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憶深!”陸子芽說着,急得立刻咬牙,伸出一個玉白手掌遮住了顧憶深的雙眼,才終於算是鬆了一口氣。
霎時,陸子芽扭過頭時,發現所有人竟然都盯着她矇住顧憶深的手看,陸子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立刻鬆了手。
手套滲出的汗漬,在顧憶深眼角流下,陸子芽心慌地扯過一張紙巾,替顧憶深的擦乾。
不知道的,還以爲此刻顧憶深在哭。
見顧憶深並不生氣,反而安靜地讓她擦拭眼角,陸子芽特意將動作放慢,也怕真的不留意就擦到他的眼睛裡。
她現在戴着手套,很多事情都是不方便的,尤其是越擦,沾在顧憶深臉上的汗越多。
意識到陸子芽的手忙腳亂後,顧憶深乾脆直接抓住了陸子芽的手,讓她冷靜下來,然後自己奪過紙巾往臉上一抹,汗漬立刻乾透。
喬子承好奇地指着陸子芽那隻戴了消毒手套的手問道,“子芽,你爲什麼還戴着防毒手套啊,這裡有不乾淨嗎?”
“我……”雖然陸子芽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卻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了。
幽閉恐懼症還是觸碰恐懼症什麼的,難道這也要公然地告訴大家,並且再一次坦誠布公地展現在大家面前嗎?
這對她的心理接受能力來說,實在是不小的打擊,一時之間有點忐忑不安。
半晌過後,安娜古麗先一步定定地回答了喬子承的問題,“少奶奶的手受傷了,不能輕易暴露在空氣裡。”
可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消毒一次性手套,如果手受傷了,還始終戴着密閉的手套,那樣對傷口容易產生感染,這是常識。
“是嗎?”喬子承當然不可能相信這種話。
多多少少跟陸子芽的一些心理障礙有關吧。
不多時,喬子承嗔笑了一會兒,卻是不小心把陸子芽的尷尬給再一次雪上加霜了。
陸子芽搖了搖手,也沒有要刻意拆穿安娜古麗謊言的意思,但總覺得被喬子承戲笑着心裡不舒服,最後小聲回了一句,“讓你見笑了。”
“嫂子。”方秦現在估計比所有人都擔心陸子芽,因爲顧憶深不說話只看着陸子芽還好,一旦不看了,喬子承以後估計就死定了。
喬子承隨後卻當着大家的面,又調侃了她一句,“子芽,你不會是處女座吧,有嚴重的生活潔癖,看你從讀書那會兒就這麼愛乾淨、完美主義傾向,估計也沒跑了。”
這一話出來,方秦徹底地埋下了頭。
“……子承,你怎麼會這麼想。”突然被衆人抓着把柄的樣子,實在有些難爲情啊,可是有什麼辦法,其實她現在的觸碰恐懼症已經完全昇華爲潔癖了吧。
許久不發話的顧憶深,卻是仍舊地沒有動作,他向來知道喬子承喜歡研究那些不入流的八卦星座,但沒想到竟然還拿陸子芽當起了下口對象,顧憶深隨之冷了一眼過去,握住了陸子芽的手,只有這樣握着她,她纔會覺得安心。
江淼淼哼哼地打斷了喬子承的得瑟,乾脆也調侃了一句,“總比某些玩世不恭的富二代,整天弄些奇葩不入流的浪漫發明要好,對吧,雙重人格的雙魚大少爺,被老婆閉門不見幾個月,心裡頹生寂寞情緒了吧?”
“得了吧,我纔不是雙魚座。”喬子承說着說着,已經十分心虛地捏了一把汗,好死不死,偏偏要反反覆覆提到他被老婆冷落的事。
喬子承起初也只是想調節調節氣氛,但是沒想到他一說陸子芽什麼,那對面的黃金六人組就立刻虎視眈眈地瞪着他看,彷彿能一瞬間將他生吞活剝一樣,喬子承惹不起,也差點想躲進桌子底下,卻被方秦一腿先踹了過來,算是回報江淼淼剛剛踢他那麼痛的仇。
“呦嚯?”方秦少見喬子承也會站不住腳的時候,心裡別提有多樂得自在。
喬子承哪裡看不出大家針對的火焰,話題性地反轉了話鋒,“子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南夷公司究竟是以什麼立場、形式支撐下去的嗎?”
這次,他可不想在無關的事上多說陸子芽什麼了,他的未來,還要仰仗着顧憶深這顆無堅不摧的大樹才能茁壯成長。
“嗯。”陸子芽也不否認,的確,就算有顧家這個後臺,但是六年來南夷能存活在騰隆市,顧家卻是沒真切地幫上任何忙。
喬子承這時候,特意看着顧憶深,反襯托的是他莫名複雜的神色,顧憶深擰了擰眉後,打斷了喬子承還未開口的話語權,“簡而言之,就是兩級劃分。”
“什麼意思?”陸子芽一臉困惑。
但是入眼看到的景象是,所有人都好像明白着一切,又是隻有她一個人不知道嗎?
