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馬車跑得已經看不見後面的人時,蘭琴纔看着正閉目養神的四爺道:“爺?睡着了?”
四爺勾起一抹淡不可見的脣角,說道:“勉強將功補過了。”
蘭琴嘟了嘟嘴,嘆口氣道:“又回府裡了,這回都沒怎麼玩得開心。”
四爺悠然睜開眼道:“孩子都兩個了,還想着玩?”
蘭琴不滿地挑眉道:“妾身要帶着兩個孩子一起玩,這總行了吧?”
四爺看了看蘭琴的樣子,如釋重負地說道:“剛剛幸虧你及時出言,不然讓老八坐實了王貴人母子就在爺別莊上的事情,鬧出去不好聽,皇阿瑪雖然不會責怪,但是也會認爲是我沒將事情做好。”
蘭琴點點頭道:“幸好,沒讓他們看到。爺,你跟八爺小時候是怎麼樣的?”
蘭琴心想:反正坐坐車裡無聊得很,不如跟四爺扯扯他們小時候的八卦。
四爺一愣,看着蘭琴道:“你好像對老八特別好奇?”
蘭琴腦側一滴汗滾落:唉,心眼是不是有點小了。
“沒有,爺要是不喜歡說,就算了,那跟我講講爺小時候的事情吧,太子和大阿哥是怎麼樣的?”蘭琴問道。
“老八從小就特別好,跟誰都好,但是爺覺得一個人不可能那般好~~”四爺擡手掀起車窗往外看了看道。
蘭琴雙手撐着下顎,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示意四爺可以繼續說下去。
“老八出自衛氏,母族低微吧。所以,他就害怕別人瞧不上他,對誰都很好。爺就看不慣那種好,好像無害,實則內心頗藏心計。如今皇阿瑪讓他做了內務府總管,宮裡頭只怕是很多人要賣他的情面了。”四爺皺了皺眉頭道。
蘭琴心裡想到了一個詞:施人以好,收取回報。
“妾身以前有個手帕交,對人也是特別好,不光是對妾身。後來,她到了需要我們回報的時候,可是一點兒都不客氣了。”蘭琴說的其實是她的原身林夢瑤的事情。以前她在工作中遇到一個同事,對大家都很好,人人也都樂意跟她說話,直到這個同事開始跟林夢瑤推薦人壽保險,林夢瑤拒絕,結果這個同事就發動其它人都來排斥林夢瑤,簡直做得令人髮指。林夢瑤也認識到在生活中存在着各種關係,且莫要把這樣的人當作朋友了。
“老八如今在朝中,在朝外,多少人都稱讚他爲賢人。本貝勒爺不屑於去博取他那般的賢名,只會按照皇阿瑪的意思去做,倒成了人口中的冷麪貝勒了。”四爺的嘴邊扯起一抹嘲諷的微笑。
蘭琴心嘆:原來,他不是不在意的,只是明知自己的名聲不好,也還是要堅持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情。
“爺所做的,皇阿瑪也看在眼裡,到時候自會有公道。”蘭琴不自不覺地說道。
“公道?爺不在乎公道不公道,爺身在這個位置上,肩負的責任從不敢相忘。”四爺有點激動道。
蘭琴看着一貫冷靜的四爺也在自己面前激動了,連忙說道:“爺,有朝一日,或許爺能實現自己的理想。”
她盡然懂?
四爺的眼裡有一撮亮光,如星星一般盯着蘭琴。
這個小女人一直都是懂他的心思的,但是卻從沒有在自己面前逼迫自己給她個什麼位置。這一點四爺最喜歡蘭琴的地方。比如福晉,從一開始就靠着烏拉那拉家族,從沒有真正將自己這個夫君放在首位,心裡想的都是家族;比如李氏,當自己最寵她的時候,要位份,要權利,與福晉鬧得不可開交。這個小女人的位份是自己給她的,放着讓她去管事還不肯要。
“爺,蘭琴會在你背後默默支持你~~~”蘭琴歪在四爺的懷裡。
“如果這個實現理想的道路充滿荊棘呢?”四爺從不對一個女子問這樣的問題,因爲他從沒有將自己的理想特意讓一個女子知曉。蘭琴是自己看明瞭,也不是四爺說的。
“那條路豈能一帆風順,而且以爺的身份,必定不會一帆風順。”蘭琴說道。
“好,爺不怕荊棘險阻。有蘭琴陪着爺,爺也不會覺得孤獨。”四爺緊了緊懷裡的女子。
馬車一路狂奔,到了四貝勒府的時候,四爺放下蘭琴等人後,便不停歇地帶着王貴人母子往宮裡去了。
蘭琴回府的消息與她突然離府的消息同樣令人咂舌,宋氏等幾個在南小院打聽到的只是說蘭琴是奉了四爺的意思去的別院,不是什麼失寵,心裡也就安了。這下子又聽說蘭琴已經回了,連忙就過來問問是怎麼回事。
蘭琴也累得很,吩咐奶孃們將兩個孩子去安頓好,她自己則是一刻也不能等似的恨不得立刻沾塊枕頭睡覺。
宋氏等來的時候,蘭琴已經睡了。念雪等幾個丫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讓宋氏幾個先回去,等蘭琴醒來了,一定會通報。
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起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念雪,什麼時辰了?”蘭琴對着紗帳外的人影道。
“回稟側福晉,馬上快戌時了。”回答她的是司畫。
“都這個時辰了。起吧。”蘭琴爬起來道。
司畫伺候着蘭琴換了衣服,梳頭髮的時候,蘭琴問道:“念雪呢?”
司畫一遍幫蘭琴梳理頭髮,一遍說道:“念雪姐姐是被福晉叫去了。”
蘭琴眉頭微不可聞地皺了皺道:“何事?”
司畫搖搖頭,蘭琴思忖道:難道是問我出去做什麼?不可能,她也知道不可能問得出來啊?
“我睡着的時候,可有人來過?”蘭琴又問,“除了福晉那裡的人。”
“宋格格、耿格格等,也來過了。”司畫給蘭琴梳理了一個兩把頭,插上了一隻翡翠雀鳥釵,再戴了幾隻精緻一點的珠花就算好了。蘭琴素來不喜歡太重的首飾,也不喜歡戴太多的東西,看着一頭珠翠的,俗氣~~
“哦,我走的時候,沒跟姐姐們說一聲,讓她們擔心了。去,請幾位姐姐來用晚膳吧。爺今日肯定不會回來得很早的,或許此刻在宮裡頭用了。”蘭琴道。
司畫應了,伺候着給蘭琴又穿了一件狐狸毛領的比肩,這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