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看着小傢伙, 心裡軟的一塌糊塗。
中秋節,明萱的作爲新上任的貴妃,即便沒有舉行冊封禮, 明萱也是坐在康熙身後的第一位。
明萱不用回頭, 都能感受到懿妃眼神中的質疑。
昭妃也是滿臉疑惑, 皇上前面剛封了她們的口, 後面卻突然加封賢妃爲賢貴妃。還沒有任何的理由?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 皇上怎麼會沒有任何解釋就將賢妃封做賢貴妃?難道不怕她被評價德不配位嗎?
跟昭妃相同想法的人不少,但是看着太子坐在賢貴妃身邊,不知是在說什麼, 兩人自在親膩的模樣,讓衆人不敢在這個時候說煞風景的話。
前兩個月皇上幾乎是殺瘋了, 因此現在大家還是心中還是惶恐不已。
明萱感覺今年的中秋節比往年感覺清冷了不少, 好些個熟悉的面孔都不見了。但是顯然皇上興致很高, 頻頻舉杯慶賀,滿臉都是笑意。
康熙是真高興啊!短短兩日, 他已經派人驗證了孫太醫所說的事情的正確性,他已經送了一批死囚過去。
等到事情確定之後,這個不世之功,就可以徹底平息這段時間造成的動盪,穩固民心。光是這件事, 就足以證明自己纔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康熙臉上的高興完全不加掩飾, 就連跟他最親近的裕親王也不太明白原因, 但無礙他跟康熙說笑。
當裕親王跟康熙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之後, 康熙不僅沒生氣, 還答應了他隨口提出的小要求。
皇帝心情好,朝臣們的膽子也就大了。
明萱眼瞧着氣氛一下子又熱絡起來, 便在心中感慨,自古以來的打工人都是看老闆臉色過日子的。
明萱今日給小太子扎的蠍子辮,中間一股粗的,左右分別是三個細辮子,從額頭一直扎到腦後,髮梢用紅棉繩繫着,上面還綴了幾個小金鈴鐺。
這個髮型很挑頭型跟長相,胤礽兩者兼備,因此顯得倍兒有精神。
胤礽頭一動,就有清脆悅耳的鈴鐺聲傳出。
康熙坐在前面正跟福全說着話,耳中時不時想起叮叮噹噹的聲音,忍不住回頭給兒子招招手。
胤礽正跟姨母說起小十一會爬了,他讓人給地板上鋪滿了褥子,結果他不要,非要往外爬,每次抱回去,就往門口爬,屢教不改,非常執着。
“小十一不乖,很不聽話。”胤礽真的沒想到養孩子會這麼難。
明萱挑眉道:“足以證明小十一性格堅韌,有了目標不會輕易改變。”
胤礽聞言扭過頭,笑着看着姨母道:“什麼事兒到你眼中都是好的。”
明萱還要說話,就看到康熙招手,推推胤礽,胤礽有些不捨的將面前還冒着熱氣的雞湯一飲而盡,才慢慢的踱步到汗阿瑪身邊。
“說什麼呢?”康熙看着兒子一臉的從容,含笑問道。
胤礽揚脣道:“在跟姨母說小十一是個很堅強的男子漢。”
康熙聞言失笑,含笑道:“保成也是個負責任的小男子漢。”
保成對十一的用心程度,在康熙看來不比後宮其他的女人差,反而更加周到細緻。當然離不開後面那個女人的引導。
胤礽一扭頭,有些不好意思,頭上的小鈴鐺又叮叮噹噹的,讓旁邊的福全忍不住伸手捏了條小辮子。
“這小辮子編的怪精緻的。”福全看康熙跟小太子都在看自己,便笑道。
胤礽隨即得意道:“這是姨母幫我編的,姨母給我畫了很多不同的髮型,說是每天都給我換新花樣。”
“翻了年,太子殿下該剃頭了吧?”福全突然道。
胤礽一頓,遲疑地看看後面,蹦蹦跳跳不知道在跟三公主說什麼的胤褆的光溜溜的小腦袋,眨眨眼睛有些牴觸道:“孤一定要留這麼醜的頭髮嗎?”
