的另一隻胳膊,然後和雪兒一起將她提了起來。
兩人的身高都不及鈕祜祿蘭琴(她們是不配穿花盆底子的),只好將她的兩隻胳膊環繞在自己的脖子上,駕着她慢慢走回牀邊,扶着坐了下去,纔敢說話。
雪兒蹲下身子,慢慢撩起鈕祜祿雲琴的旗裝袍子,露出裡面的長筒白絲襪。她提起粉色的腿帶,解開後,慢慢將襪子褪了下來。
惜兒也趕緊蹲下去幫忙,剛剛被雪兒罵了句“蠢丫頭”,心裡雖然不高興,但此刻也不敢疏忽了。
雪兒將白色的底褲往上擼,直擼到膝蓋,青色帶紫紅的一大塊皮膚露了出來。
“哎呀,格格,這怎麼好!選秀還只有三天了。”雪兒不禁呼道。
鈕祜祿蘭琴端坐在牀沿上,卻並不大驚小怪,只是淡淡道:“只能好了再去吧。”
原來,這選秀的女子除了身份外,必須儀容端正,言談得體。所謂儀容端正,就是指身上不能有任何傷痕,要是有過什麼傷疤,早就失去了選秀資格,像這般在選秀前摔壞自己的皮膚的,也是不容許的。
惜兒更是急得眼睛都快紅了,這要是讓老爺太太知道了,她與雪兒都得去領板子了。
“你快去打盆熱水來,再拿塊毛巾,總要敷一敷,這青塊纔去得快些的。”雪兒朝着惜兒吩咐道。
惜兒點點頭,站了起來,立刻走到門口,邁過高高的門檻出去了。
“格格,這要去稟報老爺夫人嗎?”雪兒犯難道。她倒不是怕挨板子,而是怕格格被老爺訓斥。
本來,鈕祜祿蘭琴是正夫人嫡出的三女兒,自小也是捧在掌心裡長大的。可是近年老爺凌柱寵愛小妾楊氏,她所生的二女兒倒處處比着格格了。
“不必了,就說我規矩還沒學好,怕入了宮門,辱沒了家族。還是再多學幾日,再去不遲。”鈕祜祿蘭琴道。
雪兒點點頭,心疼地瞧着格格雪白的皮膚上那醒目的淤青。
惜兒端着水盆推門進來了。她見雪兒還在屋子裡,就知道沒有去稟報老爺夫人,心裡當下安心了。
兩人慢慢將格格的旗裝脫了,又將她的雙腿擡到牀上,放平整,然後才捏了把熱毛巾,慢慢兒給她敷着淤青。大約敷了有一刻鐘,鈕祜祿蘭琴還是淡淡道:“我睡會兒,你們出去吧。”
雪兒便扶着她躺下,然後拉過被子,四處掖好後,再放下牀簾,才一臉擔憂地退了出去。
待到房門被人從外往裡關上後,鈕祜祿蘭琴透過薄薄的紗帳又看了看,才一咕嚕,坐了起來。
尼瑪!自己摔自己,還真的好疼。
“鈕祜祿蘭琴”抽出腿,擼起褲腳,看了又看那塊淤青,自言自語道。
沒錯,她並不是“鈕祜祿蘭琴”,她叫林夢瑤,1985年生,家住北京,現在是首都大的歷史系的博士生,女漢紙,爲了救人落水,然後醒來後就穿越了。
如今,林夢瑤已經在清朝康熙43年呼吸了半個月的空氣了。她剛穿過來的時候,啥都不認得,因爲她身體是鈕祜祿蘭琴的,意識卻是林夢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