高暉凝了凝不安的愁緒,連握在放涼的咖啡杯上的手也刻意地放了下來,他尊敬地看向陸子芽,靜靜說道:“陸總,即便你真誠待人,私底下也都對南夷的員工照顧有加,工作上也很拼、很努力,但是人心畢竟是隔着肚皮的,你永遠不會知道哪天會有誰突然在背後捅你一刀。”
現場只有他和薛康承最有發言權,也只有他是見證了這些年來陸子芽是如何在南夷的一言一行影響着所有人的判斷的,但是他不能刻意把話戳破,一旦陸子芽知道,興許就再也不能安然待在南夷了。
這樣,對於他和薛康承倒是又多了一個危機。
“南夷怎麼了,兩級劃分又是什麼意思?”得不到確切答案,陸子芽直接盯住了顧憶深的臉看。
一分鐘的死盯下去,顧憶深卻是難得一見地閃躲,他也害怕被陸子芽的一個眼神吃死,於是低低地開了口,“我雖然說過南夷的法定人是顧家人,但是並沒有指的是自己,今天看見你手底下的員工,我姑且明白過來,除了你一人置身事外,所有人都恐怕脫離不了關係了。”
薛康承不多時,也謙卑地點了點頭,他很尊重陸子芽在南夷打下的地位基礎,不過,置身事外倒是也沒錯,只是顧憶深竟然會冷靜成這樣,難道對他和高暉沒有一點怪罪的意思嗎?
他可是按照喬子承的意思做事的,沒有向顧憶深報備,本就是不尊重了,但是顧憶深卻是大度地不計較,讓他有些心裡發毛。
顧憶深端起依舊熱騰騰的牛奶,舀了一勺往陸子芽嘴裡送,陸子芽順手接過了杯子,自己湊到杯子前喝了一口才放下。
陸子芽定定地問,“那辛禾呢?”
不管怎麼說,這六年來,她唯一相信的人只有韓辛禾,如果兩極分化指的是韓辛禾是普拉提集團的內線,那麼,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韓辛禾都是知道的嗎?
“韓助理和蕭梓雪的話,我不太清楚。”薛康承搖了搖頭。
轉之,高暉卻是一言了當地接上了他的話,“除了我和薛康承、姚總監是顧總這邊的人以外,目前所知道的海瑟薇還有龍珊瑚和宮瀨財團也都脫不了關係了,至於其他人被普拉提集團的人收買的可能性是非常之高的。”
所以,一直以來,他和薛康承才那樣小心翼翼又低調,生怕哪天會激起兩大家族的懷疑心,引來更大的麻煩。
也幸虧陸子芽六年來能夠一直保持着一個局外人的身份和狀態,那樣暫時安全地度過了六年。
“……是、是這樣?”沒想到,公司裡竟然有普拉提集團的暗線,如果她今天不闖進來,是不是意味着她永遠不會知道這個事實。
她用真心、坦誠相待的‘半個家’的成員竟然都是隱藏在正邪兩派的成員,難怪她一直覺得她們的身份有些令人費解,高貴、多金又不同尋常。
原來她一直就是個笑話,她一直想隱瞞拉斯維加斯的事,看來也更是徹頭徹尾的幌子,所有人都知道地一清二楚,而她卻想當然地以爲自己瞞天過海了。
最可笑的竟然是,南夷竟然安插了普拉提集團的人,也許,這幾個月來,陸子芽一直都活躍在他們某個已知的範圍圈子裡而一點都不自知。
這樣的六年,這樣的三個月,她究竟在做些什麼?
陸子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纔是看向顧憶深的方向,她急需要一個肯定的答覆,而不是大家都拐彎抹角或是隱藏不說的題外話,她可沒時間陪他們彎彎繞。
陸子芽直接而魄力十足地對他質問道:“那南夷真正的法定代表人是顧家的誰?”
顧憶深猶豫片刻,立刻低聲地回答道:“應該是二哥。”
“二公子。”陸子芽明白過來。
“所以你所相信的,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喬子承這時,煞是有意無意地提點了這麼一句。
陸子芽反問,“那你們就可信嗎?”
她怎麼相信,眼前一羣人不是在撒謊,不是在拿她的痛處出來取樂?
聽罷,喬子承銳利地回答了她,“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憶深,你總該拿出毫無保留的信任。”
“……”可以嗎?
陸子芽一臉苦笑。
等到冷靜下來時,反而更能剖析了一下大家此刻的外部反應後,才鄭重其事地坐好。
(本章完)