福全雖好奇太子的牴觸,但還是認真解釋道:“咱們滿人都該剃頭。”
雖然早先就聽胤褆說過,但是被伯王再次提醒,對目前很享受被姨母扎頭的胤礽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
特別是想到姨母畫紙上那麼多新鮮好看的髮型,再看看自己垂下的髮辮,有些可惜,但卻依舊堅持道:“姨母說過的,孤的腦袋長得圓潤可愛,便是剃了頭,孤也是最好看的。”
康熙一口酒差點兒噴了出來,咳嗽了兩聲,見兒子擔心的看着自己,便含笑道:“你姨母說的沒錯,保成確實是宮中最好看的孩子。”
胤礽理所應當的點頭謝康熙誇獎,一旁的福全嘴裡那句,男人沒必要太好看的話,就沒說出口。
中秋過後,明萱的日子再次恢復平靜,每日擼擼小滾滾,整理整理酒樓的賬目,陪着下學照顧完十一阿哥的小太子說笑嬉戲。
空閒時間一個人在農場練練瑜伽,關心關心自己農作物的生長情況。
她跟康熙不熟,許多高產量的作物並不打算拿出來,想着等太子日後繼位了,再看看有沒有可能拿出來。
每天的生活既充實又快樂。
其實她想關心孫太醫對於牛痘的研究的,但是孫太醫一直沒消息,讓她正猶豫要不要給其他太醫說說的時候。
十月一日,康熙當朝公佈了一個震驚朝野的消息。
天花可預防!
天花?
先帝當年就是因爲體弱又染上天花而亡,先前皇上殺瘋了,就是因爲有人意圖用天花害太子!
現在皇上居然說天花可預防?
一時之間朝上到處都是議論紛紛。
康熙也沒繞彎子,直接說了賢貴妃曾經在鄉野玩鬧看過染上牛身上的皰疹留下的印記,跟天花印記一模一樣。然後孫太醫根據這件事,經過數月的研究以及實驗,找出了剋制天花之法。
天牢中無數死囚親身驗證,種牛痘可防治天花。
且牛痘的傷害遠比人痘小很多,甚至老弱病殘皆可不藥而癒。
賢貴妃?
無寵封做貴妃之人?
同時康熙下達了命令,將於下月在宮中給太子種痘!
太子都要種牛痘?
朝臣聞言連忙趕緊阻止,索額圖甚至表示願意讓赫舍裡全族的孩子先行驗證,等確認無害之後,再給太子種痘。
康熙含笑搖頭道:“朕已親眼驗證,索額圖你無需擔心,朕會親自陪同太子一起。”
皇上敢這麼肯定,足以證明此法可行,朝臣們心中滿是激動。
明萱也因此一時名聲大噪。
待日後傳入百姓之耳,明萱甚至有了痘娘娘的名聲。
明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擼滾滾。所以在昭妃急匆匆跑過來詢問,才知道這件事。
“成了?”明萱猛地站起來,一臉驚喜的看着昭妃,拉着她的胳膊,激動問:“牛痘可預防天花的事情,真的成了?”
“皇上說是成……成了!”昭妃想抽出自己的胳膊,結果明萱的勁兒很大,她只能輕聲回道。
明萱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她甚至歡喜的跳了起來,結果因爲穿了花盆底,落地的時候差點兒摔到,被一旁的烏雲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太好了,太好了!”明萱送了口氣,笑道:“這樣就不怕別人用這個法子害太子了,真好!”
昭妃還想多問,因爲她的女兒年紀尚幼,她擔心皇上現在讓太子種痘,日後就輪到自己的孩子。
但是看賢貴妃這般歡喜的模樣,便也知道什麼都問不出來。
“太好了太好了,到時候我陪你一起種痘,咱倆躺在一塊兒,我給你講封神演義,講哪吒,講二郎神寶蓮燈,還給你講白娘子,我還有很多故事可以跟你講呢!”明萱興沖沖的跑到乾清宮,看到胤礽,就高興道。
胤礽歪着頭看着歡快的姨母,汗阿瑪已經給他說了這件事,汗阿瑪說只有自己種痘,百姓們纔會徹底相信,他心中其實有些緊張。
可看到姨母這麼歡快,便使勁點點頭,道:“好呀好呀!”
胤褆在後面聽到這兩句對話,直接扭頭就衝到乾清宮,大聲喊:“汗阿瑪,我也要跟太子弟弟一起種痘!”
此話一出,讓正在跟康熙講書的納蘭容若猛地扭頭,不可思議的看着胤褆。
胤褆遲疑了一下,充滿期待的看着康熙,開口道:“太子是弟弟都能種痘,兒子也能!”
