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摸查,德嬤嬤將針線房和浣衣房,再就是內務府的幾個宮女叫到永和宮。
“你們可都想仔細了,是現在說呢,還是等會去捱了板子再說。”德嬤嬤對着被叫來的幾個宮女說道。
幾個宮女平時也沒有機會來永和宮,一進來早就被宮裡頭的威嚴和德妃冷清肅殺的氣質所震懾,俱都低着頭,惴惴不安地思忖着。
“啓稟德妃娘娘,奴婢只是聽人胡說的,並沒有人叫奴婢去傳這樣的話。”針線房的丹橘低着頭道。
殿裡一排寧靜,只聽見懸掛於殿正中檀木長條几上的石英鐘滴答滴答的聲音。
“德惠,你作爲昭訓,現在就可以訓誡一下這些舌頭長得太長的奴婢了。”德妃端坐於店內紅檀木雕刻福祿壽背紋的主座上。
“來人,將這三個人押到外面去各先打二十板子。堵上嘴打,可別擾了娘娘的清淨。”德嬤嬤對一旁佇立在黑暗裡的幾個中年宮女道。
幾個宮女分別是針線房的丹橘,浣衣房的紫萱,再就是內務府的紅蕉,俱都是在宮裡頭當值過幾年的了。
“德妃娘娘饒命!德妃娘娘饒命!”碧草膽子小,立刻跪下了搶天哭地道。
德妃擺擺手,示意暫停行刑,手裡拿着一本單冊,幽幽道:“丹橘,你在針線房有三年了吧,據說一手繡活做得很好,給多位嬪妃娘娘做過繡活,對不對?”
只見一身桃紅色宮女服的丹橘跪在冰冷的青磚上,低着頭道:“啓稟德妃娘娘,正是奴婢。”
德嬤嬤接口冷道:“爲何本宮聽說你在針線房與幾個新來的宮女說那樣的混賬話,是覺得自己的腦袋頂在頭上過久了嗎?一個小小的針線房宮女,膽敢議論朝政,真真是不要性命了吧。”
丹橘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戰戰兢兢地哭泣道:“德妃娘娘贖罪。奴婢也是聽別處來的,一時沒管住嘴,與幾個小姐妹胡言亂語了一陣,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德妃繞了奴婢吧。”說完,丹橘便自顧自地左右開弓,自摑耳光起來。
跪在一側的紫萱一臉白色,只見她的手在地上緊緊握成一個拳頭,眼淚幾乎要滴下來。她真有些後悔了,自己不過聽別人議論,然後浣衣的時候當做八卦說了幾句,就被提熘過來了。
而在她旁邊跪着的紅蕉倒是一臉沉寂,只是默默地跪在那裡。
德妃冷眼掃射着跪着的三個人,見丹橘臉上已經呈現一片紅色,才輕悠悠地說道:“本宮得作風,你們都知道。只要你們老實將自己知道的說出來,本宮不會再追究。如若再不說,本宮也不介意做一回惡人,要知道你們犯的,即便是處置了,也沒人敢說什麼。”
幾句話說完,跪在地上的三個宮女俱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即便外面還是秋老虎作倀,但是這永和宮裡頭俱都還擺着冰盆子,清涼得很。
“娘娘都這樣發話了,該吐出來的,趁早吐個乾淨,免得等會拉出去受苦,一個不小心打得只剩下半條命,到時候再沒人上藥救治,把條小命搭進去了,可真不是聰明人了。”德嬤嬤見幾個小宮女開始踟躕,便補了這句話。
“奴婢說,奴婢真是冤枉。奴婢不過是聽了別處的閒話,根本沒有散播的意思,就是在浣衣房與幾個小姐妹說過。”紫萱連忙磕頭道,只見她肩膀聳動,似乎驚駭至極。
“你說你是聽別人說的,那個別人又是誰?”德妃威嚴地問道。
“啓稟德妃娘娘,奴婢是在送衣服去景陽宮的時候,聽裡面做雜役的小太監說的。”紫萱後悔極了,做什麼聽這些閒話,回去自己嘴巴賤,還囔囔了幾句。
德妃微微蹙着眉頭,與德嬤嬤對視了一眼道,“當真是砸景陽宮聽到的。那個雜役太監叫什麼?如果說半句假話,本宮處置一個浣衣房的宮女可是沒有半句話的。”
“是是,奴婢不敢欺瞞娘娘。奴婢去景仁宮不多,只知道那個雜役太監被換做小鄭子。”紫萱哪裡還敢胡說,此刻她只求捱了一頓板子後能放她回去。
“德嬤嬤,記下這個人的名號。本宮倒是要一個個查過去,看看到底是誰膽敢興風作浪。”德妃說道。
“你們兩個呢,丹橘,你也是從別處聽來的?”德嬤嬤說道。
“奴婢也是聽來的,奴婢是,是從紅蕉那裡聽到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其他了。”丹橘撇了一眼紅蕉,此刻正是後悔聽她的那些八卦流言。
德妃將目光投射到跪在一旁,始終沉穩不發一言的紅蕉身上,問道:“紅蕉?本宮記得你,你可是從翊坤宮過去的那個紅蕉吧。”
紅蕉聽聞德妃一下子說出了自己的底細,心頭一顫,接話道:“啓稟德妃娘娘,奴婢正是。奴婢之前是伺候宜妃娘娘的。”
德妃見這宮女一說話,就直接將宜妃提出了,似乎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對她怎樣。
“本宮曉得。本宮問你,你爲何對丹橘說那樣的流言,是誰讓你說的?”德妃怒道。一提起宜妃,她就有點把持不住了。兩個人相差了七八歲,宜妃一向自持年輕和家世,在德妃面前趾高氣揚。
“回德妃娘娘的話,奴婢也不記得了,只是在外面聽別人說的。但是奴婢也記不得是誰說的了。”紅蕉說道。她這話說得極其圓滑,乍一聽下也如事實。宮裡頭,人多手雜,隨便聽幾句閒話,不記得誰說的,也是很正常的。
德嬤嬤與德妃娘娘又互相遞了一個神色,只見德嬤嬤道:“丹橘和紫萱,你們出去各領二十板子。打完了,自己回去。以後再敢胡言亂語,下一次可不是二十板子了事的。”
丹橘和紫萱沒想到德妃就這樣饒了自己,立刻磕頭作揖,滿心感謝地說着謝恩的話,然後就被一個宮女帶出去領罰了。她們心裡慶幸,只是捱打二十板子,忍忍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