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完琦不是那麼不小心的人,我們有三個孩子,都不過十歲。一個做過三個孩子額孃的人,怎會那般不小心。所以,我堅信完琦肯定不是不小心滑入池中的。”叫做多畢的男子看見了剛剛李氏說出那句話眼中閃過的一絲慌張,由此更加堅定了心裡的猜測。
奶孃完琦在一個月回家探視一次的一年當中多多少少說起過這位四貝勒府的李側福晉,對四阿哥沒多少母愛,整天想着如何重獲四爺恩寵。而且,昨晚一個帶着斗笠,圍着紗幔的女子送給他一百兩銀子,說是李側福晉憐惜奶孃家裡幼子,特意將自己平日節省的月錢賞賜給他安葬完琦,並且作爲日後生活所用。多畢以前是有些軍功的包衣世家,近些年因爲他的好賭,纔將一個還算殷實的家底給逐漸敗落了。
但是多畢不是一個沒有頭腦的賭徒,他從李氏派人送來銀子,又依着自己對自己老婆的瞭解,猜測出這起意外或許並不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子。當雀兒出現在大門外與他說話時,多畢已經從她的聲音認出了她真是昨晚給自己送銀子的人。
李氏盯着這個略有些邋遢的旗人,腦子裡開始飛快地想要怎麼安撫此人,如果他真的將事情鬧到四爺那裡去了,後果將對她非常不利。現在四爺因爲弘暉的事情還對她沒有放下疑心,現在剛剛藉着弘時才見到了四爺,切不可讓他在這件事上又對自己起疑,那以後想要翻身可就更加渺茫了。
“怎麼,側福晉沒有話說了麼?”多畢抓住李氏眼裡的慌亂,突然緊逼一步道。
李氏對雀兒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立刻將在屋子裡擦灰的幾個小丫頭都打發出去了,並且令她們不許說任何在此聽到的隻言片語。
“多畢,你想要什麼?”李氏雙目冰冷地盯着多畢,她也看出來了,此人一定是想借着此事給自己撈好處,否則不會站在自己面前說這麼一些話了,如果他真想爲妻子討個“公道”,只怕此刻早就將剛纔那番話說於大嬤嬤聽了。
“側福晉果然是爽快人,多畢想爲自己謀個差事。完琦走了,剩下一家子老小,我怎麼着也得正經謀個事情做,才能養活一家人,您說對吧,側福晉?”多畢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對於完琦,他其實早就沒什麼夫妻之情了,如若她的死能給自己在四貝勒府謀一個好差事,那日後的好處可就多了,哪裡是那區區一百兩的事情。
李氏明白了多畢的心裡價位,淡淡一笑,心裡早將此人罵了十八代祖宗,但面上卻露出一副坦然的語氣道:“本福晉明白了你的意思,給你謀個差事不是不可以,但是日後你若?”
多畢擡手拱了拱,截斷李氏的話道:“日後,多畢必當將側福晉當做自己的主子,繼續替完琦爲側福晉盡心。”
李氏勾起一抹淺薄的笑意道:“好,你且先回去將奶孃安葬了吧。等本福晉想好了去處,立刻就派人去給你帶信。”
多畢躬身打了一個千道:“多謝側福晉的提攜之恩。不過,我已經將此事與一個遠方表親提過,曾經囑咐他,一旦我出什麼事情,便將我寫的親筆信轉交給四貝勒爺。當然,如若多畢無事,且能在側福晉的提攜下將日子過好了,那封信必將會永遠也送不到四貝勒爺手裡。”
李氏恨恨地盯着多畢,如果眼光能殺人,她此刻已將此人殺了千遍萬遍了。但是爲了以防四爺對自己起疑,李氏忍下心裡極大的厭惡,咬牙切齒地說:“你放心吧,本福晉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但本福晉也希望你能做到你所答應的事情。”
待多畢退下後,李氏立刻操起桌上一個花瓶狠狠地砸到了地上,一時之間,雪白的瓷片如碎花瓣四濺而開。
雀兒不敢動,李四還不肯罷休,站起來走到博古架上開始砸東西。屋外的丫鬟們聽到屋子裡摔東西的聲音,都不敢進屋子,只等着李氏發完脾氣。
“主子,要不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讓老爺找人除了這家子。”雀兒見李氏踹着粗氣不再摔東西了,纔敢上前勸阻道。
“你以爲本福晉現在的麻煩還不夠多麼,萬不可動此人。如果他們一家子突然被殺,你說四爺會怎麼想?”李氏厲聲道。
“那主子就由着這個卑鄙小人要挾?”雀兒說道。
“你趕緊拿我的腰牌出府,去跟我爹說,讓表哥派人盯着這個多畢,然後再看看能不能給他在衙門裡找個不入流的微吏做做,總之給我堵上他的嘴巴,然後給我盯牢了。”李氏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市井無賴逼迫得無可奈何。
雀兒應下,便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多畢拉着奶孃的屍身的馬車帶着三個孩子離去了。
這些消息都第一時間傳到了正院。顏玉真轉動着手裡的碧璽七彩手串,聽着春柳與福晉彙報。
“顏玉,你對這件事怎麼看?”福晉聽完春柳的說辭後,便問道。
“想必是那奶孃的男人不甘心就這麼算了,上李側福晉那邊去討錢了唄。”顏玉不屑地說。
“那男人如何敢?咱們的李側福晉是那麼軟弱的人麼?”福晉閃過一絲不信道。
“長姐的意思是說那個男人手裡會有什麼把柄,所以李氏纔不得不見他?”顏玉立刻就聽出了福晉話裡的意思。
“而是一定!李嬤嬤,你立刻出去到五格府上,讓他務必給我打探出奶孃的丈夫。只要讓他說出那個把柄,那我與李氏這些年來的恩怨或許該清清帳了。”福晉森然地說道。
顏玉見福晉眼裡露出一股股冷咧肅殺的目光,知道她動了殺機。
“長姐,如今鈕鈷祿氏又開始得爺寵幸了,我們得想想辦法遏制住她,纔是。依我看,李氏已經不足慮,真正該要除去的是她!”顏玉進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