“保清真是好樣的!”康熙聞言哈哈大笑,但隨即還是拒絕了。
哪怕萬無一失的事情?他也不可能讓兩個健康的兒子同時涉險。
“汗阿瑪,我不管,我一定要跟太子弟弟一起種痘!”胤褆見自己找了個這麼好的理由,汗阿瑪還不同意,直接耍賴道。
納蘭容若開口道:“阿哥可等太子種痘之後,再行……”
“我不要!”胤褆斷然拒絕道:“我就要跟太子弟弟一起。”
康熙倒是笑了,讓納蘭容若離開之後,才拉着胤褆,摸着他的腦門道:“汗阿瑪帶太子種痘,你就是就要照顧好弟弟妹妹們,不可胡鬧!”
“不!”胤褆倔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康熙在腦門上輕拍了一下。
康熙道:“朕知道你關心弟弟,但是不可胡鬧!保清,你要聽話!”
胤褆心想誰關心弟弟?我就想聽第一手的故事!
可是看着康熙一副不容妥協的樣子,胤褆還是慫了,但是心裡卻絲毫沒有放棄這個想法。
派人送走胤褆,對於永壽宮派人過來請求要陪太子的要求,康熙卻沒有拒絕。
康熙將太子種痘的地址放在永壽宮。
明萱熱火朝天的讓人將永壽宮上上下下打掃了好幾遍,又把所有的被褥拆開,用開水煮過之後,再重新縫合,還給宮人們每人人發了許多的口罩。
聞花色變的宮人看着主子每日喜氣洋洋的模樣,想着皇上的肯定,漸漸就放下了懷疑。
加上她們分批被送去種痘 ,都沒什麼感覺就結束了,便再也不害怕了。
就連索額圖在見過喜氣洋洋的明萱之後,也沒多說什麼。
十月三十日晚間,康熙親自將太子送到永壽宮,關閉了永壽宮的宮門。並打算住下來,並又下令近日內奏摺送至內閣。
明萱果斷將正殿暫時借給他,自己則搬進了太子的東後殿。
因爲第二天要種痘,明萱跟胤礽直接說了一些寬慰的話,兩人就睡了。
十一月一日,一大早,明萱見到了好久沒見的孫太醫,見他雖然瘦了不少,但是眼神發亮的模樣,道:“孫太醫,你辛苦了!”
孫太醫連忙拱手行禮道:“奴才不辛苦,一點兒都不辛苦。奴才此行都是娘娘的功勞,奴才……”
“行了,開始吧!”康熙見他嘰嘰歪歪說個不停,直接道。
“我要讓醫女給我種在胳膊上,這樣好看些!”明萱突然道。
牛痘種在胳膊上,多麼有儀式感,所令人懷念的事情啊!
孫太醫有些納悶,人痘是吸入鼻子種痘,而牛痘接觸身體更好,賢貴妃這是如何得知?
康熙沒多想就點了頭,隨即一個醫女帶了一份牛痘跟明萱去了內室。
而康熙則親自拿起另一份,雙手微顫,準備給胤礽種。
胤礽見狀直接解開釦子,拉下衣服,抽出一條胖乎乎的小胳膊,毫無畏懼的遞給汗阿瑪。
顫抖的雙手,模糊的眼睛,康熙原本想要親自給兒子種痘,結果奈何好半天,下不去手。
最後還是孫太醫,利索的刺了下去。
“滾蛋!不會輕一點兒?”康熙擦了把眼淚,一把推開孫太醫,看着兒子胳膊上的血點兒,滿是心疼。
胤礽仰頭道:“汗阿瑪,保成不疼,一點兒都不疼。”
康熙正準備在說些誇獎的話,突然從另一頭傳來兩個熟悉的聲音:“汗阿瑪,我們也要種痘!”
衆人扭頭一看,卻見桌布被掀開,胤褆跟三公主爬出來,大聲道。
“啊!你輕點兒,我頭都撞都疼了!”三公主往出爬的時候,還被胤褆撞了一下,腦袋碰到了桌子,她捂着頭,瞪着胤褆嚷嚷道。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胤礽不可思議道。
胤褆爬出來之後,洋洋得意道:“昨兒個夜裡,在汗阿瑪來之前,我倆兒讓人引開了侍衛跟宮人,摸黑溜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