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我忍不住問。
“我？”李純生微微一笑，露出自傲的表情，一副羽扇綸巾運籌帷幄的模樣，“我加入老大旗下後，跟他的做法截然相反！”
“哦？”我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李純生淡淡笑笑，毫不藏私，直接跟我介紹：“我先帶着兄弟，挨家挨戶的登門，給那些搬遷戶施加壓力，然後頻繁的到他們房子周圍活動，嚇唬一下他們。但我不鬧，不打人，絕不主動使用暴力，在這點上跟我老大和他那批老兄弟差距很大。”
我有點傻眼，忍不住就問：“你在開玩笑吧？雖然你老大的手段挺惡劣，比較陰狠，但肯定能大賺特賺。”
“你錯了，而且是兩點。”李純生嗤笑。
我很不服，就問他哪兩點。
李純生很耐心的一一反駁：“第一，你說我老大能大賺特賺，其實不然，他的利潤很有限。你知道爲什麼？因爲他搗鼓出來的風波太大，那些居民就是吃素的嗎？他們會願意拱手把十幾萬的拆遷補助讓給我們？那一筆鉅款，足夠任何人拼命！一旦火拼，就容易惹來警察圍剿。”
“我的老大後臺夠硬，但也保不住他幾次，後來因爲賄賂罪露餡，他的後臺被紀委的人雙規了，他的建築公司也就更加舉步維艱了。而且，三番五次的這麼搞，惦記他的人越來越多，火拼也是更加劇烈。光是醫藥費補償，就是筆天文數字，更別說砍人進監獄兄弟的家屬也要付錢安撫，否則誰給他賣命？”李純生一聲嗤笑，“你瞧，他變成了衆矢之的，還要負擔鉅額支出。你覺得很賺嗎？”
我砸了咂舌，覺得貌似也不是很賺。
“那第二呢？”
“第二，我沒在開玩笑，我的法子比他賺了整整十倍！”
我呆若木雞，李純生竟然這麼有能耐。
“我在國外修的是文字專業，但輔修了一門心理學，本來就是玩玩罷了，沒想到卻成了我崛起的關鍵。”
李純生感慨了一句，告訴我，“我的法子，是溫水煮蛙，見效很慢，甚至很多老大的弟兄罵我娘炮。因爲我一天到晚的，帶着弟兄們文質彬彬的去敲門，請那些原住戶儘早搬走，不鬧騰，不惹事，也不掐他們的水電。一點黑道的樣子都沒有，所以被人詬病娘炮很正常。”
我聽着覺得挺玄乎，李純生的法子真能起效？
“我敲了兩個周的門，天天黑西裝黑西褲黑領帶的登門，你知道結局是什麼？”
“是啥？”不得不說，李純生的話勾得我心癢癢。
“人啊，被漸漸逼急了，就會抱團，屆時有些能力出衆的人傑會涌現出來，成爲領袖，其他人對他們馬首是瞻，一雙雙眼睛都盯着他們呢。”李純生微微一笑，“所以我就派人打瘸他們最信服的人的腿，搞他個家破人亡，其餘人立馬嚇得直哆嗦，很快就陸陸續續簽字了，呵呵，聽上去很簡單不是嗎？”
我聽得雲裡霧裡，但感覺……很靠譜的法子！
“你瞧，這法子是我從《社會行爲學》和《羣體心理學》中琢磨出來的，通俗點說，用咱們中國老話就叫——殺雞儆猴！而我一開始慢吞吞的，就是給那羣雞時間，讓他們找出那隻猴，漸漸信服它，然後我一刀剁掉猴的腦袋，雞們當然嚇傻了。而我老大的舊法子，一上來就翻臉，砍人，砸東西，激起了人的逆反心理，本來能和平解決的卻兩敗俱傷，你說蠢不蠢。”
“這隻猴的角色相當重要，最關鍵的是——他必須是那羣雞選出來的。就像如今的政治一樣，公民們投票選的領導人，百姓們人人信服，而古代的皇帝，靠暴力打天下，人人卻都想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滿臉不服。這隻猴完了，雞們就慫了。”
我聽得目瞪口呆，李純生的腦子也太厲害了，這麼陰的法子都能想出來。
學霸的高智商犯罪，真不是我這種學渣能想象的啊……
我嘆了口氣，一陣失魂落魄，覺得自己被李純生給
碾壓了。憑我的那點智力，怕是一輩子都只會被李純生當猴耍。
原來他撈錢這麼容易，難怪李純生有錢養活一大幫子光頭佬！
“新世紀的黑幫生存方法，也得與時俱進啊。”李純生笑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們也太陰險了點吧。先賺老百姓的拆遷補償金，又騙農民工的血汗錢，來來回回兩頭撈錢，一點良心都不講。”我忍不住鄙視李純生。
“呵呵，你以爲樑濤發給你的工資很乾淨嗎？”李純生反問，一下子把我給噎住了。
“樑濤是幹夜店生意的，主要就是娼妓的生意提成，和靠她們賣笑引流的酒水消費，簡單點說，你們這幫子手下全指着婊子的嫖資養活。”李純生笑起來，一臉的戲謔，把我囧得恨不得鑽地縫。
李純生嘆了口氣：“我們混黑道的，賺的都是黑錢，跟刨祖墳一樣損陰德，將來子子孫孫遺禍無窮，所以說是斷子絕孫的活計。也正因如此，所有混到一定程度的黑道大梟，都會千方百計的洗白，登陸白道，哪怕50%的財富蒸發掉也在所不惜。”
我不禁笑了，覺得李純生忒封建迷信了，還信陰德那一套。如今的世道，說得直白點，就是笑貧不笑娼的時代，所以甭管用啥法子，只有掙到手裡的錢是真的，別的都是虛的。
“你也想漂白？”我忍不住問。
“當然。”李純生一口回我，說得斬釘截鐵，“呵呵，坐到我這種位置上，就算我不願意，手底下一幫子老弟兄也都渴望安定，你要知道我已經老了，我的那幫兄弟也都上年紀了，拖家帶口的，早就沒了拼命的熱血。一把老骨頭還跟小年輕砍來砍去，成啥樣子？”
我心中鄙視李純生，他根本就在忽悠我！如果沒從條子那兒知道了龍堂和三家夜店的秘密，說不定我會上當，但李純生既然在着手對付樑濤，很顯然他野心勃勃，企圖成爲龍堂的合作人，然後，靠龍堂的援助，一躍躋身全省的黑道霸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