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功夫,陳東端着兩碗冒着騰騰熱氣的餛飩,白皮兒紅湯,翠綠的蔥末散落在辣椒油上,讓人看着就很有食慾。
“開館子不容易吧?”邵強是真餓了,忙了個通宵,現在才準備收工。
“怎麼說呢?”陳東撓撓頭,心裡委實摸不清楚兩位老戰友一大早來的目的,但絕非好事,要儘量保持鎮定,“準確的說,是賺錢不容易。”
“呦呵,這話怎麼說?”
“沒生意的時候,愁眉苦臉沒事做,來生意的時候焦頭爛額,忙不過來,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就這樣,飢一頓,飽一頓的,一年下來算賬,特麼的,刨除吃喝拉撒,沒賺什麼錢!”
“呵呵,那還是不容易,不過趙復不是有分紅給你麼?”
陳東心裡咯噔一下,鬧半天還是爲了建鑫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原本事情已經了結了,可賀胡爾和王久東又跟個神經病一樣冒頭了,搞得沒完沒了,邵強造訪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他知道,建鑫與王久東之間的事情,特別是王朝娛樂中心縱火案和西海酒吧的鬥毆案,邵強一直都沒有放過手,當時被定性爲帶有黑社會性質的團伙間的火拼案,人抓了不少,也判了不少,但邵強心裡有疙瘩,案子辦成了夾生飯,沒有挖的徹底。
沉寂了半年多,事情有了轉機,邵強手裡掌握了一些新的東西,本想直接找趙復,但覺得不成熟,先跟陳東聊聊,再觀察趙復的反應倒是更優的選擇。
“王朝關了,建鑫剩下那點小門小臉的,能有啥分紅。”
“吔,別急着否認啊,又不吃大戶,你怕個啥?”邵強吃的津津有味,額頭都見汗了,餛飩的確很香。
姜小超則斯文許多,而且全程很少再插話,他不是警務人員,算是個不專業的線人,邵強拽上他,一則,釐清和認識建鑫的性質,最初是由姜小超爲切入點,另外,邵強也想盡量消除陳東和趙復的警惕心裡。
“呵呵,我這樣的要是算大戶,你說說咱西平的老百姓該有多窮啊?”
“行了,你也別哭窮了,餛飩味道不錯。”邵強放下筷子,一碗餛飩被吃的乾乾淨淨,而姜小超連一半都沒吃完。
“廢話說了不少,轉入正題,先付飯錢。”邵強從手邊的小包裡取出十元大鈔遞給陳東,無論怎麼推辭,他都堅決的拍在了陳東手裡。
隨後邵強又從手包裡取出一張照片緩緩的推到陳東面前,“這個人見過麼?”
陳東只看了一眼,渾身的汗毛便豎了起來,照片上是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雖然拍的有點模糊,但依然能看到非常顯著的面部特徵,深眼眶、大鼻子,此人正是易洪從外地找來的幾個亡命徒中的一名。
“沒見過,長的挺兇。”陳東搖搖頭。
“此人綽號‘山鷹’,真名石剛川,流竄犯,非常危險。”
“這個……跟我有啥關係麼?”
“別誤會,就是問問,我這裡也是普遍撒網,你這小飯館市口好,見的人多,興許能撞見呢?”
“真沒見過。”陳東再次強調,發現自己很不自然,於是趕緊補充道,“要是真有運氣碰上,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行,注意安全就行。”邵強收了照片,站起了身,“餛飩不錯,下次來嚐嚐麪條。”
“那感情好,不過,下次再給錢,恕我不接待。”
目送邵強二人遠去,陳東關上店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都沒回過神兒來,心裡越想越不對勁,所以一直剋制自己,千萬別去找趙復。
邵強以這種方式見面,目的非常明確,不但確定了石剛川就在西平,而且犯事兒了,被警方掌握了一定線索,所以邵強不怕露底,很有撥草尋蛇的意思。
還有更可怕的問題,邵強能把石剛川與他和趙復之間聯繫在一起,也一定掌握了些什麼,最次也是有線索的懷疑,唯一的解釋便是易洪,幾乎可以斷定易洪被盯上了。
雖然沒做虧心事,但陳東卻無法理直氣壯,剛纔鬼使神差的否定了對石剛川的指認,便是心虛的表現,他不知道石剛川犯了什麼事兒,但這段時間他的確是和易洪攪在一起的,爲了對付王久東,着實忙活了一通。
既然攪合在一起,陳東多少都知道一些易洪的事情,隱瞞不報也是有嚴重後果的。
最初大家還是爲了聯合起來對付王久東,但慢慢的,陳東發現不對頭,易洪似乎有些神經過敏,不斷的從外地找來亡命之徒,至少已經聚集了五六個,他們現在在城鄉結合部租了一間小院,但並不住在一起,行蹤詭異,實在讓人費解。
所以,易洪現在花銷大,特別需要錢,爲這事兒把許暉打成那樣,實在讓陳東氣憤不過,想想易洪和他身邊那些鬼一樣的傢伙,陳東就有種極不踏實,如臨深淵的感覺。
趙復的解釋是易洪用力過猛,太過忌憚賀胡爾和王久東,但這種話連趙復自己都不信,所以乾脆躲起來了,很多事情都讓陳東出面,陳東也不是傻子,有了倉庫那件事情後,他也開始躲了,甚至有意不回趙復的尋呼留言。
戰友做成這樣,陳東有時候也覺得挺悲哀,但沒辦法,他很失望,趙復太剛愎自用,太溺愛自己的弟弟,也聽不進他的勸告,易洪從外地回來後就不應該再搭理他,現在惹了一身騷,恐怕沒那麼容易摘乾淨。
“你覺得陳東看了照片後的反應正常麼?”邵強和姜小超在解放路的人行道上慢步,晨霧散去,街上漸漸有了行人,他打算消消食,步行回隊裡,稍微眯一覺。
“還算正常吧?”姜小超心裡沒底,從他的直觀印象看,陳東沒說實話,至少心裡發虛。
“他甚至都沒有一絲好奇心,不問問石剛川犯了什麼事兒?”
“這個好像看性格吧?”
“呵呵,也許吧。”邵強不再難爲姜小超,作爲曾經的線人,他還是非常感謝這位小戰友的,現在人家徹底脫離了這行,就不應該再給人添麻煩,今天臨時抓壯丁,都有些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